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没有月色,雪色朗朗映着几行脚印。
园里白天刚叫人扫了雪,所以雪覆的不深,微微结了薄冰。
风很冷,柳蛮抱紧身子,看向前面那个身影。
“哥哥……”
柳风回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那个……我真的要去吗?这样不太好吧?父亲回来怎么办?你要怎么交代?”
小亭在侯府的后园,此时,灯火辉煌的侯府里人声鼎沸,因为明天侯爷将要回府。侯府的后园却是一片死寂。
柳风站直身子忽叹了口气,幽然开口道:“我不会有事的……阿蛮,如果你真不想去就算了吧!”
“不,我去!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安排!”柳蛮想到明天父亲就要把她嫁人,一咬牙坚决的道。冷面总是和她相识的,她觉得他是好人。哥哥也不会害她的。
似乎是为表示自己坚定的决心,柳蛮忽快速向前小跑。
柳风却站住了,看着她越走越远,直至身影消失。
他并不想让她走,但她必须走。
或许在这里,唯一牵扯着他的心的只有阿蛮。
阿蛮,此去或许你会痛苦,或许你将会永远不会幸福,但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你活着就好。
小亭里,白缦飘飞,一身黑衣男子站着,朗朗的雪色映着他的黑衣,却是异常的显眼。
他看着快速跑来的白衣少女,眼角一跳,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她还是来了,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就来了,来跟他走?
“你真的要跟我走?”
柳蛮喘粗气点头,不敢看冷面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样跟我走!”
柳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冷面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眼神看起来似乎是生气了?怎么回事?他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
“我……我不想嫁给不认识的人?”柳蛮小声的开口,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在向大人辩白。
“谁在那里?”
一声暴喝,一把大刀,一片银光劈头盖脸就的斩向了他们。
冷面伸手扯过少女,侧身避开,左手抬起准确的扣住一把明亮的刀背。
“六哥!……”少女惊叫了声,神色惨变。那人竟是她的六哥柳怒。
她的十二个哥哥各各不同,她的六哥虎背熊腰,生的极为粗壮,所使的便是一把宽背大刀,柳家的儿子,个个都是极为桀骜和凶残,手下从来不留情。
“阿蛮你怎么在这里?你是谁?……你快放开她!”男人抬手欲拔刀,却没有拔动,他的神色微变,忽的抬脚踢向冷面的小腹,左手贴着刀身直取青衣咽喉,这一切变起瞬间,是又快又狠。柳蛮不由惊呼一声,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看清时,却是冷面依旧手扣大刀,但刀刃却贴上那男人的脖子,有血沿着刀刃流下。
冷面不知何时站在那人的身后,左手捏着那人的手臂,右手环过他的身子将刀刃贴上那人的脖子,那人身子前倾,左膝跪在地上,满头大汗淋漓,心中惊恐万状。
“不要伤我六哥……”柳蛮一声惊叫,伸手去拉冷面的手臂,扯动间扣着大刀的手有些松动,那男人却也是极其精明,称此机会身子迅速向后撞去的,一手去夺大刀,另一手中寒光一闪就向后射去。
“冷面……”柳蛮大惊身子不由的向冷面扑去,却是脚下忽得一滑,身子向前倾去的一瞬间似乎感觉有什么利物刺入腰间,顿时脑中一晕,昏了过去。
“阿蛮……”有三个震惊的声音响起,赶来的柳风一见阿蛮倒地,眼中冷光一闪,手中青光一起就向那人刺去。
“柳风……你疯了吗……”那人惊怒的叫着,一边急速闪开他的刺来的剑。
“快带阿蛮走……若阿蛮有事,我绝不放过你……”
冷面听见柳风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仿佛才回过神来,抱起阿蛮几个纵落间消失了身影。而柳风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对奔逃的身影,待他们消失后,才放下手中的剑。
“柳风,是你放他们走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天父亲就要回府,如果阿蛮不见了,我们要怎么交代?难道你不知道父亲已把她许给了当朝丞相的儿子,你该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难道你要坏了父亲的大事!”
说话的男子,怒目圆睁,声嘶力竭。
“住口!”柳风一声怒吼,放下的剑再次飞起。
那男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而且招式是那么的狠,那么的绝。伸手操起被青衣扔在地上的刀,挥手一格,身子借势退开几丈,脸上竟是惊恐的表情。他了解这个是应该是他兄弟的人,他的狠绝毒辣,他的冷酷无情……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兄弟情,手足义的……想到这里,不由的脸色发白,握着刀的手青筋暴出。
柳风却没有再进攻,他只是默默的收起剑,转身,离开。
“柳风,你到底要做什么?”握刀的男人忽然低吼一声,可那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人已经走出好远。忽有细微的声音从他手下慢慢响起,男人低头一见,倒吸一口冷气,一张脸更加惨白。他那柄精钢打造的长刀正在缓慢的碎裂,一片片落地。
柳蛮醒来时,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个奇怪的名子——绝望山庄。柳蛮不喜欢这个名子,绝望,并不是一个好词啊!冷面是这个庄子的主人,柳蛮想不到冷面竟有这么大一座庄园,曲廊画栋,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也只比侯府差那么一点而已!冷面到底是什么人呢?
可是整个庄园里却是死气沉沉的,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面无表情,不笑也不说话。每次要柳蛮主动开口,他们才会答言,开口也只是极短的几个字,声音冷漠而疏离。
难怪冷面总是不笑呢?柳蛮低着头想着,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真是太难受了!冷面是怎么生活下来的呢?
山庄的后园有一大片梅林,此是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层层叠叠,煞是美丽。
有粉色的花瓣落在阿蛮的琴上,琴声一顿,接着便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冷面已经外去好几天了,除了他,整个山庄里就没人和她说话,她感觉很寂寞,很难耐。
柳蛮看着琴上的梅花花瓣,想起了桃花,桃花和梅花有很多相象的地方,但桃花是开在春天的,柳蛮喜欢春天。
很小很小的时候,侯府的后山上种满了桃花,每当三月花开时节,满山都是桃花,美丽极了。但自从十年前那场大火后,侯府里就再也没有了桃花,她也再没看到桃花林中的人了,
不知不觉有冰冷的泪滑下眼眶。
“小姐为何神伤?”
柳蛮一惊,继而诧异,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那站在梅树下的少年。少年垂着眼,抱着剑,面容冷静,静静的站在那里,黑色的衣袍在一些地雪白中异常的显眼。
这是在这里除了冷面外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柳蛮惊诧的看着他,小心的问:“你是跟我说话吗?”柳蛮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抱有一种敬畏的心态,他们让她感到冷。
这是冷面派来保护她的人,不过因为他太安静,所以很多时候柳蛮会忽略他的存在,但现在他却开口跟她说话?
“是,”那人开口,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小姐的琴弹的很好,和我姐姐一样。”
“姐姐?她也在这里吗?”
“不,她在执行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
柳蛮疑惑着皱着眉头,一个女人要执行什么任务?不过这次那个人却没有回答,闭着嘴,静静的站着,就仿佛从没有说过话一般。
“那你叫什么名子?”见他不回答,柳蛮小心翼翼的又转了另一个话题,他跟了她几天,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平时总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柳蛮不敢问,但今天,他主动说话了,她自然就敢问了。
“墓。”隔了很久,久到柳蛮认为他不会说了,但他却说了,只一个字。
“墓?这是什么名子?”
身后的人再没有说话,但却有种奇怪的冷意袭来,阿蛮打了一个寒战,胆战的开口,“那个……我说错话了吗?”
“不,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名子,我本来也只是被主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没有父母,自然没有名子。”
他的声音是冷静无情绪的,柳蛮只觉得心很冷,很冷。
“墓,你喜欢听琴吗,我弹给你听好吗?”
柳蛮的手刚一按琴弦,“铮……”的一声脆响,琴弦断了。阿蛮的脸色惨白,只听身后那人说道:“小姐不必为此介怀。”
“阿蛮……”梅林中忽然出现了一声轻唤。
“冷面……”阿蛮惊喜的站起,像遇到救星一般呼唤着,“冷面,我在这里……”
黑色的身影像风一般出现在她面前,“阿蛮,你在这里,可让我一阵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