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莹一步一步向柳靖轩走去,伸出手想去推推他。她看到了自己的手,小小的,在火光照映下反而显得幼嫩。而柳靖轩的背影,他的肩膀,却是宽阔,健壮的。怪不得他要嫌她是小女生了呢!
犹豫了下,雪莹还是轻轻推搡了下柳靖轩的肩膀。柳靖轩任她触碰,仿佛毫无知觉。雪莹诧异了下,难道真是睡着了。于是雪莹在柳靖轩背后看了他好一会儿,考虑着要不要叫醒他。
柳靖轩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想安静下来好好休息一会。确实,他很累了,雪莹晕迷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合眼。可现在雪莹醒了,他也放心了些,就想好好休息下,恢复些魔力。因为这是个花妖的洞穴,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妖怪呢。
可是雪莹在背后推了他一下,柳靖轩的精神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那指尖的轻微的触碰,就像是锋利的针尖刺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心瞬间紧缩,又因恐惧剧烈跳动起来。那种感觉好难受,就像喉咙被掐了一下似的,短暂窒息。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牵她的手时,那样难受,可又有些不一样。柳靖轩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心头莫名一阵烦乱。于是,柳靖轩再也坐不住了。
雪莹掂量了下,觉得还是不要去吵醒柳靖轩好了。下人也是人,就大发慈悲让他先睡会儿吧,等他睡醒了再说。
雪莹拿走柳靖轩插在石子地上的火把,另一只手环抱肩膀搓了搓手臂。她心里着实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走去。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寻出路,说不定能找到别的出口呢。
雪莹摸索着前进,大至绕了一圈。这个山洞不大,但差不多呈椭圆形。兰花妖把他们用长叶子包裹着,就是拖到了椭圆形的中央。而最里面,有一把椅子,雪莹用火把照看了,椅子是用玉石做的,通体晶莹。椅子的两边扶手成咆哮虎头状,椅背两面则都镂空雕刻着一朵兰花。雪莹还在椅背上发现一行字:“不离不弃,死生契阔”
这应该是兰花妖和虎精当年立下的誓言吧!
可是虎精飞升后把兰花妖忘却,兰花妖寂寞难耐,又贪恋上人间男人。都说爱情轰轰烈烈,生死相许,可是有多少是相守到老,真正不离不弃的?
雪莹心下感伤,想到自己还没曾爱过,可也期待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不知结果会不会美好,千万不要像兰花妖那样等待成空,相思成灾才好。
“你也发现了。”柳靖轩突然在背后说道。
雪莹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是柳靖轩,这才渐渐平复了心跳。怪责道:“你装睡!吓死我了。”
“胆子真小。”柳靖轩随口说着,也走到了玉椅背后。
“我是女孩子啊!”雪莹不满地声辩,想了想,又平静问道:“对了,你早就看到了吗?”椅背后的那一串字!如今爱已消散,再看当年的誓言,真的好讽刺,好感慨。
柳靖轩却不看那串小得像蚂蚁爬过一样的字迹。他蹲下来,抱住椅子两侧,魔力沉入双臂,闷哼一声,已把玉椅抱起,侧移两步,又把玉椅轻轻放在了一旁。只见原来被玉椅压着的地面,随着玉椅压力的消失,浮上来一块岩石。
那岩石是什么?雪莹虽然不知道,但也瞬间明白了,柳靖轩说的“发现”不是指兰花妖和虎精的誓言,而是指玉椅下的蹊跷。
柳靖轩嘴角翘了翘,玩味地说了句:“知道,你就是个孩子。”他特意把“女”字去掉,强调了“孩子”。
“你!你才是孩子。”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他还要充大,何况她还是他的主子呢。做下人没点下人的觉悟,雪莹觉得柳靖轩才是个孩子气十足的讨厌鬼。
“那好吧,我是孩子,麻烦做大人的你,把下面这块石头搬开吧。”柳靖轩轻松地说着,就等着看雪莹装弱。
“这下面有什么?”雪莹大为好奇,真的撸撸袖子,要去搬那大石。
柳靖轩一手托下巴,一手倚在玉椅上,就看雪莹怎么搬那块石头。其实他本来可没想让一个弱女子去做那体力活的,只是雪莹她自己要逞强,那他就看看笑话咯。
果真,雪莹使出吃奶的劲都没能让那块石头动一下下。可她还是努力搬,使劲抬。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柳靖轩真心佩服雪莹的毅力,就差没有替她流汗了。“我说,大小姐!”柳靖轩摇摇头,叫道,“你真的没有一点淑女风范啊,唉。”
雪莹看他一眼,恨恨道:“下人懒,有什么办法。你想住在这里养老,我可还想出去呢。”
柳靖轩眯着眼,一副很悠闲的样子说道:“谁告诉你搬开这块石头就能出去了?”
什么?被耍了!雪莹倏地直起身,一句话不说,嘟起嘴巴就管自己往回走。
从小到大,有谁敢这样消遣本小姐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主子受困就被下人欺,好,你最好祈祷永远出不去吧,要是什么时候能出去了就把你家法伺候了!……
雪莹一边腹诽,一边往回走。走了五六步的样子,就听身后“嘭!”的一声响。雪莹回头一看,原来是柳靖轩一拳头打爆了那块大石头。而且还好像很轻松的样子。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喜欢吓人呢!
柳靖轩把碎石扫到一边,向雪莹伸出了一只手,“来,下去看看吧。能不能出去确实不知道,但是这里有个机关,下面是个密室,去看看也好。”可是,当他把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该死的干嘛伸出手去,想扶她吗?那个瘟神,一碰她就会浑身难受的。竟然忘记了!只是刚才看她嘟起嘴走掉的样子,就自然而然想要去哄她了。这奇怪的想法是怎么来的?真是一时发昏了。
那个下人想扶她?雪莹还在诧异他是怎么又变善良了。本来因为男女有别,雪莹才不会让男人轻易牵她的手。只是,这是个下人嘛,下人搀扶主子是义务,是天经地义的,跟礼教无关。再说外国人见面都拥抱行贴面礼呢,牵下手又算什么。好吧,就成全了这个无良下人的好意吧,就当做鼓励鼓励他日行一善。
雪莹笑了笑,把自己的右手大方地放到柳靖轩的大手里。
柳靖轩的大手温暖,坚实,却不像做惯粗活的下人的手。相反的,他的手很光滑,就是不像雪莹的那般柔软。
雪莹把纤手放在柳靖轩的手心,柳靖轩的手在空中停顿着,仿佛冻结。他没有马上握紧,反而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雪莹看着柳靖轩的表情变化,有种又被耍了的感觉。这个无良下人,明明是他自己要来扶的,怎么,现在还好像一副很嫌恶的样子!当她是没有脾气的吗?
柳靖轩犹豫着,可是现在收回手似乎就太晚了。他的手指慢慢靠拢,就在他要握紧手心柔荑时,那一只骄傲的柔嫩倏地抽出。
雪莹脸上不再有一点表情,连是否生气也看不出了。她就这样抽回手,从柳靖轩身侧走过,自己踩着碎石,小心翼翼但并无怯意地先行走下了密室。
柳靖轩的手握了个空。他傻傻站在那里,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懊恼之感瞬间涌起!一件傻事。他刚刚,绝对是做了一件傻事!
雪莹来到玉椅下的密室,甩甩脑袋,让刚才那件不愉快的事赶快忘记。最好永远忘记,不过就是要记住以后再也不许同情那个恶劣的下人了。
雪莹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这间密室。这倒是间真真正正的石室。四四方方,四壁,头顶脚下,都被磨得平整。不比外面的山洞,石室很明亮,还很温暖。石室四角都放着一只照明的火盆,中央有一只大炉子,样子很特殊,但显然没有使用很久了,十分陈旧。石室里还有张桌子,也很旧了,桌上杂乱无章地叠放着很多东西,有些还掉到了地上。这些都像是几百年没整理了似的,落满了灰尘,布满了蛛网。
雪莹来到那张桌子旁,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却发现柳靖轩也跟了过来,于是她转过头,装作对那张桌子不再有什么兴趣,而是研究起空白的石墙上有没有什么虫子。
柳靖轩仿佛猜到了雪莹的心思一般,也不出声,就是清理起桌上的灰尘来。把蛛网抹开,吹走厚厚的灰尘,还皱起眉咳了好一阵。桌上都是些旧书籍,柳靖轩对书可不感兴趣,不过他猜想雪莹应该会很喜欢读书。
柳靖轩抹走了大部分的灰尘,但桌子和桌上的书籍还是很脏。他本来就不大喜欢整理东西,也嫌打扫卫生麻烦,就不再去管那些书。不过,他倒是发现了桌子上除了书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一只像护腕一样的东西,不过是用某种坚硬的金属做的。虽然在这放置了几百年,但表面那层巨厚的灰尘一吹就没了。护腕表面散发着光泽,虎头装饰威风凛凛,锐气难挡。
雪莹也看到了柳靖轩手上拿着的那只护腕,她本就好奇心重,又不易记仇。就又走了过来,来到柳靖轩身边,好奇地看他手上的东西。
就像是要弥补刚才的过错一样,柳靖轩把那只护腕拿到了雪莹面前,让她能仔细看个够。
“这个。”雪莹也老实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了护腕,翻看了下,感叹道:“好有霸气的样子!跟你这个野蛮人挺搭的,你戴上试试看。”
“我?”柳靖轩现在可不敢再贫嘴了。
他沉静起来的样子倒让人很有安全感,雪莹觉得她其实更喜欢柳靖轩现在这个样子。
“嗯,你戴着吧。我爸爸在上海有很多保镖,我看他们手上都戴着护腕的,你也戴个,我看看你有没有做保镖的潜质。”雪莹笑笑说。这虎饰护腕的确很配柳靖轩的,如果他是个打手的话。
看到雪莹又笑了,柳靖轩不禁心头一松,失口问道:“你不生气了?”
听到这句问,雪莹的笑容马上僵住,然后嘟起嘴,翻了翻白眼,把虎饰护腕一下子藏到背后,转身道:“当然生气,只是刚刚忘记了!”
“哦?现在又记得了?”柳靖轩好笑地看着雪莹的背影说。雪莹把护腕藏到背后,又转过了身,这样护腕又是对着柳靖轩的。柳靖轩走到雪莹身旁,突然指着前面的墙惊呀地说:“咦?那是什么?”趁雪莹抬头看时,一把抢过护腕,然后走开。
雪莹发现上当了,气呼呼地来追柳靖轩,可哪里还追得到他。
柳靖轩身形灵活矫健,轻松腾挪,往往让雪莹以为就要抓住了,可最后总是差一点点。这样在不大的密室里,两人猫捉老鼠地闹了一阵子,雪莹累得气喘吁吁,可柳靖轩却依旧气息平稳。柳靖轩随便挪一挪脚,都要雪莹追上半天。
“你说了要我戴的。我还没戴呢,怎么,你想耍赖啊。”柳靖轩一边躲避一边说着,同时,随手把护腕戴到了手上。
“哼哼,抓到了。要你好看!”雪莹纤手一把抓住柳靖轩一角,她也没想到这回竟然那么容易,就像是柳靖轩故意让她似的。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教训教训他。雪莹举起了小拳头,哈哈气,作势要打下去。
可是,柳靖轩竟然也不躲,而且看他的脸色,似乎又出了什么状况。双眉紧拧,牙齿紧咬,身体也渐渐发起抖来。
“你又玩什么花样?”雪莹怒捶了他一下,柳靖轩却也没反应。雪莹于是又捶了他肩膀一下,柳靖轩还是像没知觉一样。可是雪莹的小拳头却痛了,她没想到柳靖轩肩膀这么结实,都把她的手磕痛了。
“你……别、动了……别、再碰我!”柳靖轩突然开口,说话的样子似乎很艰难,就像有什么痛苦的感觉就快忍不住了一样。
“才不会再被你骗。”雪莹哼了一声,不理柳靖轩口里说着什么,伸出两只娇嫩纤手去抠他戴在手腕上的护腕。突然,柳靖轩反手一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然后,一股大力袭来。柳靖轩另一只手搂过雪莹,将她柔软的身体紧紧按进自己怀里。可他却站不稳,一下子把两人都带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