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暖阁里,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正端坐在炕上看折子。身着酱色棉袍,去了腰带,显得家常随和了许多。见皇上扭过头来,忙又低下了头。
“刚让他们几个大臣散了,正想着进点什么晚膳,可巧老祖宗就想起朕了,送的什么好。。。。”皇上见是我跪在地上,一下子顿住,盯着我不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
我有些不安的攥了攥袖子,道:“回皇上,太皇太后说皇上怕是又忘了吃晚饭,今儿的酱鸭子倒好,就配了些小菜和梗米粥,让皇上趁热吃了再忙。”
皇上见是太皇太后的话,忙站起来听了,答应了“是”后方坐下。我忙示意李公公布菜,又拉了拉衣袖。李公公会意,忙拎过食盒,上去布菜。食盒是经过保温处理的,竟然端出来还有热气。
我的小动作却没逃过皇上的眼睛,他看我一眼道:“是太皇太后让你过来的?”
“回皇上话,原是让一位姑姑送的,可她出门时不小心崴了脚,又怕耽搁了送饭,再凉了,正好奴婢在旁,她就嘱咐奴婢送过来的。”
“你倒是替她开脱,太皇太后吩咐的事,她倒是可以随意指使人。”
我忙跪下道:“奴婢所说是实情,奴婢知道不该擅出慈宁宫,只是那位姑姑像是新来的,并不认识奴婢。。。。”下面的话我没说,皇上应该明白,虽说太皇太后没有明下懿旨,不让我出慈宁宫,也没说我不许见皇上面,但意思是这样,所以慈宁宫没有一个人敢派我外差。这位是真的不认识才会犯下的错。
“你过来,朕又没说会罚她,你跪着做什么。”皇上看了一眼不安的我道。
我忙起身走至皇上身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攥着衣袖不敢让他看见我的手。
皇上伸手拉我的手,我忙向后躲了一下。皇上直接抓住拽过去,拉起衣袖抚摸那些伤口。我试着抽回,他却紧紧抓住不放手。我急忙跪下道:“奴婢有罪,以这样的手辱皇上圣观,奴婢该死。”
皇上听到我的话,颓然放开手,眼中无限怜惜,半响方道:“你去吧,好生办差。”
“是,奴婢告退。”我后退至门前,方转身出去,低头快步向乾清宫外走去。
“灵惜丫头,慢些走。”李公公在后面叫住我。
我住步回身,李公公递给我两瓶药,“这是上好的冻疮药,皇上让给你的。皇上是真心记挂你,去慈宁宫看你好几次,见你大冬天在擦地,心疼的不行,这是老奴亲眼所见。你心里一定要体谅皇上的难处,知道么?孩子,忍忍就过去了。”
“多谢公公好意,灵惜记下了。替我谢谢皇上,就说灵惜现在过的很好。”
回到慈宁宫,还没进门,就看见今天让我送东西的姑姑被两个太监架着向外走。那位姑姑哭着喊道:“求太皇太后开恩,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偷懒了,不该让那个小姑娘去给皇上送东西,求高公公开恩,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混指使人。”
架她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别喊了,再喊就不是发到辛者库了,只怕是命都没了。”
吓得那位姑姑赶紧噤声,被两个太监匆匆拉走。
我看见慈宁宫的大太监高公公转身回屋,我急忙叫住他:“高公公,求您。。。。”
“嘘。。。”高公公转身竖了一根手指:“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否则只会害了她。”然后就转身走开。
我无奈,颓然坐在地上,太皇太后不愿杀我,她碍于皇上的心,但她可以惩处和我有关的人,使我痛不欲生。这是被我牵累的第二个人,我又要在心里记下一笔债了。
春天来了,听说皇上要去盛景了,说是去春闱,实际上是去会盟蒙古诸王,以联合对抗葛尔丹与沙俄的掠夺。听说皇上还将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这是历史上少有的阅兵,可惜我在这深宫之中看不到了。
一日,高公公过来找我,道:“灵惜,听懿旨。”
我连忙跪下。
“太皇太后懿旨:灵惜勤勉有加,恪尽职守,特令其进珍宝库挑赏赐一件。”
我听完答谢,却在心里犯嘀咕:从来赏赐都是赏一件或几件东西,没听说过可以进库房随便挑的,更何况是进太皇太后的私库挑。
“别愣着了,起来跟我走。”高公公命道。
我只好起身跟他走。
珍宝库的管事太监早迎出来,“高公公,您来了。”
“开门。”
“是。”
门开了,让我进去,他们却站在门外不进来,我转头看他们,高公公笑着道:“姑娘随便挑,我们在外候着。”
我走进去,举目望去,才知道什么叫做金碧辉煌、金玉满堂、琳琅满目、富丽堂皇。什么珍珠玛瑙、什么碧玉翡翠、什么金杯银盏、什么紫晶墨玉、什么白瓷红罐一件件,一堆堆应有尽有。只感觉眼睛不够使,连去摸一下的手都颤抖了,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哪件奇珍异宝。怪不得高公公他们几个不进来,进来了就抑制不住想据为己有的冲动。我从内心感叹:还是当皇帝好啊,要什么有什么。
才走了一半的距离,就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不想再看下去了,可是难得能看到这么多宝贝,就算是出去了,也能说嘴不是,于是揉了揉眼,继续看宝。
等我出来,明显看得出来外面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我出来像是见到了菩萨。高公公忙问:“挑中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