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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和尚的大能耐

西天,雷音寺。

座下一和尚,座上一大佛。

和尚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大佛金光璀璨,肃穆端庄。

和尚开口便是一句脏话:“你他娘的,想干嘛?”

大佛开口便是一句箴言:“我无父无母,不想干嘛。”

“哼,如来,你无父无母,那可知乔达摩悉达多是谁?不想干嘛?那请我来又干嘛?只会说些屁话,你又能干嘛?”和尚竟然口出狂言。

佛倒也不生气,木讷的脸上自然看不出来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平静地解释道:“我知道我是乔达摩,然而乔达摩并不是我。我由天地而生,自天地而来,我是这世间的一切,这世间便是我的一切。”

和尚听后一愣,继而一惊,他仓皇地举目张望,随后咬牙切齿道:“师傅呢?师傅在哪里?”

佛笑了笑,从虚空中踱步出来。

“哼,你终于肯从你那耀眼的佛像中走出来了吗?”和尚看着这个微笑的俊美年轻人,眼睛一挑,轻蔑地说道。

“佛就是我,我就是佛,依不依靠这佛像又能有什么区别呢?你之前看我,不过是幻象;现在看我,依然是幻象,那么到底你是幻象呢,还是我是幻象呢?”自称为佛的年轻人笑道。

“少他妈说废话,师傅呢?”和尚不肯被扯开话题,依然固执地追问,语气急切,语言粗鲁。

“在这里。”年轻人笑笑,指着自己的心,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神性,一举一动都具有着禅意。

然而朽木不可雕的和尚并不能理解这种深意,只见他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随即十指紧握,含泪怒吼:“如来!我要杀了你!”和尚一跃而起,冲向年轻人,就像一条发狂的野狗。

和尚与年轻人之间少说也有数百米的距离,和尚的拳头却是须弥便至,夹杂着怒意、威势,不可小觑。看着这风驰电掣的一拳,年轻人却是岿然不动,待到那拳头就要到了身前一尺时,才缓缓出手挡住。

和尚只感到自己的这一拳有如石沉大海,原本的风火之威竟然被轻易化解。和尚连忙想要向后退去,却已经晚了,只见年轻人手型未动,只是顺意一拧,和尚的手臂便变得如麻花一般。和尚赶紧抽拳而退,年轻人却抬起了另一只手,掌心向前,轻轻一递。和尚倒退百米,才堪堪稳住了身子,随后便抚胸蹲地,气若游丝。随后,只见和尚与年轻人这百米的距离间,那坚硬无比的金石先是龟裂,随即碎裂,再然后化为粉末。

“没想到,你真的去做了,更没想到,你竟然做到了。”和尚喘着气说道。

年轻人身形一晃,瞬间便出现在了百米之外,和尚的身边,他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和尚颈部,笑道:“师弟,我可不知道,原来你也会说废话。只可惜,我从来不会听人说废话,尤其是将要胜利的时候。”

看到年轻人的行动,打断了自己修养元气的念想,和尚倒也不气馁,而是喘着气笑道:“哈,你真以为你胜利了吗?”

“难道不是么?”年轻人依然自信地笑道,突然,年轻人脸色一变,低头看向和尚,目光如剑。

“难道,不是么?”和尚看着年轻人,哈哈大笑。任由风吹进自己的喉咙,再吹进自己的胸膛,再从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身躯中回归世界。

然后,光芒从和尚那一道道的伤口中炸出,也回归于世界。

......

与此同时,回归世界的还有猴头的那一声怒吼。

其实小和尚很倒霉,他原本想着把这猴子从土里拉出来应该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可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拉不动那重若泰山的石猴。就在他为此而感到尴尬的时候,谁知那猴子就被拉了半截身子出来。随后,那猴子像发了神经一样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自己想跑都跑不了,再然后还发疯一样的大叫,吓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惊魂落魄的小和尚被猴子安放在地上,小和尚目瞪口呆地看着猴子。只见猴子向着自己双膝跪下,把那猴头重重一磕,谢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小和尚看着地上那被那猴头磕出来的土坑,嘴巴张得大大的,惊恐地问道:“你...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猴子还以为师父是在问自己的身世,于是耐心地解释道:“我本是女娲补天所剩下的一颗七彩石,置于那天地灵山上,吸尽那日精月华,久而成精,变出来了的石猴。”

“这么说,你是石头精?”小和尚听到,敲了敲猴子的脑袋,果然坚硬无比。

“对,因此我也有着刀枪不入的本事。凭着这一身本事,我带领着众猴,寻了一处水帘洞,以做住所,霸山为王,称作美猴王。随后,我便去了一处仙山,拜师学艺,习得了那地煞七十二变和筋斗云。”猴子笑着夸耀道。

“等等,什么七十二变?”小和尚问道。

“恩人,我习得的这是地煞七十二变,可变有,可变无,可变真,可变假,可变无穷,你且看。”猴子说道,先是变作了一个和尚,而后又变作了一只兔子,再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棵大树。

小和尚顿时大惊,“糟了!”,他赶忙起身四望。

“恩人,怎么了,你若是丢了什么东西,大可告诉我,我有一双火眼金睛,能辨远近大小,真假虚实。”猴子说道。

“你看到那和我一同前来的樵夫了吗?”小和尚道。

猴子举目四望,不一会,身子一窜,又过了一会,手捧着樵夫的衣物碎片跳回了小和尚的身旁。

小和尚看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尸骨无存,眼泪直落落地掉在地上。

猴子看着却颇为不解,却把手中的衣物往天上一抛,随后身形变幻,变得和那樵夫一模一样。

小和尚看着更是伤感,泪如雨下。良久,小和尚才道:“你找到了你的救命恩人,然而我的恩人,一个被抓走了,不知所踪;另一个,却尸骨无存地惨死。你赶紧把人家的衣物放下,我们给他建一个衣冠冢。”

猴子听罢,眼睛一眨,一道金光喷出,直接在地上便烧出了一个大坑。小和尚看着,却是不语,他转身而去,寻了一个好地,亲手建了一个不大的衣冠冢。

小和尚对着衣冠冢重重地叩头,随后起身,转身对猴子道:“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然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却想必没有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才会被如来关在这里。”

猴子听罢,嘴巴一撇,歪着脑袋道:“恩人说的是,我知错了。”

“不,你不知道。”小和尚神情严肃,眼睛直盯着猴子,说道:“我不知道如来到底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个地方,可是我知道,像你现在这样肆意施展神通,就永远也不可能像如来复仇。”

猴子听到,瞬间就被刺激到了,也顾不得什么恩人,出口相讥:“那你连神通都没有,又何谈与我复仇呢?”

小和尚看着猴子轻蔑的眼神,笑道:“哼,果然是只蠢猴子,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力量,而在于此。”小和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猴子依然一脸不屑,小和尚便接着说道:“要不,我们来比一比?”

猴子听得,却是笑了:“哼,你能和我比什么,这十万八千斤的金箍棒,我能举重若轻;我一个筋斗云能跃十万八千里;我精通地煞七十二变;我火眼金睛能辨万物。世间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好,那我就跟你比举重,如何?”小和尚笑道。

“哈,蠢和尚,敢和俺老孙比举重的人还没出生呢!你要是赢得了,我便认你当祖宗!”猴子大笑道。

“我不要一个蠢猴子认我当祖宗,只要我赢了,你便能听我的话,当个合格的徒弟,那便够了。”小和尚自信地说道。

“那你要是输了,你就当我的徒弟,如何?”猴子道。

“一言为定。”小和尚道

“一言为定。”猴子说完,一跃而起,不久之后,他便举着一个巨大的石头回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数朵水花。

“等等,谁说要比这个了?”小和尚开口道。

“那你要比什么?”猴子疑惑道。

“比这个。”小和尚手一指,指向的却是地上的一滩水。“你能把它举起来吗?”

猴子笑了,他蹿到水边,伸手一抓,水却从他的指缝中流走。他伸手一捧水,却捧出了一手的泥。猴子大怒,重重一拍,水花四溅。

小和尚笑着走了过去,说道:“看好了。”只见小和尚画出一道符文,口中默念,随后一阵风吹过,那一滩水便结成了冰。小和尚伸手一抓,便把那冰块抓了起来。

猴子看着羞怒,道:“这不算,不算。”

小和尚笑道:“或许你会说这是投机取巧,然而水遇冷结成冰,冰遇热化为水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水无形,冰却有形,能想到把无形化为有形,我做得,如来想必也做得,你却做不得。这难道不算一种能耐?除了这化水为冰,我还可以用瓶子把这水盛起来,以有形之物装无形之物,我做得,如来想必也做得,你却做不得,这又算不算一种能耐呢?”

猴子听罢,若有所思,随后他把手往地下一插,双手一用力,把整块地石都给举了起来。地石在猴子的手上,水在地石中。

小和尚看着笑了:“还有一点你做不到,我却做得到的。”

猴子把石头一放,跨步上前,再次双膝跪下,以头磕地。

小和尚把猴子扶起,指着那不复存在了的五指山,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解除封印,救你出来的吗?”

猴子疑惑道:“师父,徒儿不知。”

小和尚笑道:“那五指树上印的符咒复杂无比,我完全解不出来。我很生气,所以我便拔光了那树上的叶子,砍断了那树的枝干,最后我只用了一刀,便把那五指树拦腰斩断。没有了树,符咒再复杂再强大又能怎么样呢?”

猴子顺着小和尚的手指看去,赤红色的眼睛中依稀看到了那在断壁乱石中的一截树桩。

一截陪伴了自己五百年的树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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