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天上无月。然而在这黑色里,在茫茫群山中,有一处山坳坳里却突然亮起了一团雪亮的光,就像一颗星突然坠子入了山间。然而,在山里本来就是人烟稀少,再加已经是深夜,大都睡熟了,就算有人看见或听见什么,可是山高路远的,山里人又很迷信,自然不会想着来查看什么,更不至于大惊小怪的吵叫。所以,夜依旧是夜,静悄悄的。
摇摇两只趴在萧月的肩膀上,一双眼亮晶晶的打量着那个穿着青衣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听着男人说话,他说话的声音也蛮好听的,她眨巴眨巴眼,说:“我们不是闲杂人,我们是来借宿的。”
青衣人长长的眉毛挑了挑,微转脸来看了她一眼,突然抬一抬手食中两指并齐指向天空,轻喝了一声:“破。”
青认人身前一团红雾,迷漫了半边天空,有光从红雾里穿出,但因雾太浓看不清楚内里有什么东西。只隐约见到发光得一个长形的物体,而物体前是一个漆黑的小小的人形影子,突然间一声尖利的叫声从红雾里传出,然后那个长形发光物体呼得向前一纵,像是穿过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红雾渐渐散了,露出里面的场景,这应该是一间卧室,只是房间已经塌了大半,桌子椅子床什么的都是破碎了一地。一柄两尺来长的明亮的剑刺入一个两三岁大小的男孩的胸口,剑从前胸入,剑尖从后背出来钉在了墙上,墙上沾满了粘稠的深褐色血液,那男孩的脸上却是一狰狞,两只眼里红光闪烁,口里喝喝有声,一嘴的利牙暴了出来。
摇摇见了不由的发了一阵抖,紧紧的抱了萧月,只见青衣人却是缓步向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闪出一丝厌恶。他刚走出两步,斜刺里突然砍出来一把刀,一个瘦的宛如一阵风就会吹走的女子手里拎着一把砍柴刀劈头盖脸的就向他砍来
青衣人的手指一动,然而一看见那个女人,眉头皱了皱,只是闪在了一边,女人气势虽大,然而明显气力不足,他只是一闪,她却已是收不住脚,一下跌在了地上。一个老人慌慌张张的跑来扶她,一边扶,一边喊着:“小姐……小姐……”
女人不知跌坏了哪里,任老人怎么扶都站不起身子,她就趴在地上看着远处那个被一剑钉在墙上的孩子,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一边哭着一边就向那里爬去:“孩子……我的孩子……娘来了……不要怕……娘就来了……”
老人却抱着她不准她过去,只是他已经很老,已经抱不住她,只能一边拖着,一边喘着气,说:“小姐……那不是小少爷……不是啊……那是个怪物……你不能过去……他会害了你的……”
女人的情绪似乎已经险陷进了癫狂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那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他没死……你看,他还在那里看着我,对我哭,对我笑……你们为什么说他死了……你们要扔了他……我不准……谁也不能扔了我的孩子……你们不能夺走他……那是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
女人的话语语无伦次,却不知说得是哪些往事,只听的身边得老人一阵心酸,老泪纵横。女人突然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猛然挣脱了老人,踉踉跄跄的站起,她颈上围巾经过刚才的拉扯已经被扯了下来,露出脖颈来。
摇摇本来见她那般,心里就一阵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怜。然而现在见到她露出颈子,惊恐的睁大双眼,心里忽然一阵恶心泛出。
女人的脸很苍白,很瘦,但她脖颈间却是黝黑的,肌肉萎缩,几乎只剩下一根脊柱支撑着脑袋。摇摇甚至还能看见那皱巴巴的脖子上布满了许多孔洞,似乎是什么东西咬的。
摇摇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一阵恶心。这个女人现在看见来还算是人吗?她为什么会弄成这样?难怪会用围脖围起来。她又看了看她的身上和她的双手,一想到下面是不是也是这样,身上便更觉得发麻了。
女人与孩子离得并不远,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便来孩子面前,孩子的胸口上是剑,她想把剑拔出来,然而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是万万拔不出来。女人就哭着抱紧了孩子。
“孩子,娘来了……不怕……娘陪着你了……”
老人的脸上有惊恐,有悲伤,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忽而眼间一闭,身子僵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想看,还是晕了,或者是死了。
萧月走到了老人身边,摇摇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紧张看着老人。萧月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了按他的脉搏。在摇摇紧张而又急切的眼神下,说:“还没死。”摇摇一声欢呼,然而萧月又说了一句:“不过也活不了。”
摇摇的脸色黯然了下来,然后又恶狠狠的看着萧月,萧月说:“不是我不想救,只是他太老了,刚刚那么一阵剧烈的动作,五脏六腑都已经裂开,就是神仙来了也没用。”
虽然神仙来了也没用,但是萧月还是有办法能让他醒来,再让活上个一两日的。萧月给老人用了药,便又抬头看向那边战场。
那边里,女人抱着小孩,却把自己的脖子凑到了孩子嘴边。孩子的脸上肌肉狰狞,忽而之间又现出一片喜色,一张嘴便咬住了女人的脖子。
摇摇吃了一惊,问:“他在干什么?”
萧月看着,忽然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吐出,叹道:“原来如此。”
摇摇忙问:“怎么回事?”
萧月说:“传说在滇南之地,有饲养鬼降之法,具体如何我不知道。但看现在这样状况,分明是那女人用自身之血来饲养那只小鬼。这女子宁愿性命不要,也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孩子活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然而,她养出来的这个东西,还算是她的孩子吗?”
萧月的感叹着,也许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他的面容有些黯然神伤。摇摇却是大惊失色,忙扯着他的衣服说:“萧大哥,你快去救她啊!”
萧月看了看,说:“没有的,已经晚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更瘦了,脸上挂着泪,眼睛却已闭上。她抱孩子,脸上现出一丝温柔,却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那小孩的脸上依旧狰狞,嘴边牙齿上都是血,双眼通红,却也是哗啦啦的流下了眼泪,口中一声尖吼,那胸口的剑却是颤抖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向外挪移,似乎是已经镇不住他,将要从他身子里逼出来。
青衣人的神情微变,两只手伸起,快速的做了几个手势,喝了一声:“定。”这一声定刚落,黑夜里忽然又响起了一个阴厉乖张的声音:“很好,很好,这个血鬼终于是养成了……哼,是谁伤了我的宝贝?找死!”
最后两个字忽然暴起,吼声震耳欲穿,仿佛四周八方的天空中突然射来千万支利箭,直要将他们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