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洛城,已经是六年之后。
时候既然是秋天的傍晚,最后一米的阳光挣扎的沉入了地平线,染红了大片的玫瑰红的天空。这座城市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不远处的那片楼区,六年之前,还是城中村。那里是我曾经伤心的地方,那里住着我依然爱的女孩子。
而现在,她应该也为人妻,以为人母了吧。
旧时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已至于开车的时候走了思。这是很危险的,可是我却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就在我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车身震动了一下,我本能踩下刹车,向前一看,一个女人倒在我的车前。
我连忙下了车,看清那个女人的时候顿时惊呆了,这不是我六年之中一直在想的女人吗?我来这里乱转,不也是希望能够看到她吗?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撞到了她。
“花栖……”
我对着她大喊,但却没有扶起她。我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现在这个时候动她的身体,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我掏出了电话打了120,对着电话大喊:“我在新庄小区的门口撞了人,伤得很重,你们快来!”
我看着花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然后努力的仰起脸孔让眼泪别往下流。
五分钟以后,救护车闪着车灯呼啸而来,从车上下来几个医护人员把花栖小心的抬上了车,我把车扔在路边,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往医院。
我拉着花栖的手,她的手是还像六年前那样凉凉的,消瘦的手,能看到皮肤下面一条条墨绿的血管,脸上还带着六年前那种给人漂泊的表情。
“花栖,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我不应该回来的……”
我哽咽着。
“先生!”
旁边的医护人员轻轻地问我,“您的伤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
我本想说我是她男朋友的,可是那只是六年之前一段时间的称谓。
“我……我是她朋友。”
医生似乎很怀疑我的话,从我的一举一动来看,我们绝对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的简单。
“现在她的情况很危险,到了医院马上要进行手术,你还是通知道一下她的家人吧……”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立刻抓住了医生,哀求道:“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我们会尽力的。”
我拿起花栖的包,包里应该有她的手机。这六年来我一直记得花栖的电话,只是从我不辞而别的那天开始,我就换了手机号,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她家里的电话我已经不记得了。掏出手机,滑屏,有密码,我习惯性的按了几个数字,手机便解锁了,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些数字她原来一直没有改变。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我接了。
“小鑫(花栖的乳名)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吃饭呢。”
这个声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是冰冰的母亲。
我张了张嘴,直接说道:“花栖被车撞了,现在正往人民医院走呢。”
“啊!”
救护车驶进医院,几名医生护士早已经在医院的门口等待我们。花栖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我颓废的坐到椅子,长长的呼了口气,默默地为她祈祷着,如果花栖真的有什么不测,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我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马晓江给我打来的。
“岸子,哥几个听说你回来了,说好的我们一起喝点儿,你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身边有美女陪着,给忘了。”
“没有,我不小心撞到了人,在人民医院。”
“你等着,我马上带人过去。”
“带人?”
我有些不太理解。
“这又不是我们年轻的时候打架,你带人干嘛,你是不是他妈有病?”
“岸子,你是不知道,病人的家属过去,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不由分说,马晓江便挂了电话。
医院的走廊里安静无比,我不回的踱步。最后我打开了窗户,露出一点儿缝隙,抽烟。对面的楼房闪起了点点的灯光,没有飞鸟在天空中扇动着翅膀。可我却分明的看到天空中的朵朵云彩渐渐的模糊起来,也许这就是泪的影子吧。
我的头发在干燥的秋风里纠缠起来,冷风毫不留情的渗进了我的衣服。
“姐,你在干什么?”
花栖的妹妹花蕊看到花栖对着电脑抄起一个个的QQ号,她从里面抄下了十一个,都揉在了纸团。
“嗯,我想找个人和我聊聊天。”
说着,花栖拿起一个纸团打开,其余的连看都没有看,便扔进了垃圾桶里。
“姐,你花痴啊,这也能行,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能跟我姐姐聊聊天,将来也话还会有一段千古佳话呢?”
花栖抽中的是我,之后我们便相识了。缘分来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葩,当时谁会想到无意中的一次自娱竟然成我们相爱的开始。
楼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花栖的母亲还有花蕊,还的花栖的弟弟花新正快步的走上了楼。我快步的走了过去,其实这一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们。当他们走到我的面前,看清楚我脸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花栖母亲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脸的恶毒与讨厌,“是你!”
“是的,是我。”
“你这个王八蛋!”
花栖的母亲突然就扬起手,便打向我的脸,我本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花栖是我撞的。六年了,你还有打我的理由吗?”
花新冷笑一声。
“段左岸,你真是阴魂不散呐。”
他突然一脚踹到我的肚子上,我后退了好几步,他还想冲过来打我,但是被花新拦住。
“这是医院,你怎么能打架?”
楼道的拐角处再次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原来是马晓江带着十多个人赶来来了,正好看到花新打我的一幕,立刻冲到我的前面,冲着我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过头,指着花新骂道:“小子,你别他妈太猖狂,要想打架,我们出去打。别以为左岸怕你,他只是不想和你动手,你现在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人死了,要多少钱我们给多少钱。”
花新面对十多个大光头的社会混子,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的畏惧,但此时他也不敢于上前来打我,指着我们道:“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是黑社会,我就怕你们。”
医院的保安见这里发生了骚乱,立刻感到,对我们劝说了一番。花蕊扶着她母亲坐到椅子上,盯着我看,露出了一丝不可理解。也许她没有想到,我还会回来,又鬼使神差的闯进了花栖的生活。
花栖的母亲在椅子上不停的抽泣着,指着我,断断续续地说:“段左岸,你还是人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六年前,花栖为你自杀了,现在她眼看就要结婚了,你又把她撞了,你这个扫把星……”
我呆惊了,花栖竟然自杀过,更让我想不到,她现在还是单身。我转过头看看马晓江,他低下头,显然他是知道的。如果那时我知道花栖自杀,一定会马上回来,即使体无完肤我也愿意带着花栖远走高飞。
可是现在,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左岸,原谅我当时没告诉你。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段左岸,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花栖看到你,你不配……”
“你给我闭嘴,你别仗着你老在这里满嘴喷粪。”
马晓江生生的打断了花栖母亲的话。
“如果当时不是你看不起左岸,把他骂了一顿,又把他给哄走,左岸这才伤心的离开。花栖自杀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你自己的女儿,天下有你这样的母亲吗?现在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把责任都推给左岸……”
人的内心被无情的撕开,露出了鲜血,那一刻,花栖的母亲大口大口的喘气,指着马晓江喊道:“你们都给我滚……”
马晓江冷笑。
花蕊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喃喃地问道:“妈,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花栖的母亲浑身颤抖着,“我都是为了你姐好,为了她的幸福!”
多么苍白无力的一句。
花蕊惊愕了,她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个坐在她面前平时见到有人困难都会施舍,见到乞丐都会给上十块钱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我是你妈!”
花栖的母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狂的大喊。
花蕊不断的摇着头,喃喃地说道:“六年了,现在我才知道段左岸会突然离开了。我们都恨了他这么多年。原来原是你……妈,你知道这些年花栖从来都没有笑过。因为他不相信段左岸会离开她,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疙瘩!”
“啪”
重重的耳光无情打在了花蕊的脸上。
花蕊捂着脸,流着泪跑出了医院。我拍拍马晓江的肩膀,说:“你这里看着,别和他们打起来,我一会就回来。”说着,我快步走向楼道口,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