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十步杀一人
两天后，九龙酒店，一处雅间里，一阵推杯换盏之声，萧红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正中，他已然酒醉微醺，但还是来者不拒，萧红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高兴了，虽然江湖里一直以来盛传着“文有一点红”，但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在白道里厮混有多难，无论多大点儿官，可只要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实权，他这个的鼎鼎大名的一点红就得给人家哈着腰、低声下气。甚至不乏一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装个一本正经，给自己难堪，道上的人最看重颜面，他萧红也是Z市响当当的人物，受这么多委屈，当然也有一肚子的牢骚。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当看到黄粱和徐虎谦卑的站在自己面前时，纵使萧红一颗身经百战的心窍，也不禁有些飘飘然。黄粱，最近如雷贯耳，后起之秀；徐虎，更不必说，那是老牌的大哥，听说身边藏着一个顶级的杀手。这些人平时对自己都几乎是不闻不问的，他们有白道上的麻烦大部分都想用钱解决，实在不行，就去找根爷，延后根爷再来吩咐自己，所以他这个一点红其实是没有什么威望的。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没有根爷的提拔，他不过还是一个在监狱里给人呼来喝去的小瘪三。
所以萧红本身是不打算帮小黄鱼的，而且现在根爷半退，已经极少参与道上的事物，所以也没有人能命令他萧红了。萧红本打算让徐虎这个莽夫吃个鳖，但不得不说，小黄鱼开出的条件是在是太诱人了，几乎就是把半个小黄鱼分给自己啊。这一年来，小黄鱼声名鹊起，不但人多势众，而且名声大好，几乎压的常山出不了头，近十年来，也没有这样的势力出现啊。所以萧红权衡利弊，最终答应救鱼羊一把，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实在是太对了。
萧红又是一满杯下肚，开始头晕目眩，他朦胧的看到身边自己一手提携的爱将——马哲，这小子很像以前的自己啊。这时马哲又是一杯酒敬过来，口称萧爷，这让萧红又是乐开了花。想到自己在白道上人脉众多，在**上又扶植出另一个小黄鱼来，而且很快成为一匹战马，忽然一个词蹦到萧红脑中——枭雄。想到此处，萧红忽然乐的哈哈大笑起来，惹得一众小弟们不知所措，不过少顷便应和着一起哈哈大笑，无数谄媚马屁扑面而来。
一直喝到了午夜，都有了七分醉，尤其是萧红，几乎瘫在了地上，马哲想要送他回去，但萧红宁是不肯，非要去开个苞，才肯罢休。马哲自然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于是便搀着他来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大型夜总会，将萧红放下，安排了一个新来的大学生，马哲就带着一帮兄弟自去潇洒。巫山云雨之后，马哲想来看看萧红是否也已经完事，可他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里边也没有回应，初始他尚觉得可能是萧红太过投入，可时间一久便觉得情况不妥，于是吩咐服务生把门打开。可大门一开，顿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房间里哪还看得见萧红，只有一个被绑着的女孩和一具无头尸体，灯光微暗，合着脖子上还在往外淌的鲜血，看着格外的瘆人。
第二天，整个江湖都知道了萧红死的消息，有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根爷的手下能被人用这样的手段给杀了，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根爷终于发话了：找。一个字比圣旨还要管用，整个Z市都在调查萧红的死因，无论**白道，很快，嫌疑人就被发现了。当这个人被定为嫌疑人时，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惊，但随即就觉得理所当然，不会有错。杀萧红，他无疑是最可能动手的人。
传言如虎，众口铄金，没出几天，各色各样的证据都被摆出来，什么60岁的环卫工人惊鸿一瞥啊、夜总会门童的真情回忆啊，五花八门，乱七八糟，根本无法成为呈堂证供。但白道可能不信这些，**有一个证据就够了，很简单，出事的地方离中原这一区不远，而且根爷退位在即，能和常山一较长短的只有小黄鱼，不过现在小黄鱼当家的已经不是鱼羊，而是萧红，所以常山有足够的理由击杀萧红。甚至有人传言，萧红身体上所受的刀伤，和大军的弟弟十分相似，虽不知传言从何起，也不知刀伤究竟哪里相似，但这些流言就已经足够理由，让两个Z市最大的势力一决生死。
令人意外的是，头一个动手的竟然是常山，他直接把马哲在中牟的势力一夜打残，三个头头连尸首都找不到，这令**上的群雄心惊不已，心说还是老字号凶啊。马哲不甘示弱，立刻调集大批人马急速的向中牟开去，不得不说，在萧红的大力支持下，马哲的势力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人手之多、地盘之大可以说开创了Z市的历史记录，两股势力迅速在中牟爆发了决战，纵使常山兵贵在精，但实在是架不住马哲的人潮汹涌，最终一溃千里，只能龟缩在中原这仅剩的半个区里，拼命死守不出。
常山四处求救，无论是**白道，但都一无所获。**上他心狠毒辣，所有人都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帮他。白道上，萧红的死确实某种程度上影响了马哲的这匹战马的活动，但马哲也颇有头脑，萧红死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携厚礼对大批的官员一一拜访，迅速接收了萧红的大部分资源，虽然有一些人并不喜欢这个一身江湖气的年轻人，但看着比萧红时期还要重的利益，自然也不会舍得放弃。所以现在的马哲几乎是把鱼羊的小黄鱼和萧红的白道资源全握在手里，整个Z市真的是难逢敌手、挡者披靡。
中牟的大战，就算各方有心的压制，可死人的事毕竟不是小事，所以马哲和常山都收到了警告，让他们近期不要在生事。马哲已经把当年Z市呼风唤雨的一哥给打成乌龟，几乎半个城市都是他的，所以他现在也不着急一棒子把常山打死，而常山现在自保都是问题，听说可以不打当然是欣喜若狂。
Z市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宁静，其实黑社会之间的仇杀对普通老百姓的安全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的活动通常集中有序，往往不会刻意的去找普通人的麻烦，看场子、收保护费、要债等等这些都是他们谋生的基本手段，他们通过出卖武力来获得相应的报酬。而慢慢的做大后，他们开始拥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产业，甚至会成立所谓的帮派，接着可能就会做到官黑勾结，称霸一方。至于那些专门欺负穷人弱势力的一帮人，只能称作地痞流氓，当然不可否认，没有这些人里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源，黑社会也不会层出不穷。
马哲春风得意，常山英雄落魄，Z市的地下势力终于又有了一个重新的分牌，马哲这一匹战马彻底自立，一家独大，在Z市呼风唤雨，飞扬跋扈。他身体柔弱，可心思却十分的恶毒，对不服从的势力坚决斩草除根，所以在Z市令人闻风丧胆。而鱼羊、徐虎以及二炮和三炮连着手可能勉强能和他掰掰腕子，而常山在马哲退走后，仗着多年来攒下的积蓄，也有复苏的兆头，略显生机。
小黄鱼的碰头会依旧照常开着，但现在这里开始多了三个人，徐虎和二炮三炮兄弟，他们几位也深知，现在马哲士气正盛，如果不连起手来，可能就要被马哲挨个吃了，现在根爷几乎绝迹，根本没有人可以限制马哲。其实他们几位心里也有些嘀咕，就算根爷出山，就一定能搞定马哲吗？
小黄鱼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鱼羊和黄粱出身在杂货市场，整个金水与热闹繁华的Z市相比，也显得清贫的多，穷人多，自然捞偏门的就多，不排斥黑社会，甚至自己干起来的就多。所以鱼羊能在金水做到清一色，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然还要有一些运气。
徐虎和二炮、三炮最终会选择和鱼羊结盟，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以前是常山，现在是马哲，而以前的常山顶多算一个强大的对手，所以无论徐虎的妹妹对黄粱多么痴迷，徐虎也只是和小黄鱼走的近些，也没有结盟的心思。可现在马哲威风赫赫，大有一扫Z市**的气魄，所以结盟是势在必行。而二炮和三炮兄弟，对鱼羊和黄粱的清一色非常佩服，他们两个本身就没太多的心眼，鱼羊对他们又一番挚诚，不但帮他们处理上街的麻烦事物，还在他们大哥的仕途中出了不少力，所以他们对鱼羊的召唤是一呼即应。
三股势力之中，鱼羊人最多，但徐虎资历最老，所以表面上还是以徐虎为首，不过由于徐虎对形势心知肚明，而且自己妹妹死抓着黄粱不放，所以徐虎心里已经有了把惠济给黄粱的打算，所以大部分的决策还是由鱼羊制定，徐虎也乐见其成。
自从黄粱断指后，鱼羊变得极少言笑，在马哲和常山大战期间，他像一个沉默的看客，不曾在江湖中发出一言一语，几乎令所有人忘记小黄鱼的存在。只有在柳树，小南孤单单的牌位前，这个几乎没有人认识的小女孩，才能看到鱼羊嗜血的双眼，和一晚晚精心的谋划。
鱼羊的会开完，吩咐所有人离去，他独独的抓住徐虎的手，示意他不要离开，黄粱眼尖，也坐在椅子上没动。等所有人走后，鱼羊忽然站起来对徐虎长身一揖，沉声说道：“虎哥，鱼羊是您亲眼看着走到这一步，我一直把您当做兄长来看。马哲叛我，我并不怪他，他在小黄鱼难以施展抱负，另立炉灶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常山这个贼子，乃是我的杀妻仇人，眼看着他就要步入死局，却不料还能起死复生，眼看着他就要东山再起，我日日难眠。鱼羊力薄，恳求虎哥借我一人，帮我报这杀妻大仇，以后但有吩咐，万死莫辞。”
说完鱼羊一躬到底，眼泪扑答扑答的往地上落，黄粱眼见，不觉一阵心酸涌起，他走到徐虎跟前，也和鱼羊一样一躬到底，不发一语。
徐虎半天没有做声，他知道鱼羊是想借谁，哪是他徐虎的底牌，不知道帮他除掉了多少对手，这个人鱼羊也不陌生，当年第一次和徐虎相见时，他就坐在徐虎旁边，没有说过一句话，鱼羊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鱼羊知道，这个人对他和徐虎都至关重要。
徐虎把鱼羊和黄粱慢慢扶起，叹了一声说道：“唉！终究是不如你们年轻了。黄粱，你可要好好对待良娣啊！”
良娣就是徐虎的亲妹妹，第一次见到黄粱后惊为天人，从哪以后就经常缠着黄粱，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常山说徐虎想招黄粱当妹夫的原因。
徐虎话说到这里，意思就很明显了，黄粱没有犹豫，狠狠的点了点头，鱼羊死死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抱住，几乎用尽全力，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但彼此的感情像山岳一般沉重。
晚上，小南的牌位前，同样的地方，两个鲜红的大字出现——常山。
杀手是一个神秘的称谓，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默默无闻，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可是永远不能忽视杀手的作用。专著刺杀吴王僚，才有吴王阖闾的江山；曹沫劫持桓公，才保住了鲁国的国土。不过一切也要看杀手自身的能力，因为一旦失败的话，可能就只能落个荆轲和豫让的下场，他们背后的主谋也可能也要跟着遭殃。
徐虎手上杀手的能力，鱼羊并不清楚，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起，鱼羊就坚信这个不苟言辞的男人一定是一个猛人，而且是有那种万人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猛人。
鱼羊没有看错，因为就在他恳求徐虎的当晚，常山的死讯就传来了，身中三刀，刀刀毙命。这下整个Z市又炸了锅了，毫无疑问，马哲成为了第一嫌疑人，马哲还没有来得及反驳，鱼羊已经站在了常山的灵堂上，大声的疾呼要把马哲这个欺师灭祖、背叛同门的畜生千刀万剐，这下应者云集，几乎所有Z市的地下势力都聚集在中原，有的和马哲有仇，有的和马哲没仇，甚至一些人和常山还与不少过节，但都无所谓，马哲的飞扬跋扈已经彻底惹怒了Z市的其他势力，所有人都心里明白，再不铲除马哲，可能以后自己的下场就得和常山一个样。
小黄鱼是马哲早前的主人，现在又连着徐虎和二炮兄弟，自然首当其冲，成为这帮势力的领头人，鱼羊当仁不让自荐为首，开始对所有势力发号施令。
他面目如铁，整个小黄鱼的核心势力，一身黑衣站在他的身后，冷酷肃穆，无形中使鱼羊的威势达到他人生的最高峰，所有势力翘首而望，不禁心怀骇然，但也对打掉马哲充满了信心。
鱼羊声如雨下，不断的叫到各方势力的老大，虽然口称前辈，但令出如山，不容丝毫质疑。直到把自己身后的人也分派出去，鱼羊才终于长身而起，他对徐虎莫名一笑，说道：“烦劳虎哥领路！”
从亲自猎杀萧红，到引出中牟大战，接着又借刀击杀常三，到现在决战马哲。徐虎实在是不相信这令Z市翻江倒海的每一步都是眼前的年轻人亲自操刀和谋划，看到鱼羊犀利自信而又张狂的眼神，徐虎忽然想到一句话——十步杀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