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已是在南下的船上。推开窗子向外看了一眼,河水碧绿,远处岸上已有盎然春机。船行的很稳,应该不小,伸展了一下身体,心中感激太皇太后不杀之恩。扭了扭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碰到身旁的包袱,硬硬的,打开一看,是一大包银子,看来太皇太后还是很替人着想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竟然饿成这样。
起身打开舱门走出去,才发现这层有很多房间,应该是上等舱。还没走出舱外,就看见像是船家小二的人走过来。船小二显然认识我,赶上来打招呼:“姑娘醒了?你家里人把你送上来,说姑娘去苏州探亲,让我们好生照看姑娘,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
“哦,我饿了,这船上有什么好吃的?”
“咱这船上吃的倒是齐全,有面食,有米饭,有鱼有肉有豆腐有青菜,姑娘想吃什么?”
“有菌菇么?”
“有。”
“那给我炒盘青菜菌菇和家常豆腐,再来碗米饭。”
“好的,您稍等。”
饭送过来,算不上美味,倒还干净,也是饿的很了,竟然把两盘菜吃光光了。撑得我直打嗝。站起来遛食,可这船舱才多大,实在是憋闷。趴着窗口看看岸上的风景,再起来走两步,唉,折腾到天黑还是撑。船家小二过来问了几次吃什么晚饭,最后我直接表示,不吃了才作罢。
一灯如豆,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忽然想起在21世纪时坐火车去新疆,一天两夜,那时也是觉得憋闷异常,吃不进去东西。不过还有两三朋友,或打牌,或看电影。这里可好,就一盏煤油灯,一点解闷的项目都没有。实在是坐不住了,胃里也满的难受,于是出门,在船上逛逛。
日落而息的人们差不多都睡了,只有我一个现代夜猫在溜达。船上很暗,暗到月光显得明亮许多。听船小二说还没出河北,到苏州还得七八天,有的几天憋屈。望着月亮,忽然想起了皇上,自从知道皇上为我做的一切之后,总觉得亏欠他什么,可是永远困在皇宫有不是我所愿;又想起纳兰,这个我的皇宫生涯唯一可以交心的知己。也不知道他在西北怎么样了?身体可好,心绪可佳?皇上有没有再难为他?历史上纳兰应该是今年去世,一想到这里心就痛,可是现在连京城都不能进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月儿啊月儿,求你保佑纳兰,不要这么残忍,如此英才,让他在时间多留些时日吧。
又行了两日,船在徐州靠岸,到站下船的,有出来疏散疏散的,有下来买干粮的。我也跟着下了船。放眼望去,和21世纪真是差别太大了,目力所及处,哪里有什么盖楼大厦,行人如织,这渡口算大站了,也就是些搬运工,货仓和小摊小贩。也是,大清朝总人口才一亿多,是21世纪的十四分之一,哪里找那许多人去。逛了逛,看见烧饼还不错,就买了两个,顺带买了点咸菜,虽说有钱,可船上饭菜太贵,也单样,日后的打算还没做好,总要省着点花。这古代人的生活毕竟不同与21世纪,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想周游名山明水也不是很容易办到的。
站在岸上沉思很久,又觉得无趣,正准备转身上船,忽然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脏兮兮的在讨饭,被人们嫌弃的哄来哄去。我就把手里的烧饼全都给了他,又拿出一小块儿银子放到他手里。男孩感激的向我磕了一个头,转身跑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给人下跪,见了皇上、大官、主人都要下跪,可是唯独这种下跪,在我虽不愿接受,但它是中国人感恩的表现,是应该敬重的。远远的见他把饼给了一个老婆婆,才明白原来是祖孙两人在讨饭。
回到船上,开始想自己以后的打算。现在在这里才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连生活方式都不一样。如果不做好规划,只怕自己有着一日也要像这个小男孩一样,乞讨为生了。可是能干些什么呢?真是伤脑筋。
船到杭州了,见到站的人都下了船,我忽然想起自己此行根本没有目的地,干嘛非要行到苏州呢,天地之大我愿意去哪就去哪,反正这船也实在是坐够了,就在这“烟花三月下扬州”又何妨。收拾包袱下船,船家拉着我道:“姑娘,这是杭州,不是苏州,您怎么下船了?”
我笑着给他银子道:“多谢船家,我就这儿下了。”
“哎。。。这话儿怎么说,许是这儿有怠慢?”
“您多心了,我只是想在杭州玩上几日,船家老伯,再见。”我跳下船,呼吸着杭州醉人的春意,向热闹的市井走去。
天色尚早,于是决定先到西湖转一圈再找客栈。背着包袱兴致勃勃的问路,可是发现有个很大的障碍——语言不通。清朝虽然也有官话,可是对于市井小民来说却不像现在的普通话那么普及,这吴侬软语根本就听不懂。几经周折,终于问对了路,可是走到西湖边,天色已晚,我也累的够呛。附近看了一下,有家叫“悦来客栈”的老字号,就先进去定了间客房。掌柜的眼很毒,一看我就知道是第一次来杭州,是个不经世事的人。更何况这年月单身姑娘住客栈本来就是稀罕,于是他很仔细的问我的底细。
“小姐这是打北边来呀,是旗人?是来投亲还是?”
看他那追根究底的样子,我不得不表现的熟门熟路一点,怕被欺生,“呃,对,是从北边来,不过不是旗人。”
见他盯着我的脚看,忽然醒悟过来,只有旗人不裹小脚。
忙道:“我自小野性,母亲拗不过我,就没裹脚。来杭州投亲,可是刚下船,这不天色晚了么,家里给的地址也不详细,一时找不到,先在这住一晚,明日再找。”
“哦,原来如此。姑娘请报了名字,我这给您登记一下。”
出了宫门,自然是要改一下名字的,可是叫什么名字好呢,见掌柜的看着我等我回话,就随口道:“姓乐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