我从新踏上南下的路程,只是我这次是骑马奔腾。一路上风吹雨打,可我不放弃,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木青垣,问个明白。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心力也逐渐被消磨,大海捞针一样,问无数的人,走无数的路,可是没人见过木青垣,也许他本不是这光明世界里的人,也许他本来就不存在,只是我做了一个美梦,也许他只是看我可怜。。。可是云朵在,那个红木牌子在,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个‘木’字,这该如何解释呢。
入夏了,我来到了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既然是在杭州相遇相知,那就在苏州了解,如果再找不到,就彻底放弃。
牵着云朵在街上走着,盘缠越来越少,自然能省就省,买了块儿烧饼充饥。忽然想起苏州的园林天下最盛,留园、拙政园更是居首,于是打定主意去逛逛,可是问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有留园这个地方,只有一位老者知道拙政园,不过此时也不叫拙政园了,已经被几家富户分割了。由此想来,留园也已经更名改姓了。
顺着老者指的道路前行,没几里路便看到一片园林,绿意盎然,满怀激动走至院门口,已经有家丁拦路:“您找谁?”
“呃,”一时想不起老者说的富户名字,再说也闹不清是哪家富户,竟然不知道怎么答话,想了想才道:“这位小哥,我是从北边来的,不远千里,只为一睹你家园林美景,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哦,是来看园子的。这我说了不算,须得禀报我家老爷。不过希望不大,你没看见那马车么,今天我家老爷有客,请了名士来为园子题匾呢。”
“实在是专程而来,又不得时日等待,还请小哥进去回禀一下,好歹有一线希望。”
那小哥见我牵着马风尘仆仆的,便道:“好,你等着,看你这样子也是诚心之人,我就去试试。”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见那个小哥出来到门前道:“是你好运,老爷本来已经回绝了,是客人说无妨才让你进的,只是这位小爷,切不可打扰了我家老爷与客人。”
“多谢小哥,自然不敢搅了你家老爷的雅兴。”
“那儿,把马栓那边马桩上,请进去吧。”
“多谢小哥。”
迈进园门,首先是铺面而来的凉爽,然后才是绿意茵茵的绿竹掩道,只这一步就让人烦意顿消。我迈着步子,不疾不徐,像是要把这一月来的奔波劳顿、心烦意乱全部消融在这园子里一样。
穿过“通幽”月亮门,是芙蓉榭,又过天泉亭,来到园中水池旁,水中荷叶初圆,水旁太湖石领水而秀,后有新篁依依、梧桐遮荫。继续前行至梧桐幽居亭,竟然独具匠心,四面由四个月亮门组成的亭子,听见里面语笑宴宴,知道是主人在此,想着自己逛了这大半日,也该向主人道声叨扰,就趋步上前。
只见厅内是两位五十多的老翁在谈笑,还有一个烹茶的小童。刚想问哪个是主人翁,却见一位老人回身端茶,与我正好相对,我看清老者面容,一下子惊呆了,竟然是在纳兰的渌水亭见过的顾贞观顾老。
因我穿的男装,又风吹日晒一个多月,黑了不少,顾老显然没有认出我,见我望他,便笑着道:“这位小哥想必就是刚刚要求来游园的吧,请进亭来。”
我只是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心中纠结要不要认他,抑或是转身就走。
园主任显然有些恼我没有礼貌,站起来道:“你若是不想与我两个老人相游,自可自己游去,怎么这般无礼,连顾老的邀请也做不闻不问?”
我才觉察自己的失态,忙躬了一下身道:“晚辈无礼,打扰了。”然后转身就走。
“慢,这位小哥请留步。”顾老站起身来到我身旁问:“敢问小哥是不是认识老朽?”
见他如此问,我内心不再回避,转回身向他深深一躬道:“小女灵惜,见过顾老,渌水亭一别,顾老别来无恙。”
“什么?”顾老明显吃一惊,后退两步才站定,复又上前,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道:“你当真是灵惜丫头?”
“是。”
“你。。。。你没死?”
“这。。。。说来话长。”
“宋兄,可否借一处说话的地方?”顾老意识到严重性。
园主人原来姓宋,他见事情奇怪,忙道:“去后面见山楼吧。”
把我们引至见山楼,他便回身关门回避了。
顾老一把抓住我道:“可否向老朽讲明实情?”
我道:“顾老,这世上知道我没死的仅有三人,您是第四个。希望您能保守秘密,绝不外传,不然你我皆有性命之忧。”
“这个自然。”
“太皇太后本来是要趁皇上春狩之时杀掉我的,可是最后却于心不忍,放我出宫了,条件就是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不许我再踏入京城半步。所以我出宫后改名换姓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漂泊,而宫里全都以为我已经暴病身亡了。”
“唉,”顾老长叹一声,“也算你福大,能死里逃生。只是可苦了另一个人了。”
“怎么了?”
“唉,还不是纳兰小友。”顾老摇头叹息:“他从关外回来,听说你已身亡,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我回乡丁忧前去看过他,瘦骨嶙峋的吓人。”
“什么,纳兰病了?可好些?”我吃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