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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上

阿拉塔世界。极北之地。

“注意您的言行,公爵大人!别像一只扎拉姆跳鼠般冒失!”

“你胆敢把尊贵的血统同那种鼠辈混为一谈!小心我的宝剑穿透你烂下巴再将你钉在这冰原之上!”

“退下!是鄙人失礼了。。。”

德尔玛·列侬端坐在铺着兽皮的帐篷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帐篷外的闹剧。

“又是那个愚蠢的拉尔夫·斯宾塞,这一路上我真是受够了!”。

作为这次极北之地探险队的负责人,我们伟大的列侬教士有苦说不出,原本是一次阿拉塔世界魔法师学会同圣光教会联合的学术性的探险考查,到最后竟然又成了政客们较量的游戏。商盟“库塔”作为本次考查的资助方,提出一些矿产勘探之类的利益性的要求,这本无可厚非,这些隐性要求只有列侬和几位来自库塔的主要负责人知晓,可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把这个情况透露出去,这可触动到了各国政要们的神经。

以佩索特为首的几国的首脑们对库塔提出了严正交涉,警告其未经过别国允许就擅自开采中立土地的行为是对他国政权的藐视,瓦尔蒂诺的国主甚至扬言要将海军舰队派至极北之地的海域,“坚决击沉经过此处的所有船只”,这是傲慢的瓦国国主马里奥尼三世的原话。

列侬教士缓缓的从腰间的皮制袋子里取出了一撮烟丝,塞进他的烟斗里,嘴里嘟囔了几句,烟斗里就冒出了烟来,他把烟嘴放入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总算是浮现了一丝笑容,这恐怕是他在这冰天雪地里唯一能放松的东西了。

“显而易见,那几个家伙各怀鬼胎,我们要堤防着,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成为一坨冰块!”

帐篷里还有人,不过列侬不以为意。说话的人--梅林是他的得意门生。作为阿拉塔世界最具威望的“圣光教会”的一位声望极高却门徒寥寥的长老,列侬颇具慧眼,他不轻易收人。“这些政客们,每次教会需要他们捐赠的时候就推脱,每次一有好事他们就当仁不让,看看吧老天,那些家伙竟然连皇亲国戚都派来了,难道这里还真有金山银山不成??”年轻的梅林嚷嚷着,似乎要将这一周来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出来,教士眉头紧锁,显有些烦躁,他打了个响指,喋喋不休的徒弟马上说不出话来了。

梅林很生气,连师父都懒得听他的唠叨了,他“霍”的一声爬起来就走了出去。

列侬教士只想安静一下。他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商盟迫于他国的压力,只得同意由佩索特几国共同资助这次探险,条件是必须答应考查的成果共享,并且要接受其他国派来的使者的监督。魔法师们和教会其实无所谓谁来资助,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学术考查,只是原本单纯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尤其是要为那几个自命不凡的蠢货保驾护航,一旦那些家伙出了意外,列侬和他的教会就得兜着走。更重要的是,列侬这次还有任务在身。比起这个绝密任务,眼前的这些都不是个事儿。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营地里是否有人怀着相同的目的。如果真是这样,这次的考查之旅将会变得异常凶险。想到这里,教士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制的貌似地图的物件,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眉头紧锁,表情略显沉重,回想起数月前的情景。

“叮”,金光闪闪的硬币被拇指弹射而起,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翻转着落入另一双手中。德尔玛·列侬倚着自家护院的栅栏,冷冷的看着倒映着金色光芒的那双贪婪眼珠的主人。

“说吧,这次是个什么活,”列侬伸了个懒腰,故意将哈欠声弄得很大声,“如果仅仅是驱魔之类的小事情,就麻烦总务处的诸位同仁高抬贵手吧,落银城内又不是只有我一名教士,毕人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唔,你也知道再过两月就要在佩索特举行的魔法研讨会吧?”

“恩。。。这,小的有些为难哪。”教士眼前的这位略微发福的中年人满面笑容的答应着,一边还不忘对着到手的金币猛吹一口气,然后凑到他那硕大的招风耳边,确认是真金白银后飞快的将钱币揣进怀中,前后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在意到列侬不屑的眼神。

胃口还不小,列侬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位圣光教会的传令官,心中不悦,却没有发作,只是将手伸进口袋里搅动了几下,一阵清脆悦耳又熟悉的金属碰撞声传进了传令官的耳朵里,肥胖的传令官立马竖起了耳朵。

“哦?以阁下的能耐竟然还有办不成的事?”

列侬转身要走,却被传令官一把拉住了。

“诶,大人别这样,小人我也是没有办法,一点风声都没有,真的!”肥胖的传令官揪着列侬的道袍,谄笑的脸仿佛猪猡一般丑陋。

列侬扫去道袍上的咸猪手,佯装怒色。

传令官的狡黠的眼珠飞快的转动,忽的想起什么来:“大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或许与这次召见有关系。。。”

“嗯?不妨道来。”

传令官环顾四周,踮起脚尖凑近了列侬。

“三大长老回来了!”

“!!!”

列侬微微一震,随即平复了下来。

德尔玛·列侬努力回忆着上一次在深夜里被召见是在哪一年,可记忆却有些模糊。作为教会的领导者之一,列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不受打扰的单纯的学术生活,而总务处的那几个蠢蛋就算是自己的婆娘被人绑架了,也不敢轻易的来敲列侬的家门,这点自信列侬还是有的,只是事情总有例外。

“卢·卡玛,卡门·希拉,萨缪·波尔斯,”教士列侬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三个熟悉的名字,鼻孔里仿佛嗅到一股皮开肉绽的血腥味,对,是那个时代的味道,充满着腥风血雨的味道。

百年前,当起义军们攻破那座古老的城池,将那颗罪恶的头颅斩于马下,昏庸而残暴的G·罗德里格斯黑暗大帝结束了对阿拉塔大陆近五分之三领域的统治。至此,黑暗大帝妄图开启生死之门的企图连同他那千疮百孔的躯体以及这座城池一道被付之一炬。可是罪恶并没有就此结束。追随他的那些非人非鬼的余孽们在最后关头避开了起义军们的围剿逃之夭夭,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被这群魔物视作珍宝的死灵魔法典籍。从那以后,大陆上的偏僻地带魔物骚扰当地民众的事件便时有发生。统治者们丝毫不惧怕与同胞自相残杀,却惟独对这些魔物们心存忌惮,他们害怕引发黑暗大帝的残部的仇恨,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却又担心不作为会给贵族的声望带来负面影响,引发民众的反动情绪,于是,这摊浑水自然而然的就留给教会去解决。于是,便有了那三个人的传奇。

当列侬还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在村头同小伙伴们打闹时,便能听到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没牙的爷爷奶奶们哼唱着走调了的曲子,而那些被孩子们缠得没有办法的吟游诗人们也会坐在草垛上讲述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如今岁月虽然斑驳了列侬的记忆,可那三人同亡灵们抗争的段子却还是记忆犹新。

“灼热的火苗,荡平原野上游荡的游魂;

就请您,阁下,唤醒地底的岩灵,

为这些可怜的人哟,铸造新的碑石,

掩盖他们无心的罪恶;

原野上飘起蒲公英,我就知道是您的恩赐,

让它们生根,让它们发芽,

陪伴在墓碑旁,来年再看见新生的花。

。。。。。。

列侬情不自禁的哼唱着,一边的胖子咳嗽起来。

“嗯哼。。。嗯哼,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该。。。”

“嗯,我知道了,”教士对于打扰他雅兴的举动很是不快,胖子传令官赶忙陪笑,列侬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车夫压低着帽檐,有些奇怪。

“这个家伙,我好像没有见过。”

“大人您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些下等人怎么能一个个都记着,还是出发吧。”

马车行走在僻静昏暗的羊肠小道上,狭窄的街道回荡着马蹄和鹅软石碰撞的清脆的声音。车里的列侬闭目养神。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猛的加速并调头驶向着与教会相反的方向。

老道的列侬不慌不乱,立即在前方比划了几下,只见手指划过的地方逐渐亮起来,散发出淡淡的绿光,并形成一个图案,这是一个风系魔法的法阵。阿拉塔世界的魔法五花八门,但总体来说都可以囊括在几种自然元素中,譬如风、水、火、空气之流;同时也并存着一些其他类别的法术,这些法术的源力被认为来自于这座大陆上的神祗们。光明教会是光明之神诺斯的忠实信徒,并且由于教会除魔卫道的特殊定位,会内的成员们一般修习光明魔法,以便于与魔物抗衡,博学的列侬算是个例外。一名无法驾驭光明魔法的魔法师不是在法师学会里安身立命却成为教会的长老,这在当时世人多有非议;认为列侬贪图权势的有,认为他想借机敛财的也有,可最终,这些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列侬元素魔法天赋的叹服以及他为教会作出杰出贡献的赞美。天知道列侬为什么选择进入教会,也许是他忍受不了魔法师们的迂腐吧。

教士身前的法阵闪了一下就消失了,法阵已经发动了。通过这个侦测类的法术,列侬立即感受到马车附近的气息的流动,可是没有捕捉到异常,列侬感到有些奇怪。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列侬特意使用了能够驱动更多风元素的法阵而不使用简单的咒语,没想到一无所获。列侬探出头来,马车驶向了一个死胡同。并且车夫还在驱赶着马匹前进,仿佛前方无物。就在马车即将撞向石墙的刹那,前方的墙壁毫无征兆的裂开一个黑色的漩涡,教士还来不及抵抗,就连同马车一起被吸进了漩涡之中。

一片死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又仿佛只是数秒。光线都被吞噬了,列侬甚至都看不见自己的双手。镇定的教士想发动一个火苗来照明,却感受不到魔法元素的呼应。列侬觉着恐怕是遇到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了。幸运的是,虚无之境并没有维持多久。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有微风吹来,并且霎时演变成了狂风,夹杂着瘆人的呼啸声,列侬单手护着眼睛,灰色的须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周围的黑色像是墨汁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迅速的被抽离,教士可以感觉到魔法元素又填充了进来。于是,狼狈的列侬一手遮着双眼,一手引导着刚才一直想发动却迟迟得不到火元素回应的火苗,出现在三个陌生人的面前。

“哈哈哈哈哈!”

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作剧。面前的三位不是别人,正是教会的三名大长老:萨缪·波尔斯、卡门·希拉、卢·卡玛。

“哈哈,你知道吗?萨姆,我最喜欢看别人的狼狈样,因为这样会让我觉着我还年轻哪!”卡玛笑的前俯后仰,长长的白眉垂在地上,令人很难将阿拉塔世界最伟大的光明教会的大长老的名号同眼前这位矮小的滑稽的老顽童联系在一起。

列侬不答应,面色平静的整了整衣服,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房子呈椭圆形。四壁光滑,两头摆放着两张长长的烛台上插满用来照明的白色蜡烛,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别看了,这是我们用来修行冥想的地方,至少对外是那么说的,嘿嘿。”卡玛窃笑,白色的眉毛漂浮了起来。

“你老了,列侬,岁月不饶人哪。”三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发话了,穿着绿色的罩衫,年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列侬记得10年前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真是老妖怪,他想。

“您保养的真好,希拉女士。”他奉承道,深深地鞠了一躬,引得希拉心花怒放。

“好了,客气什么,开门见山吧诸位。”身形高大的波尔斯有些不耐烦,他示意了卡玛,白眉老人点了点头,走到屋子的中间,开始吟唱起咒文,列侬教士听出了一些,似乎是阿拉塔的西方大陆的古语,剩下的大多艰涩难懂。

弧形的墙壁上随着白眉老人的吟诵,逐渐张开一个黑色的空洞,只不过能量的波动比刚才的那个漩涡要明显平稳的多。

“行了,”卡玛吟唱完毕,有些疲惫:“走,紧跟在我背后,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三人走进空洞,列侬犹豫了一下,也紧跟了进去。

黑洞里依旧一片黑暗,列侬看到前方的卡玛走过的地方,都会缓缓的亮起来,并泛起紫色的光芒,而从那些亮着的地方,竟然显现出一些影像,酒馆里狂欢的市民、月光下相拥的情侣,甚至还有刚才猪一样的传令官在自家小心翼翼的清点着他的那些不义之财,似乎都是这个世界同一时刻正在发生着的事情。

“这是!。。。”列侬教士有些惊讶,前方的希拉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光点,越来越亮,列侬看到那似乎是一个出口,光点外的世界若隐若现。四人走到光源处,跳了进去,瞬时一片大亮,仿佛拉开窗帘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奇景。

绵延数十里的盆地,可顶部却被岩石封闭着,看得出来应该是在地底,可这却不缺少光源。列侬抬头一望,数百米高的顶部竟然悬挂着两块巨型的蓝色石头!两块蓝石与周围的岩石交融在一起,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辉,似乎得益于这淡淡的光源,盆地里生长着各种奇特的植物,几乎都叫不出来名字,并且绝大部分植物的叶子也都显现出蓝色,列侬甚至还看见远处飞行着的昆虫,尾部也都泛着靛蓝。整个一派蓝色幽光的世界。

“欢迎来到万里之外的扎拉姆,奥比山脉之下800米的世界!我擅自命名为幽兰幻境的地方,不收门票哦!嘿嘿。”卡玛吹着眉毛得意的望着震惊的列侬教士。

“扎拉姆!?”列侬教士看了一眼白眉老人:“莫非,你们掌握了失传已久的时空传送?”希拉同卡玛相视一笑,点点头。“你猜对了一半,就仅仅是空间传送,有些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什么?”列侬采下一片叶子,挤了挤,渗出来的幽兰色液体散发出淡淡草香。

“跟我们来。”

一行四人来到了位于盆地正中的一处由花岗岩砌成的建筑物前,似乎是一处庙宇,列侬虽阅历广博,却没见过这般的风格。四人走了进去,庙宇内的空间狭小,四周墙壁上刻着壁画无言的讲述着曾经的历史,屋子的最里面,一具仅剩骨骼的尸骸依靠着墙壁,骨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光芒,隐隐照亮了这座殿堂。

“你知道它是谁吗?”白眉老人说完看着列侬教士。

“?”

“其实嘛,我也不知道,嘿嘿。”列侬眯着眼盯着一直在卖关子的卡玛,有些不耐烦。白眉老人笑了笑,接着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它是神族曾今存在于世界上的唯一证据。”

列侬教士一怔,想要走近看看,却被波尔斯一把拉住:“有结界。”

卡玛清了清嗓子,接着又问:“你还记得上古诸神之战的传说吗?”

“万年前,地狱的恶魔为了染指这片大陆,对神族先贤发动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史称诸神之战。神族倾其全力,最终击败了魔族的进攻,并全数诛杀之,后神将这片大陆归还给人类便隐去,人类的纪元始于此。详见圣教会‘创世纪元’序章,难道有出入?”列侬有些疑惑。

“哈哈哈,没有。如果我三年前没有发现这里,我想我现在也还是会像你一样以为真实的历史就是那样。不过,”卡玛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尸骸:“幸好,还是有一些有良心的‘人’的,喏,看看你左手边的那副壁画。”白眉老人指了指。

那是一幅奇特的壁画,似乎讲述了一个逃亡的故事,一些装扮奇特的人正在向着一个裂开的口子走去,边上似乎还画着一些人在挽留他们,图案的边上篆刻着一些古怪的文字。列侬注意到那些奇异装束的人周身刻着的象征光芒的线条,不禁为之一震。

“你莫不是想说,这场所谓的‘神与魔’的战争根本就是一个骗局?神从开始就已经离开了我们了是吗?”

卡玛点点头,表情复杂。

列侬又向第二幅壁画望去,上面刻画的似乎是人类受苦难的故事。一些头上长角的狰狞的怪物出现在画上,正在屠杀人类。后面的几幅也都是类似的内容,列侬摇摇头。当他看到第五幅壁画时,出现了变化,只见画上出现了一些兽头人身的生物,正在同怪物抗争着,却不是它们的对手,而后面几幅壁画出现的兽头人身的生物越来越多,看得出来,同恶魔抗争使他们损失惨重,恶魔们也受到重创,列侬还看见一些长着翅膀的生物加入了同恶魔的战斗中。

“传说中的龙族,这些兽面人身的是什么?”

“据我猜测,应该是妖兽一族。”波尔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好吧,真是毁三观的一天,列侬心想,那些传说中的只有在书上记载的生物原来全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列侬教士又向下副壁画望去,只见龙族、妖兽族同恶魔们斗的不可开交,而且画上还出现了一个刻着光环的神族,教士瞥了一眼那具尸骸,继续看着。壁画的最终刻画着是妖兽一族庆祝胜利的场面,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龙类,恶魔似乎被击败了,而前面出现的那个神族则黯然离开。

列侬看完了壁画,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有些接受不了把?”

列侬点了点头:“诸位是怎么找到这的?”

“这个嘛,嘿嘿,考古是我的爱好!”卡玛答非所问,列侬也没追问下去,此刻他感觉有些失落,曾今的信仰被击得粉碎。

希拉拍了拍教士的肩膀,列侬抬头问道:“那么,你们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就直说了吧,我想我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大了。”

“其实,我们本不想节外生枝,”波尔斯盯着壁画:“但是,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不是随心所欲了,教会里已经渗透进了一些外界的势力,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蛀虫,拿了统治者们的钱币,竟然窥视我们的行踪。先前的召见你的那个空间法术也是为了避免泄密才使用的。”

希拉接过话茬:“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魔族似乎并没有真正的灭亡,还有黑暗大帝的那些爪牙,也都隐藏起来准备东山再起,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结成了联盟,如果是那样就糟了,但单是其中一方想要兴风作浪,就够阿拉塔的人民们受的了,”希拉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我们想请你帮忙。”

“怎么帮?诸位的能力都在我之上,这等重任,我怕担当不起。”

白眉老人卡玛吹了吹眉毛,缓缓道:“现如今这片大陆上,唯一能与魔族以及亡灵抗衡的,就只有妖兽一族和龙族,只要他们和人类联手,我想还是能够抵抗邪恶的势力的,虽然人族内部争端不断,但我认为在抵御外敌的问题上,人类还是能够做到一致对外。”

德尔玛·列侬沉默晌久,终于发话了:“那他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只能这么说。龙族一脉原本就行踪隐秘,不问世事。那场战争之后,龙类损失惨重,血脉稀薄,”卡玛注视着列侬的双眼:“其实这个地方,就是残存下来的龙族告诉我的,只是。。。”白眉老人欲言又止。

“怎么?”

“那场战争存活下来的龙类大多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而且力量都已经衰退了,因为他们数量稀少,繁殖后代都成问题,为了保全新生的血脉,他们决定选择沉默。。。”

列侬教士叹了口气,又问道:“妖兽一族的现状又如何?”

“这正是我们要拜托你的,”波尔斯答道:“一位龙族的老前辈在死前告诉了我们妖兽一族的秘密,他们现在就隐藏在极北之地的万年冰雪之中,接着。”波尔斯丢了个东西,列侬接住一看,是一张残破的写在羊皮上的地图。

“这地图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小心保存着。再过几个月,就是魔法学会同教会联合组织的极北之地的考察,这是一个绝佳的契机,我们三人太过显眼,而且,我们的空间魔法的研究到了关键时刻,这对于我们了解神族如何利用这种魔法离开阿拉塔非常重要,这段时间,我想我们都要呆在这了。”波尔斯说完,竟然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

“哎,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突破了空间的束缚,却突破不了时间,不知道我们是方向错了,还是缺少了什么关键因素。”美丽的希拉眉头紧皱,像是对列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德尔玛,”卡玛亲切的唤着列侬,却一改往日的诙谐,神情严肃:“这个秘密,请你无论如何不要告诉第二人,我无法想象阿拉塔的民众们在知晓这个秘密之后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而且还很可能被心怀歹意的人利用。”

“放心吧,我明白。”

列侬从沉浸的思绪里缓了过来,将羊皮小心的揣回衣物里。

一日休整之后,探险队迎来了他们在极北之地的第二周。列侬教士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或者说是白天,因为在极北之地,夏季的夜晚是非常短暂的,当然,教士没心没肺的徒弟的鼾声也可以说是失眠的原因之一。列侬面无表情,一脚踢开还在睡梦中的徒弟,披上从他身下抽出的被压皱了的外套,走出了帐篷。帐篷外寒风凛凛。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营地里的帐篷顶上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奶酪”,可怜的仆从们东奔西走,忙着清理那些帐篷顶上的积雪,免得帐篷里的那些骂骂咧咧的主子被积雪压扁;营地里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不得不说,商盟的魔法科技在这次的考察中帮了大忙,要知道在这里,想吃到熟食是极其困难的,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天寒地冻,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在这块冰原上为数不多的能引火的植物就是深埋在雪地三米之下的地表岩石上覆盖着的苔藓,虽然广泛分布,但是却并不是生火的好材料,并且高傲的魔法师们也不会想要用他们宝贵的魔力去将这片冰原翻过来只为让那几个皇亲国戚暖暖身子。

离列侬不远处是一个由六面方形的兽皮围成的空间,那是被临近极北之地的北库塔人称之为“努努”的简易帐篷,意思是餐桌,也就是族群里共同进餐的地方。北库塔人不同于居住在大陆腹地的同胞那样注重生活质量和财富,相反,他们崇尚原始、勇武,甚至还有些野蛮,他们鄙视那些南方的养尊处优的家伙们,甚至一度要从库塔分离出去,但是最终,北库塔人还是被科技征服了:“努努”中央放置着一个由金属打造成四面体--火塔,这个金属物体的表面纹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它的作用是捕捉附近的火元素;火塔的每一面都由三角形构成并可以分离成上下两段,可以用来取暖、煮食。难以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库塔魔法科技出品的小玩意儿为南库塔人挽回了他们北方兄弟们冰冷的心;“只有傻瓜才会和舒适的生活作对”,看来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即便是对于爱面子的北库塔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营地里总共有三座这样的的努努,两座稍小,分别是为魔法师学者们和贵族准备的;另外一座大的是给随队的仆从们的。列侬缓步走进了贵族们进餐的帐篷。列侬觉得,与其无端猜测,不如主动迎击来得更直截了当。

“神父,给您,”列侬点点头,接过仆从递给他的乘满热饮的杯子坐了下来。他低下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您起的可真早啊,尊敬神父大人!”

说话的人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向列侬缓缓的行了一个礼。列侬抬头一看,原来是教士可爱的徒弟最最厌烦的家伙。

教士起身点了点头,“您早,斯宾塞公爵,愿神保佑您和您的家人,请代我向尊敬的瓦尔蒂诺王转达我最诚挚的问候!”列侬保持着对外人一贯的涵养,尽管有时候这种礼貌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要知道,梅林能够成为列侬教士的门徒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从某个方面来说,梅林就是年轻时候的德尔玛。

拉尔夫·斯宾塞撇了撇嘴,边上的跟班立马架起椅子放在斯宾塞身后,然后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去。两人客套了一番,坐了下来。

“瓦王早年出身行伍,恰逢国家危难之际,一身历经大小战役数十次未尝败绩,以金戈铁马一统瓦尔蒂诺,着实不易。此后励精图治,完善内政,使得瓦国国力盛极一时,此等功勋,冠绝古今,我等后辈与之相比真是自惭形秽啊!”斯宾塞公爵就如同教会里的神父为逝者朗诵祷文一般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夸耀瓦尔蒂诺王的功绩,列侬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还算基本属实。唯一令教士难受的就是公爵身边的几位演技拙劣的仆从,竟然用那种崇敬的眼神注视着斯宾塞,就如同虔诚的信徒膜拜神祗一般。教士一言不发,换做是早年的列侬,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但是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欣赏眼前这为演说家的表演,而且他知道这位忠心耿耿的公爵这番讲演如此卖力,后面的话显然会更精彩。

"哎,纵使瓦王拥有这般辉煌的人生,可是私下里的他却并不快乐,常常向身边的臣子们倾诉,年轻时曾今希望成为一名魔法学者,钻研自然之法,游历阿拉塔的山山水水,无奈造化弄人,如今在其位,身不由己,若非为了瓦国的子民的生计,甘愿放下名利追随阿拉塔的诸位先贤们的脚步,不求名垂青史,但求心安理得,着实可悲、可叹!蒙上天眷顾,听闻贵教会组织阿拉塔众贤赴极北冰地探险考查,瓦王甚感欣慰,以此为此生生解铃之契机,并一再要求愿进绵薄之力保障本次考查之实施,又命我等务必亲临,无论如何都要追随教士大人您,本爵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到这,斯宾塞看了教士一眼,话锋一转:“若是神父大人不肯配合,我等都是有负众望,到时候瓦王迁怒,双方都不好交代啊!所以,神父大人,有什么情况请一定事先通气本爵!”

列侬眯着眼看着斯宾塞,转过头去,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斯宾塞身边的一名仆从捂着嘴“噗呲”的笑了出来,那样子就好像在看猫逗弄耗子一般。

伟大的教士可并不是什么耗子,列侬的心里平静的很。斯宾塞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让列侬决定了两件事:其一,瓦国的说话方式真是很特别,有空要好好研究一番;其二,找个借口离开这个帐篷。

公爵确实是个深谙权术的政客,列侬觉得再过几年,瓦国又会出一个难缠的家伙,但在目前来说,这个年轻的贵族的道行还不够。斯宾塞说的这番话,目的不是为了化解瓦国同教会考察团之间的矛盾,而是是要刺探列侬的反应,而如此精明的公爵大人在考查之初闹出不少笑话,就目前他的表现来看,不过是为让人放松警惕的把戏。斯宾塞这次的试探,其实就是一次摊牌,作为一个身后有强大力量支持的对手,他有恃无恐。至于这位年轻贵族的具体动机,列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自己要是有所行动,就必须离开瓦国使者的监视,但是,狡猾的斯宾塞会轻易的就范吗?

酒足饭饱之后,考察团的成员们开始上路了。在经过又一周的探索,这个团队已经逐渐深入冰原的腹地。学者们本以为这一路上动植物会变得越来越稀少,但实践的结果却远远超过了预计,难以想象,在这种世人印象中万物寂灭的地方,生命还能如此的顽强:远处的冰山上零零散散分布着的不知名的植物林映入学者们的眼帘,考察团里发出阵阵的惊叹声,一些狂热的学者甚至迫不及待的从慢慢悠悠的冰原驼背上跳下来想直奔目的地,却未曾想一落地就陷入了稀松的雪地里难以自拔,仆从们赶忙上前帮忙,那滑稽的场景惹得其他成员们一阵爆笑,原本压抑沉闷的氛围也被打破了,学者和贵族们都开始攀谈起来,主子们的笑声混杂着仆从们呵斥坐骑的声音在冰谷中回荡,给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带来了一丝生气。

列侬教士却没有那么自在。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如何着手完成他的使命。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因为他那位可爱的徒弟一边打着天气冷的幌子大口大口吞着带来的美酒一边一如既往的发着牢骚打乱他的思绪以外,另一边那位紧随着的贵族和他的奴才们的嬉笑声也令他不舒服。自从上次的那番谈话之后,列侬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一双甚至更多的眼睛在盯着他。

梅林喝的酩酊大醉,竟然开始调侃师傅,他凑了过来,对着列侬呵了一口气,满嘴的酒味,要不是怕他从高高的冰原驼上摔下来,列侬教士真想给他一点教训。

“师傅,嘿嘿,别想烦心事了,来!喝一口,这酒还真不错!”梅林在驼背上手舞足蹈,差点没摔下来。列侬摇了摇头。

“你看,那个斯宾塞真像条狡猾的狐狸,一直看我们,真想上去扇他两耳光!”梅林满嘴胡言:“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怪家伙,我都观察他好些日子了,整天带个面罩,从。。。从来都不卸下来,不过这样他也瞒不了我,嘿嘿!额头的皮肤那么深,像黑炭一样,一看就不是西方大陆的人!”

列侬教士猛的一惊,这倒霉徒弟也不是一无是处,几句无意的醉言提醒了他,斯宾塞身边一定暗藏高人,想要离开单独行动,似乎更加不容易了。

“停!停!后面的停下!”前方忽然传来呼喊声。

“怎么了?”

“不知道。下来看看。”

教士同一行人下马朝前缓缓走去。只见前方人员围成一圈观望着。列侬教士拨开人群一看,顿觉惊异。

四十米开外,一具巨大的动物尸骸躺在冰天雪地里,只剩骨头。而其不远处,卧着一具小型的动物尸体,一只长箭插在了要害处,似乎是致命伤。

到了,列侬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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