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陌生人,杨左向来有些不安,只是,还没等他说话,那人马上接了一句:“是陈城让我来找你的。”
杨左有些纳闷,但看来人既然提到了陈城,想必是有原因,他点了点头,那人马上说了句:“你跟我来。”
左转右拐,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刚刚一进院子,那个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往左边屋子里面窜去,杨左刚刚想往外走,一抬头,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从天而降,一下子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拼命挣扎,但大网越收越紧,杨左苦笑了下,趁左臂还没有被收紧之时,轻掠过指边的绳索,然后就听到轻轻地哧啦几声,那一片绳索应声而断,左手臂了了空档,更是能挥舞起来,于是,大网在左手指甲之下如同雪片一样纷纷掉落。
杨左从剩余的网中钻出来,迅速往那人去的房间里找寻,但很遗憾,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大院里都空无一人,房子里也没有任何家具。
他不知道来人是为何原因加害他,也不知道和陈城什么关系,他只知道陈城出事了,或者是需要他的帮助,因为这毕竟是他的好兄弟,是他来到这个新世界以来,第一个和他一起骑三轮,一起快乐过的兄弟。
师父曾说,不要轻易对人动感情,而且特地还叮嘱杨左,说他的性格虽然看似冷淡,但却最易动感情,所以一定要克制自己。
杨左暗暗想,师傅说得对,自己是动了感情,一听陈城的名字,就跟了过来,也没有判断对错,没有问来人怎么认识陈城的。
从院子里走出来后,杨左一路步行回到了他与顾晓嫣住的房间,每一次回来,他都希望那里亮着灯,而顾晓嫣会蓬松着头发对他说一句回来了。
可是没有,房间里没有灯光。
只是门上,却贴了一张纸条。
杨左心里一惊,转而又是一喜,快步冲过去拿起纸条。
上面歪歪地写了一行字:房租到期,不交的话请退房。
杨左心里一阵悲凉,眼看着房子也要被收回去了,而自此之后,自己与顾晓嫣的联系更是渺茫。
只在此时,他心里突然又转过一个念头,虽然他让自己极力不去想,避免去想,但这个念头还是那样强硬地钻了进来。
这个房子顾晓嫣一租好多年,但眼下却没有了房租,所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房租到期她不想再续交了。第二,她根本没有想着再回来。
这两个可能,其实就是一个让杨左更加悲凉的可能,那就是,其实顾晓嫣骗了他,她从那天走出去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就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跟她再无任何可能,就已经知道此一去就不会再顾及他会不会想念。
这个念头,让杨左的心突然就凉了,这么多天的想念,此时如同大幕一样缓缓拉上,然后黑暗一片,再无一点声息。
夜里,杨左发现自己流泪了。泪从眼角渗出,心里却疼成了一片。
枕上还隐约有顾晓嫣的发香,但这发香,以后会越来越淡,淡至无,这个人离开他了,就会一直远离他,直到在时间里淡忘。
天亮时,杨左早早起床,静静地打了会坐。师傅说过,这是一个好习惯,要保持,而且对功力有好处。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他穿好衣服出门,跳上了公交车。
到公司并没有多久的路程,杨左甚至还有时间在路边小摊吃顿饭。早餐点上人非常多,杂而乱,但却在这杂乱之中,杨左突然就感觉到了那个盯他的目光,再次出现。
他装做随意地吃着东西,时不时缓缓左右张望,一切都自然得不得了。
那个目光,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不见。杨左明白,这是个盯梢的高手,在他的杀手生涯里,遇到不少这样的高手,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现代居然也会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他极力想揪出那个目光所在,但却徒劳。
匆匆吃完了饭,赶到公司保安部报到。保安部在一楼,电梯左转的一个大房间里,杨左赶到时,里面只有一个懒懒的保安,他先敲门,对方看了看他,白了一眼,说:“门开着,敲什么门,看不到有人吗?”
对于这种不友好的方式,杨左并没有生气,他微笑着对那个保安说:“我来报到,新来的保安。”
对方嗯了一声,说:“去把衣服换上吧,一会儿队长来了训话,然后再给大家推推背,加把力,你今天的任务算完成了。”
杨左只知道训话是什么意思,至于他说的后面推背,加力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
约摸过了一刻钟,队长来了,身材矮小的一个男人,皮肤白白的,但却长了一双三角眼。
杨左看着他的脸,不由得想起了相由心生这几个字。
队长虽然身材不高,但声音响亮。这时,几个保安也陆续到齐了,队长喊了声集合,所有人都在保安室里站成了一排。
面对这种突然的集合,杨左从来没有经历过,只好推搡着,跟着那几个保安挤在一起。
队长又是猛喝一声:“向右转!”
杨左也转,但姿势十分不规范。
他看到,队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很不屑地指着他:“你出来。”
杨左无奈,只好陪着小心,从队里走出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队长上下打量他,问了句:“你以前没当过兵吗?”
杨左点点头。
队长笑了,但笑里却颇含着阴险:“这样啊,那好吧,这几天你先别上岗,反正是试用期,让你几个同事教教你,这几天的工资就别要了,给哥几个上点好烟,吃个饭。推背加油的就算你参加了。”
杨左点头。
也只能点头答应,肖千雪好不容易帮自己找了份活儿干,他要对得起她的热情。只是,除了热情之外,杨左心里还慢慢滋生了一些别样的东西,这东西他自己说不清,只觉得有点儿像顾晓嫣带给他的感觉,但又不全像。而更是因了顾晓嫣的不辞而别,他觉得心里的肖千雪,本来是一片明亮的灯光,现在这灯光又散布出一些温暖,将他身子全部拢在其中。
正在想着,腿上却猛地一疼,一股力量击到了他的右腿之上,杨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足比他高一头的保安,怒视着他:“训练时不能胡思乱想,不能开小差,你不知道吗,我让你知道!”
杨左心里一股怒火滋生出来,一点点的,烧在心里,随时都想喷出来。
但是突然想到了肖千雪,他忍了下来,重新站好。眼看着所有人都歪歪地站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笔挺地站在那里,杨左突然觉得有种浓浓的屈辱泛上来,这种羞辱除了在饭店那一次,他基本没有受过。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干什么呢你们,大早上喊这么响?”
杨左转头,看到上次面试他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推门而入。也就是那一瞬间,他或是看到了屋里的情形,十分不悦地对队长说:“又欺负新人是不?说过多少次多少次了,怎么就是改不了?新人也是人,告诉你,他以后待遇和你一样!”
保安队长弯下身子解释:“吴总,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个新保安,站队都站不好,怎么能代表咱公司形象,所以教他站的方法,也算是……”
他的话还没说话,张总就挥了下手,不耐烦地打断他:“马队你过来一下,这几天公司要接待一个大客户,你们保安要注意形象,站要站直,见到大车队一定要敬礼!我上面有个专门关于接待大客户的规定,你拿了看看,别的不说了。”
保安队长点头哈腰地把张总送出了门外。杨左原以为他回转身来,会改下态度,没想到,他更加声色俱厉地指着杨左:“你站好,没听说吗,要来大客户,身子挺直,认真点!”
那一瞬间,杨左突然觉得,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自己。
两天之后,杨左已经适应了环境,之间,他见过肖千雪两次,都是从正门过来,然后不像平时那样和他开开玩笑,只微微一笑,点点头。她穿很正统的套裙,高跟鞋,而且,画着很漂亮的妆容。
虽然这一切杨左之前都见过,但都是在两个人近距离情况之下,而且是在两个人身份相同的情况之中,但眼下,杨左目不转睛地站在那里,看着肖千雪以及和她扮相相同的女孩儿一个个走过,心里未免多了几份隔阂。
这两天的时间,杨左学会了站姿,敬礼,开电梯。无可否认,当过兵的马队长,虽然心术不正,但教起人来不含糊,这两天杨左的敬礼什么的,都像模像样了。
几个保安虽然一开始联合起来有点儿欺负他的势头,但两天下来,看杨左老实而且人也不错,就慢慢也和他缓和了一些,有一个保安甚至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新来的人都这样。
又过了三四天,杨左渐渐习惯。那天一早,马队长突然宣布,上午有大人物要来,一切要按手册上的办理,见到领导要敬礼,而且每个人换新制服。
杨左被分配在了大厅,只站在那里就行,那天,看到所有人进来,都要敬礼。
但杨左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看到的所谓大人物,竟然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