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像流水般压过布满碎石的河底,没有准备地趟过,势必布满荆棘。
林子霖加班后回来的路上坐上电车,天色已慢慢黯淡下来,整个车上空荡的都听到自己呵气声,什么时候整个城市变成这般空荡。
他心里蓦然地涌出这样的想法,他想起工作时同事的嬉笑,他想起邮箱里那封邀请信,他也想起他已许久未见到的王文青。仿佛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般。
但确实出现了,其实他搬走的前几天他们还在午饭间隙吃过饭。
他问他,“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当时什么反应,哦,记起来了,他当时只是打趣地说道,“搬过去干嘛,打扰你们的二人生活吗?”
王文青露出带着苦涩的笑容,像是挣扎在离婚边缘记起新婚快乐的丈夫那般的神态。
“是工作的事。”他随后说道。
他走的前几天已准备好辞职,辞职到一家跨国集团尚茂科技公司,这集团拥有最先进的开发技术,工资待遇非常好,招的人都是顶尖人才。凭着他们三人一起合作的项目,王文青拿到了进入该公司的名额。
公司里的同事都说他步步高升,他也祝贺他。
但林子霖不愿辞职,这里的工作他已就轻架熟,也不愿去变动什么,只希望一切都能平静下来。
所以他没有回答他,王文青是知道他是拒绝的。
他在吃饭间隙喝了杯饮料,才刚喝过一口,便露出苦涩的神情,像是眼前的饮料的口味奇特的不似正常之物。
除了他的无声,王文青的苦涩,一切都如平常。
流水般的日子依旧潺潺过去,直到那枚不定时的炸弹似乎被谁点燃了,那条长长的引擎到底牵在谁的手里。
是自己,还是他人,谁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单靠一个人怎么也扑不灭那条引擎。就眼睁睁地熟视无睹。
林子霖看着车窗上映着自己,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见清俊的面孔,面孔上的眼睛颜色很深,和窗外的黑色融入。
那圆睁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的狸猫一般,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几分恐惧。
大概是浓重的恐惧迫使他闭上了眼,脑子里昏昏沉沉,似是而非,似乎陷入了奇怪而扭曲的世界。
电车变成怪物的肚子,车里的人变成寄生虫,飘荡的热气则变成涌上来的胃液,光怪陆离却又理所应当,就像是这世界本来的面貌。
他手心里不住地溢出汗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拼了命地想开口呼救但有人一直掐住他的脖子,他想抬起手阻止脖子上的力道,浑身又如禁锢在泥潭般。
力气,像是把一辈子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一般。
挣扎,像是抓住一棵稻草一般拼了命地发出呜咽的呼救声。
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人走了过来拉住了他,他给了他一个臂膀,却如同给了他一个世界一般。
“你醒醒。”
“你醒醒。”
这呼唤声一声一声在耳边响起。
林子霖醒了过来,他看到眼前的笔记本电脑,看着在他正上方正焦急地看着他的苏源,他的手心里还满是汗水,屏幕里反射的是他惊惧的面孔,周围还是熟悉的场景,这是自己的房子?
对,这是自己的房子,我这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中梦吗?林子霖不得不这样想着。
苏源的额头上也全是汗水,他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和惊奇。
惊奇?苏源说,“我刚才感觉到了你在电车上呼救,就到电车上坐了一通,没看到你的人影,结果回来在林子紫的卧室看到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在电车上听到我的呼救?”林子霖也满是疑惑。
这颠倒而错位的事实到底是怎么发生又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我这是怎么了?”林子霖的脑子里一片疑惑,他赶忙打开了电脑,他看到电脑界面正开在那封邀请函打开的信封上。
那上面还有整个计算机班级当时想出来的Logo。
是个无限循环向上的人字。那人字每个细微处是所有人一点一滴的想法,到现在也许某些细节之处不能想象到,但他自己说得那段话以及那个一直温柔浅笑的苏源眼睛里闪亮的奇异的光茫是那个张扬又危机四伏的时代最美好的念想。
他不得不承认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逼真的让他心有余悸的梦,这个奇怪的梦中的自己招来了苏源。
“我没事。”他硬着头皮回应着苏源的疑惑和担忧。
“你没事就好,如果哪天真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苏源将手拍在林子霖的背上,那背上的成片汗水透过衣服浸润着苏源的手心。
那话语早就落在林子霖的心里,这句话他在以前就听过类似的,也是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只不过他早已忘记了一切他们曾分享的那些事。
等苏源出了房门,林子霖关上了电脑,他瘫在了椅子上,将背心的重量都压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已变了样的房间,想起了这房间现在已属于他的妹妹林子紫了。
温暖的粉色床铺让林子霖一阵温馨,屋子里属于女生的香气也让他止不住地吸着。
他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似乎这里的一切能洗涤刚才的不现实。
林子紫刚进房门便注意到了瘫在椅子上的林子霖,她从外面刚回到家,肩上还背着一个银色的链子的绿包,外罩着诸红色的大衣,她笑看着林子霖打趣道,“昨晚约会去了吗?”
她动作熟练地脱下外套,换上一个粉色套裙。
踢了一下林子霖的腿,林子紫见没林子霖没回应又问道,“到底怎么了,被耍了吗?”
那被踢到的腿在床上无意义地摇摆着,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林子紫突然感觉到一丝惊恐,没有生机地过去酝酿着未来。
她头脑闪过一片白色的光芒,内心蹦蹦地乱跳。她退后数步,靠在梳妆桌上,有些萎靡地看着眼前扭曲的一切。
这一切像波纹一般,慢慢扩大。她顺着桌沿慢慢滑倒在地下,捂着胸口,耳朵边轰鸣。
仿佛有无数个看不清表情的黑衣人包围着她。寒意,吟诵,说不清地依赖感驱逐着她去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抓不住,到底该怎么办?
她脑中闪过一系列光景,压在她身上的重担顷刻被卸了干净,眼前又恢复了光明,刚才那一刹那的恍惚感仿佛不存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床上还躺着林子霖,背后还溢出汗水,手心里也是冰凉的汗渍。
内心的惊悸也荡然无存,她从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冰凉的触感安慰着她,她的手温柔地触摸着黑色的屏幕,她在寻求着什么。
没有人能体会到她此刻的感觉,她想。
她不知道耗了多长时间,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中,整理了粉色围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本躺在床上的林子霖一直睁着眼望着白色的头顶,它的周围似乎被白色的光芒围绕着点点滴滴温暖的光,像圣洁的天使照耀着这片地域。
原想泯灭消散的黑暗只是融入到光芒找不到的地区而已,它像是微小的肉眼瞧不见的蠕虫般正渐渐渗透进那阻隔着光芒的隔板中,从内而外地蛀坏着,侵蚀着。
林子霖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梳妆台前调整着已僵硬地面孔,摆出他一贯的姿态,轻佻带点痞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来到了客厅。
林子紫正安静地在厨房忙着,苏源清理着桌子,滕出吃饭的空间,他往常睡得沙发靠近进门的左侧,在灯光的阴影下安静地蛰伏着。
艾迪正呆在他的房间,他要为他新得装备,为他的另一面人生做出的选择而准备着。
他走向整理好得桌子旁边,苏源担忧地望着他,问他怎么样,他笑着拍了下苏源地肩膀,“能有什么事?”
只是场自以为是地奇异而已,他想。
“没事就好。”苏源说。
苏源随后问道,“你可收到一封聚会地邀请函。”
“你说只不过是一场大学聚会而已,整这么神秘干嘛?”他继续说道。
林子霖原先维护好地表情差一点露出缝隙,那道足已让敏感的苏源发现察觉奇怪地缝隙。
“以前大学约定好地,我也收到了,你别想太多?”林子霖说,“那你会赴约吗?”
“看吧,有时间就去,那你去吗?”苏源问?
“去,当然去呀。”林子霖说着。
他们对话还未结束,从厨房里出来的林子紫就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会去好多天吗?”
“没多少天,吃一餐饭而已,大学聚会。”还未待林子霖回答,苏源便笑着回道,他温暖的笑容如清水一般,似乎能抚平某些焦灼的分子。
林子紫点了点头,“那还不错,都是老同学。”
苏源看她弄好菜,便到厨房去帮忙,林子紫则到艾迪的房间内去叫他吃饭。
艾迪神情兴奋地来到餐桌上,他兴奋不已讲他的新装备,全新的游戏舱,能更好地体验虚浮世界的游戏。
在他的带动下原先有些低靡的气氛才慢慢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