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程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挂在窗棂上的乌雀笼子上的黑布已经被婢女用金钩来了,羽毛黑的发亮的乌雀睁着一双斜着的眼瞅着他,头微微歪斜,站在横杆儿上的两只脚不时的换一下,间抖动一下羽毛儿,发出几声微响。程楠的头微微倚在枕上,神情漠然地看着这只鸟儿,修长的手指从锦被中伸出来,打在床沿,扣着一侧发出嘟嘟的响声。
屋子的陈设不算简单,虽然都陈设的是木制桌椅,然而从光泽就可以看出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京城里豪门贵族所喜爱的款式,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错落的几幅署着当今朝国数一数二的书画名家的姓名,然而在这一堆显赫的名字中间,还有一副画是挂在墙壁的最上面,是一副红叶象山宴饮图,图画的虽然有几分灵气,然而与大家比起来仍显稚嫩,并没有盖章的角落里是三个娟秀的小字;卫灵然。这幅是后挂上去的,从墙壁上的印记可以看出在这幅画之前是一副更大的字画。这是程府里的禁忌;原来的一复字是当今长公主刘熹亲自赐予的,然而在程家老爷罢官后就被宫里的来的人取走了。自那以后,宫里派了几个高手到府中当差,虽说是并未明说禁足,京城里的消息也并未流通,然而程家二公子程南却清楚地知道程家这事暂时失去了朝堂上的威信,不得不想着翻身了。
他想起了皇室来人娶那幅字画时的场景,暗自心想;”果然,她还是那般小气。”那是一幅春江花月夜,是那个人曾经亲手写来赠与他的,如今却毫不留情面的收回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亲自派送来的那幅画,这是讽刺吗?然而她说的如同多么大的赏赐一般,那个细声细气的小婢女这样子告诉他;”公主说,您既然要在府中休养一段时日,对着心爱的画作总比对着仇人的字要舒心的多呢。“
那幅字里有一句他记得最清楚不过,是一句”海上明月共潮生“他之所以记得这句是因为当年在姑苏程家和他一起念书的时候,夫子讲过这句话,他记得当年还幼小的卫灵然瞪着大眼看着书上的这句话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当时还觉着她傻,告诉她这不就是明月从海上升起的意思么,然而现在尽管这句话已经从墙上撤下来很久,大概是扔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他还总是想起这句话,现在看到这幅画后署的卫玲然三个字,更是想起了十几年前和一群发小儿们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懒洋洋地动了动身子,并没有起床叫侍女更衣的打算,尽管昨天程家太爷给他讲了现在朝堂上多么不利于程氏一族。的确,现在林氏因为林家长女,就是当年淑妃的缘故,朝堂上虽然还有人不赞同女帝,然而关于与林氏一族抗衡一事还是议论纷纷,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如今正是林氏从中作梗,帮助自己女儿,也就是朝国长公主刘熙登上皇位的最佳契机,倘若真的这次败于林家之手,程家当真就会翻身无望,更是会放了有伤国体的大罪了。保住程家就在此一役了,然而如何作为还当从长计议,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程楠知道这一切对于程家的意义,然而他此刻倚在床上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事情是如何如同一条长河将他们都裹挟到这这一步,如果不是不想回头,只是回不了头,又或许是他不想承认,不想回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