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园躁动了，其内无数仆从都知道了苏致要离开的消息，心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青青和几个丫鬟收拾行礼的时候，一部分仆从纷纷冒着细雨聚集而来。
“一旦致少爷退出山海园，则代表着海川大人的落幕。”
“我有听说，海川大人的家主候选人之位本就岌岌可危，因为他没有一个健全的后代。”
“若不是为了致少爷奔波劳碌，海川大人与晓诗夫人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这完全是受致少爷拖累啊。”
“别这么说，致少爷也挺可怜的。”
“唉，海川大人没有健全的后代，又失踪了五年，彻底失去了竞争家主的资格，海川大人落幕了。”
“据说苏信楚大人将入主山海园，我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真怀念海川大人还在的时候。”
“你要是害怕苏信楚大人，可以选择跟致少爷走，他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至少不是个暴虐的人，没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惩处我们。”
“是啊，待会儿青青姑娘应该会问我们要不要随致少爷离开，你们怎么打算的？”
到此，本是议论纷纷的仆从们彻底安静了，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跟苏致离开，未来恐怕会暗淡无光，留在山海园，即便依旧是个下人，又有可能遭遇难以伺候的主子，但终究是山海园的下人，地位非同一般。他们，又会如何选择？
忙碌了一阵子，在丫鬟们将行礼收拾好的时候，青青终于劝得苏致离开，她拉着苏致的手，与拿着行礼的丫鬟们走到聚集的仆从面前。
目光扫过眼前数十位仆从，青青并没有即将离开山海园的惆怅，早在苏海川、黄晓诗失踪第三年的时候，青青就知道，她与苏致迟早要离开山海园的。
微微吸了口气，青青扬声问道：“你们可有人愿意追随致少爷离开？”
去，或者留，这是青青给予仆从们的选择，本来，这个选择她也是有的，但她知道，苏致需要她的照顾，她不可能留下来。
仆从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
青青叹息一声，拉着苏致离开。
“致少爷，青青姑娘，走好，”仆从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仆从们选择留了下来，却也不会吝啬一句“走好”。
在苏府内府的边缘，有着一座小院，名为昙花院，里面种植有昙花，因此而得名。
苏致、青青，还有几名丫鬟来到此处，丫鬟们在放下行礼之后就离去了，她们也没有选择留在苏致身边。
进入内屋，青青取了把椅子，放在屋檐下，“致少爷，您先在这儿坐着，我将院子打扫好了再叫您。”
苏致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打量这座小院。
小院四周围墙边种着昙花，它们难以绽放，可一旦绽放，就有着极尽华丽的美丽，纵然它们是绽放在幽黑的夜里，也有着刺破黑夜的灿烂。
或许灿烂的时间短暂，但在某些人心中，却是永久的辉煌。
看着看着，苏致睡着了。
当苏致醒来，青青已经收拾好一切，并且做好晚饭，正要叫醒苏致。
表情略显忐忑，青青柔声说道：“致少爷，该吃晚饭了。这里不是山海园，没有名厨，只能是我亲自下厨了，因为好久没有动手的关系，所以饭菜的味道可能不会很好，您可要多担待。”
苏致没有听清楚青青的后半句话，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天已经快要黑了，于是叫道：“老天，快点天亮啊，晚上视线不好，好多东西远了就看不到。”
老天没反应，只有细雨仍在下。
苏致握住拳头，朝天示威，“该死的老天，我去你娘的。”
青青无奈，倘若苏海川、黄晓诗依然还在，有人管束，苏致的礼仪一定很好，可惜，苏海川和黄晓诗失踪了，苏致无人约束，偶尔从下人口中听到的脏话也记在心里，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用过饭，青青烧了开水，用浴桶给苏致洗了澡。虽说浴桶远远不如山海园内那个浴池，但洗澡的用具变了，人心却没有变，有青青温柔的擦拭，苏致这个澡洗得还是很舒服的。
洗过澡，苏致发了会儿神经就去睡了。
如今，苏致的床变了，让苏致睡得很不舒服，大概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才睡着。
可能是睡得不爽的关系，苏致梦到了许多许多东西。
他梦到一条狗，奔跑在夜色中，越跑越远，跑着跑着，那条狗的左后腿突然消失了，但那条狗没有失去平衡，依旧在跑，接着，狗的右前腿也消失了，它依然在跑，最终，狗儿在奔跑的途中不断被肢解切片，由于肢解得相当突兀，这个梦并不血腥，只是很诡异。
他梦到他变成了一只大鸟，立在屋檐上，展翅飞上了天空。飞出了山海园，飞出了苏府，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强大无匹，浑身血气蒸腾如同冲天的火焰，那人一声大喝，连空间都被振动，犹如战神，于是，他变身的大鸟坠落到地面，最后，苏致依然躺在山海园里，从屋顶掉下来，摔得不轻。
他梦到了百花齐放的美丽，在那色彩鲜艳的花园里，有一朵花特立独行，并告诉他，它怀念于大地之母的慈爱，决定在生命最灿烂辉煌的时刻，放弃所有，落下花瓣，重归朴实无华，重归母亲的怀抱。
他梦到一个女人，身穿白色连衣裙，挽着发鬓，戴有光华柔和的耳坠，美丽而贵气，温柔地抱住他，传递来很舒坦的体温。
他梦到一个男人，俊逸刚强，负手立在女人的身后，有着脚踏地、头顶天的威势。男人默不作声，视线穿过女人，落到他的身上，然后，男人微微一笑。
这些梦，都是苏致出现过的幻觉，而就在苏致经历梦境的同时，院子里却有了动静。
朦胧的月光下，其中一朵昙花的花苞动了动，有一阵风吹过，然后，那朵昙花开放了。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一朵朵昙花相继绽放，在黑夜下仿佛蕴藏着光辉，要照亮漆黑的夜空。
那种光辉，不是真正的光，而是属于昙花的唯美。
就在昙花花开的时候，苏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切梦境消失无踪。
苏致目光有些迷蒙，直视前方，透过窗户，可见窗外那昙花一朵接一朵盛开的美景。
忽然，苏致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他观赏着美景，蓦然放声大笑。
笑声吵醒了隔壁的青青，青青赶忙跑过来查看，就怕苏致出事，“致少爷，您怎么了？”
苏致扭头，朝青青伸出了手，“把纯元功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