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凌也看到了,继续走近可见前方倒了一大片烧焦了的树木,一个冷傲的男人背对着站在中央,在他后头,还有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寒子凌看到雪莹在微笑,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化。这一刻,寒子凌忽然明白了。他低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前方那个冷傲的男人转过了身,寒子凌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发现,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空无一切,似乎除了他自己,谁都是蝼蚁。这一定是个有着绝对势力的男人,寒子凌想道。
“柳靖轩!”雪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有些气呼呼地走过去。她不再沉闷,亦不再喜怒无形。寒子凌甚至有些讶异,怎么刚刚还矜持娴静宛若女神,如今却更像是个习惯撒娇的小女生。
雪莹小跑着到了离柳靖轩有两步远的距离,就停下了。再远一些,她感觉失落。再近一些,似乎就显暧昧了。雪莹就停在这个距离,扬起头直视着柳靖轩的眼睛。这个家伙的眼神永远这般散漫,无礼,可她就是要看他,看到他无地自容最好。可是,他也在看着她,没有躲避,自然而然地,却深邃地要命。好吧,她就认输吧,不看他了,但还是要骂他。
“你到哪去了,不是应该跟着我的吗?”雪莹平视着柳靖轩,正好看到他袒露的胸口。他的衣衫被勾破了,小麦色胸膛平滑起伏。雪莹连忙转头,索性去看地上那一堆焦木头。这一瞥正好看到昊穹,就佯装本就在找他的样子,抱起昊穹,也嗔怒地怪道:“昊穹,你也好调皮哦!”
昊穹显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顺便乘机在雪莹胸口拱了拱。可他还没开始享受温暖和柔软,突然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耳朵拎了起来。
“我跟兔子有话说。”柳靖轩拎起昊穹就走到了一边。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说,好像不想让雪莹听到似的。
看到柳靖轩是平安的雪莹也就放心了。他虽然只是陈府一个看门人的儿子,可也是一条人命不是,在这片林子里带着会有生命危险的,她当然要找到他才能回去。更何况,柳靖轩还救过她。想到这里,雪莹才回过去看了看寒子凌,后者正懒懒地靠在一棵树上。
雪莹走过去,对寒子凌说道:“我要找的人找到了,你保护我们一起回府,我爸爸自然不会少你赏钱。”
寒子凌笑笑,好像很开心似的说道:“好啊,可要记得还有一把洋枪哦!如果不是为了那个,我才懒得来救人。我……”
寒子凌话才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看向了雪莹背后,同时雪莹也听到了柳靖轩的声音,“你们聊,我和兔子先回府了。”
“哦。”寒子凌点点头,无人察觉地勾嘴角笑了下,然后看似很客气地说道:“那你走好啊!这林子有老虎,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啊,再见。”雪莹还想对柳靖轩说什么,可是寒子凌接着马上说道:“对了,雪莹小姐,我还有问题问你呢。”
只是这一耽搁,柳靖轩已大步走开。雪莹的心里忽然莫名地一阵难过,本来以为他也在等她,他点燃树木,就是为了引她来。可如今看来都是自己想多了,柳靖轩根本无所谓她来不来,他只做自己想做的。
雪莹忘了问寒子凌有什么问题,寒子凌竟也不再提问。
寒子凌默默地陪着雪莹出神,直到雪莹踏出第一步,他才跟上并为她指路。这一路上倒是再没有遇上猛虎,两人安全地出了无名树林。寒子凌把雪莹送回了旧陈府,柳生来开了门。
柳生略显苍老的脸难掩棱角的分明,寒子凌打赌这个看门人年轻的时候肯定也风流过一段时间。柳生认得是大小姐,只是惊讶了下,脸色马上又恢复平常,也没有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开门,等人进去了,再静静地关好门。寒子凌是个陌生人,柳生倒是多看了他两眼。不过寒子凌是和大小姐一起回来的,柳生不会不识相到问他是谁。
雪莹带寒子凌走到庭院中央,又停下来,叫他在这等等,然后转身跑到了柳生那里。
柳生看大小姐跑回来了,就静立着等她吩咐。
柳生只是个下人,雪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口问道:“柳伯,柳靖轩回来了吗?”她发誓她绝不是在关心那个下人,她只是好奇,不知道心里不舒服,仅此而已。
“他。不知道。”柳生从不关心柳靖轩回不回来,他要回自然会回。
可雪莹不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以为柳生说不知道就是柳靖轩还没有回来。心里原本提着的一桶水没有放下,反而倾倒,撒了一肚子凌乱。
雪莹和寒子凌回来,早有下人去通报。当雪莹来到厅堂,陈老爷,大夫人,三夫人都在等她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但长相妖媚,打扮入时的女人,竟也坐在陈老爷身边。原本应该跟陈老爷最亲近的三夫人却似乎离远了些,看起来还没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更像这家的女主人。
“雪莹,你回来了,你去哪了呢?那么久没有音讯,你,你,唉,你平安就好。”三夫人一看见雪莹就上去拉住她的手,左看右看,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流下泪来。
大夫人早就在观察一同进门的寒子凌了,可她没有说话,除了挑剔的眼神,她表现得很是平静。
这时,却未曾料那个妖媚女人突然皱起眉,啧啧说道:“这就是我家的小千金啊!哎呦,真是瞎了我的眼了。在大城市读过书的女孩子果然不一样呀,不声不响地出家门几天,回来蓬头垢面还带回来一个野男人。呵呵,这要是在乡下,可是要浸猪笼的丑事啊。建雄,你怎么都不管管女儿。”
陈老爷老脸一红,连忙说道:“管的,管的。”
“怎么管?”那妖媚女人竟然直接掺住了陈老爷的手臂,把饱满的胸脯贴过去挤着。
陈老爷看看三夫人,拍拍妖媚女人的手说道:“这,这教养儿女不都是女人的事嘛,你三姐姐会管的。”
妖媚女人咯咯一笑,冷嘲热讽地说道:“哎呦这要会管啊,早就管了,犯的着到现在让女儿闹出那么大丑事吗!简直就是败坏家风,老爷你说是不是?会生不会教,这不是成心要老爷难堪么。”
“呃……”陈老爷也有些为难了。那妖媚女人是她刚纳的四夫人,说得似乎也有理,可雪莹向来是他疼爱的小心肝,他怎么舍得去骂她。
妖媚的四夫人笑笑,给陈老爷端起茶杯喂了一口,又殷勤地给他捶捶肩,一边说道:“老爷啊,你也不用太生气,女儿还小,是要慢慢教的。”
“嗯嗯,说的是。”陈老爷连忙点头。
于是四夫人又转锋说道:“小孩子犯错误不罚可以,可这大人犯了错,若是不罚不就没了规矩了么。我们是大户人家,要有家法!这若是放在我娘家,女儿出走和野男人厮混,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可是要打断双腿的,做娘的也要打上几十棍。现在不罚小的了,大的可要罚重些。”
雪莹越听越是来气,明明是她被人绑架了,竟说是离家出走。寒子凌是救他回来的,却被说成是和她厮混的野男人。哪有这样冤枉受害者的?这个女人,雪莹也看出来她的身份了,可雪莹还不敢相信,她一定要亲自问清楚了。“爸爸,她是谁?”这个满嘴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的女人有什么权力干预家里的事。
陈老爷面对女儿有些愧疚,但新获爱妾的喜悦还是占了上风。反正木已成舟,女儿总是会理解的。于是陈老爷正色说道:“雪莹,这是你四妈。四妈也是长辈,以后你也要听四妈的话。”
果然!雪莹的心仿佛在滴血,为什么爸爸会这样子?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有闲心纳妾室。以前妈妈被大妈欺负,爸爸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就算了。如今又来一个四妈,而且看起来就是争锋相对妈妈的,爸爸竟然也随她去。雪莹不想再对爸爸说什么,她知道爸爸是糊涂了,被这个妖媚的女人勾了魂了,一定不会听进去别人说什么了。
雪莹顾自转身,只淡然说了句:“我回房了。”
她听见那个妖媚女人在背后添油加醋地说着:“真是没礼貌啊,一回来没交代离家的事呢,就自己走了。老爷,你肯定是惯坏了这个女儿啦,从今天开始要好好教育教育……”
关进自己的房间,雪莹趴在桌上,忍不住哭起来。原以为自己很幸福,像个公主一样生活着,但其实除了妈妈,没有人真正关心自己呢。爸爸也疼她,但绝对不了解她。而下人……那个下人,又怎么会关心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