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似乎又浮现了当初接受命令的情景！
雄伟的大殿中，依然是记忆中的金碧辉煌，但是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了，时间就像一把锋利的刻刀，将自己的幼稚和单纯一点点的雕去，留下的只有对这个世界的冷漠和麻木！
他，那个男人，似乎是最永久的存在，时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他还是像多年前一样——雍容华贵，身上的尊贵不减当年，那明亮的眼眸显得更加的深邃，好像夜空中璀璨的明星，显的煞是夺目！
甚至，在他坐下的位置都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
这让他有些恍惚，似乎自己还在昨日，依然是那个少年，依然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未知！
要说整个大殿中唯一改变的，也许就是此时的气氛了——不再像过去自己第一次进来的那样，让自己隐隐有些兴奋，反而有些担忧，敬畏！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必然的，相比座上的人，自己也许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罢了！
黄帝脸色沉重地看着大殿下方的少年，心中的沉重一点也不比脸上表现出来的轻，因为他最疼爱的女儿即将离开自己，去那个曾今让自己伤心地地方——蚌村！
他原本是想更去的，但是因为他的兄弟蚩尤被炎魔缠身的关系，他又不能离开这里！
蚩尤当年在坂泉是为了自己才被伤成这样的，当年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自己真的再也不可以失去了！
所以，自己现在不能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兄弟！
看着下面的少年，他知道这个少年是这几年里，最优秀的鬼，特别是，他小的时候似乎对天女就存在一种情愫。虽然说现实的差距，让两人无法在一起，可是他明白如果小的时候，这个男子可以为自己的女儿拼命，那么长大后的他，将是自己女儿最好的守护者，最好的鬼！
但是自己为什么似乎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呢？是不舍得他离开自己的身边？还是不想让她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
一时间，他默然无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黄帝老儿，你说说为什么小雪要走了，你却不告诉我？”一个暴怒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阵阵回音在大殿中徘徊着，震得人的脑袋嗡嗡直响！
他摇摇头，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老者，或者说是老农！
老农穿的很简朴，好像真的像是一名老农！当然，如果不是刚刚那一声爆喝声，他肯定会这样认为，但此刻……
老农怒视着黄帝，质问的语气像是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一样，没有一点敬畏和畏惧！反倒给人的感觉，是黄帝做错了什么！
黄帝皱了皱眉头，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长时间的权力带给他的除了尊贵外，还有深深的疲惫和孤独！所以听到有人和他这么说话，他感到很新鲜！
尤其是，当他费了好大力气，从来者的眉宇间和皱纹堆积的脸庞上，辨认出眼前的人事故人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温和的态度像是街坊邻居打招呼一样——随意！
“你来了？”
黄帝笑了笑，亲切地问道，可是老农并没有理会，反而冷哼一声作为自己的回答！
“你老了！”
黄帝盯了老农好久，直至少年自己以为自己已经被两人遗忘的时候，忽然有这么凸出的说了一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老农悠悠一叹息，再也不复刚刚火爆的性子，圆睁的眼睛反而被额头上的皱纹压成了一条线，显得有些忧愁，然后怅然道：“‘一曲天魔舞，万世神魔丧’，黄帝，在岁月的力量下，我们谁又不能老呢？虽然你修行了外域仙族的功法，忘记了自己人族的力量，但还是敌不过宇宙的力量和岁月的流逝！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但是五百年，五千年，五万年之后呢？”
“你还敢说‘我老了’么？”
“你的性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倔！”黄帝听着老农的话，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当再次睁开眼睛时，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也和当年一样绝情，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舍得放手，让她自身自灭！”老农听到黄帝的话，反唇相讥！
“你………”黄帝‘你’了半天，最终没有说什么，反而又叹了一口气，压着自己心中的火气，道：“这不是我的选择，是她自己要走这条路的！我作为她的父亲，我有必要尊重她的选择，何况，在部落中，也不见得是安全的，她，还有几个哥哥，那几个哥哥对她……可是相当的……”
说到这里，黄帝再也没有说下去，显然在场的三人，除了地上的少年，两人都明白彼此到底要说的是什么！
“哼哼……你可真是一推二五六，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相必，当年她身死魂灭的时候，你也是将自己的过错归功于一句‘她的选择’，才回让自己的良心安稳的吧！”老农讥讽的看着黄帝。
黄帝听到老农这么说，好像一直被踩到尾巴的猫，淡然的神情立刻变得杀机腾腾——冷冷的盯着老农！袖袍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三次，才平息下来！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老农又打断了他的话！
“黄帝，你是谁？是昊天的儿子，但是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那是你说你随时昊天的儿子，但你不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部落的头人，所以你看着炎魔的手下将自己的女人折磨致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时，你的女人死的时候说理解你，我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可以体谅你的无奈。可是，现在呢？”
老农目光灼灼的盯着上面的黄帝，眯着的眼睛幼圆铮着，像是两个明亮的太阳，将皇帝心中的黑暗烧的一点不剩！
“现在你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部落的头人，你的手下，兵强马壮，勇敢的战士陈列得整整齐齐！在这片陆地上，你就是王，甚至是天皇和地皇见了你也要礼让三分，可以说你是最有可能成为人皇的人，但是，我不明白究竟是这样的你，在还怕这些什么？”
老农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闭上了眼睛，缓缓的喘息着，似乎刚刚的话已经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似的！
老农的喘息声衬托了大殿的安静，此刻大点的空气显得特别凝重，黄帝听到老农的话，眼睛闪烁了半天，犹豫的的声音沙哑的响了起来，在空旷的大殿中像是阵阵春雷，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我是人皇？”一个疑问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我连自己的妻子都救不活，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女儿都恨着自己，甚至每年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天灾人祸，而家破人亡么？
我是人皇？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放弃这个目标，因为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但是现在的我却不能！
我从一曲天魔舞后，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有自己的部落，我身上寄托着她的期待，甚至我的女儿也需要我保护，所以，我已经无路选择了。所以，我只能按照你们所预想的那样，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可是，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么？你们当年设下一个大局，都以为是为了我好，但是结果呢？有关心过我内心的想法么？没有！
在你们眼中‘三岁能语，四岁读书破万卷，五岁知晓兵法攻略，六岁可与禽**流；七岁已涉及政事，并有独特的见解’这似乎就是天生的王者！’我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是的，我明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也明白这是为了我好，但是许是长时间的压抑吧！我心中早就播下了一颗叛逆的种子，不想按照你们的想法行事！”
黄帝木木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但是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这和他说出的话显得很是突出，让周围的人感觉说话的人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在叙述旁人的事情一般！
这种感觉，旁边的‘鬼’感觉尤为强烈——他不知道，原来那个自己敬畏的男子竟然会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更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麻木不仁的样子！
“直到那一曲‘天魔舞’出现，我遇见了她！”
‘鬼’忽然发现黄帝一向显得麻木不仁脸庞在这时竟有些柔和的表情，就好像一块坚冰正在被融化一般！这让他很是诧异！
老农眉头一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黄帝左手一抬，制止了老农将要说出的话。这使老农没有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显得很是难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像是一颗红透了的橘子！
黄帝顿了顿，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好半天，回过神来，再也不复刚刚麻木的表情，整个人像是一把尊贵的剑一样，俯视着众人！
“现在我是部落的头人，是即将成为人皇的人！”黄帝一概刚刚犹豫的气质，霸气的说道，似乎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虚幻！
这让旁边的‘鬼’有些好奇，当他正思考着黄帝的这句话时，身旁的老农却神色变得很恭敬，微微拱下腰，两手抱拳，四十等待着什么！
“蚌村遗民刘潇，你是否承认你是鲛人部落的子民？”黄帝忽然问道！
老农的腰弯得更深了，头低得更深了，但是听到他的话，却眉头一挑，然后大声说道：“禀鲛人部头人，我鲛人启永远是鲛人部的族人，生愿为鲛人为战，死愿为鲛人亡！”
“好！”
黄帝似乎没有察觉到老农话语中的变动，反而忽然大喝一声，然后看着恭敬地老农，道：“本来我还在犹豫改派谁去保护天女去蚌村，但见你虽人老，但心不老，那么就你吧！”
此时，旁边一直听着的‘鬼’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黄帝不会是为了报复老农吧？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鬼’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本我是想陪天女一起去那里的，毕竟那里鱼龙混杂，并不完全属于我轩辕部的领土，但是近来蚩尤因为当年的伤势，”
“蚩尤伤了？”老农忽然开口问道。
“是，蚩尤兄弟因为在坂泉和炎魔一战。”
“哈哈哈，报应啊报应！蚩尤，你也有今天！”老农忽然间又打断了黄帝的话，这让黄帝有些不爽，尤其是其恶毒的话语，更是让黄帝有些厌烦！
要不是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黄帝说不准就一巴掌将他拍飞了！
黄帝再也没有和他墨迹的心思了，直接道：“我赐你，轩辕箭防身，保护圣女；我赐你，六羽法决，驾驭六羽；我赐你，天雷果一枚，祝你长生！”
“好好保护圣女！”
黄帝看着老农癫狂的身影，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忽然开口说道：“要是情况太过危机，那就舍弃公主吧，你自己一定要回来，倒时候我们在从长计议！”
老农癫狂的声音一滞，显然没有想到黄帝会这么说，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刚刚的癫狂，大大咧咧的说道：“有我保护圣女，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近，不太平！天上的那几位似乎察觉到了当年的事情！”黄帝说完这句，再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上面，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像！
迟疑的话语让老农的笑声消失了，取代着的是一副凝重的沉思。今天，他的内心绝不像表面上一样那么的大大咧咧，相反，今天可以说是几十年来，对他冲击最强的一次！
以前对皇帝的误解消失了，尤其是知道了当年的‘偷天换日’有可能被‘重见天日’，他的心里就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就这样，他带着内心深深的惶恐离开了大殿！
殿中，已经被遗忘的他依然跪在地上，位置也没有动一下，好像他本就是大殿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在刚刚的对话中他已经脑海里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黄帝亲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缓缓响起，呢喃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但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心里明白，自己今天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在多年作为鬼的经验中更是知道，保留秘密成为秘密的条件就是把知道秘密的人，变成死人，只留一个人知道那个秘密！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以前就是这么做的！而现在轮到自己成为保存别人秘密的牺牲品了！这是报应轮回么？
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啊！毕竟自己今天见到了她，已经答应成为她的鬼了，而且，说过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可是，却连一天都没有！
也许，自己真的是世界上醉步称职的鬼
他最后涣散的意识终于变得虚无，沉重的眼皮缓缓的闭了下来，然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的任务，是保护圣女，知道么？”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明白自己的一切是坐在上面那个尊贵的男人给自己的，而且他已经适应了接任务这种工作方式，特别是这个任务，是保护她回到她的故乡——蚌村！
那么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如是想到，然后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命令！
正当他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黄帝又开口说话了：“对了！你随行的路上将有一个老人与你们同行，你要好好的对他，就像保护圣女一般，关键的时刻，可以舍弃圣女，保护老人突围！”
他原本要走的步子一顿，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放弃圣女，保护老者？
圣女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竟然在关键时刻，保护老者，那么这个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身份难道比圣女还要高贵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