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爷爷他怎么了？”方寒的注意力虽然大多都在练武场上，但是先前他分明感受到四周的气流有些紊乱，他们站立的地方与交战之处虽然并非很远，但是交战的气流要传到此处，也不是后天六重境所能办到的。而方寒也敏锐的发现了方林脸上的一抹异色，所以那道莫名的波动极有可能是从后者身上传出。
“小孩子别在背后议论大人。”方云成随意的接口道。
“哪有？！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在过两年就要举行成人礼了。”方寒辩解道。
“嘿嘿。”方云成一笑，转向方寒道，“你真想知道？”
方寒点头，但下一瞬，方云成眼神变了，那是一种带着些许戏谑的眼神，直让他皮毛一竖，方寒猛的再度摇头。
“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方云成面色一板，状似生气的道，“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这其中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故事要追溯到……”
方寒静静的听着，但突然间没有了下文，顿时心中一阵不爽。
“你老爹我渴了，去端一杯水来喝喝。”方云成摸了摸喉咙，咂巴两下嘴。
“怎么可以这样？”方寒无奈嘀咕一声，但也只能回去端了杯茶水过来，递了上去。
接过杯子，方云成一仰头，整杯茶水瞬间入肚，随后满意的打了个嗝，刚张开了口，还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之时，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看向方寒，严格的说是方寒的身后。
“你们爷俩偷偷摸摸的在说些什么？”此时方寒完全是处在静气聆听的状态，故当声音突兀传出的刹那，方寒身子猛然一抖！赶紧回过头去。
见到方寒一脸惊容的样子，叶婉婷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转向方云成，眯着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背着我？”
“呵……呵”方云成一阵干笑，连忙摇头，而后又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练武场上的风云变幻，加上而方云成本就威严的脸庞，故作严肃之后，叶婉婷发觉自己接下去要问的问题也开不了口，只得恨恨离去。
“爹，现在可以说了吧”方寒无力的道，看来八卦也是一件对心理极具考验的事情。
方云成并未直接开口，先用目光注视着妻子，待她走到一定距离，方才继续说起来。
“这件事说起来就要追溯到三十年前了，不过在之前我得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方云成道，“就是我们这一脉的真正来历。”
“什么来历？”方寒好奇的问道。
“其实……”方云成一顿，故意咳嗽两下，方寒急切的目光中，悠悠开口，“你古爷爷和你爷爷是亲兄弟的关系。”
“啊！”方寒一愣，这个答案有些超乎想象力之外了。
“啊什么啊！轻点。”方云成赶紧向四周看了看，低呼道。
“这不符合逻辑啊，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当年因为一件事情，你爷爷便从那一脉脱离了出去，只身一人来到了乾山城，当年他本就有着挑战主脉的资格，而后来一战也是胜了，所以现在乾山城一脉也算是另外一条方姓直系。”
方寒脸色一阵变幻，静静的听着。
“据说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他们共同喜欢的女人。后来她喜欢上了你爷爷……”
“那不就是奶奶么？”方寒插嘴道，却被方云成一瞪后，再度乖乖的听着。
“后来她没过多久就死了。”一剂干脆的结尾。
如此大距离的跨度，令方寒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哪跟哪啊？
感受到方寒有些郁闷的眼神，方云成直接摆了摆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具体的东西我也不了解，如果想问清楚的话，喏，当事人就在那。”
方云成一指指向站在最前面的方林，后者只得无奈垂首。
“别这么无精打采的。”方云成拍了拍方寒肩膀笑道，“等下可是有件好事情与你小子有直接关系的。”
方寒闻言抬起头来，目中所见的却是父亲一脸怪笑的样子，这一刻，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他视线转向练武场时，却突然发现一道眸子正紧紧将其盯住，是那位跟在方古身侧的少女，等到方寒发现后，才匆匆的将目光移向一旁，颇有一种心虚的味道。
碎玉七叠是将自身的剑势通过七次叠加攻击，待到七次之后，一剑之威更是胜过先前的七次叠加！方豪在身周密布着剑气的空间中苦苦支撑，现在的他宛若是在湍急河流中的小小船只，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一把长枪被舞的已近极限，方豪似乎听见了枪柄不堪重负的吱吱响声！
方豪死死的握着枪身，双臂颤抖的振幅已是肉眼可见，酸痛的肩膀让的他就算是简简单单的挥动都无比艰难。忽然，他觉得压力一松，极目望去之时，是一点骤然大亮的剑光。虽然亮点距离方豪还是有着一段长度，可从上面渗出的阵阵压迫气息却如同擂鼓般敲击着他的心脏。
方豪知道他败了，将长枪驻在地上，喘息着干涩道，“……好一个碎玉七叠。”
“你的枪法也挺不错。”方辰收剑而立，淡笑道。
“方豪竟然败了！”
“他的枪法已经很犀利了，但那家伙的剑法似乎更盛一筹。”
“这还用你说，你没看到他要施展最后一剑的时候，方豪连接都不敢接，就立刻认输了么。”
“看样子能打败他的只有方寒了，不知道他上不上去。”
“你没瞧见那个拿剑的家伙也气喘了，看样子也耗费许多元力，这样子是必定打不成的。”
…………
随着方豪落败，围观的少年们低声谈论着，言辞当中也带着佩服之意，场上对决的二人一胜一败，但显然都比他们要来的更强一筹。
“败了，还是败了么。”方林目中透着缅怀之色，那一招碎玉七叠他分外的熟悉。他微微抬起浊目，向着方古看去，而后者正好也在看着他。
彼此之间，视线相对的时候，曾经的胜败似乎真的已经成为了往事，至少在二人眼中并未发现有任何一人是带着傲气，有的只剩下由于对方的出现而引出的悲伤。
“你败了。”方古将长剑抵着方林脖颈，这一幕是如此的不切实际，他们两个在昨天还是笑颜面对，而今日却已拔剑相向。
方林垂首，散落的长发挡住了他的面容，碎玉七叠，整整七次凌厉的攻势将他的抵抗完全打散，而最后一击，集合着之前所有剑势的最强招式，更是将手中长剑点成数段，散落在地。
要放弃么？方林觉得自己的心很像地面上的断断碎剑，即便是将所有残缺的剑身拿回熔炉重新打造也不会回到先前的完整。
“你赢了。”这句话仍旧是方古所言，两声矛盾的话语，让垂首的方林愣然抬起头来，他的黑眸中倒映的是一道有些落寞的背影。
这一瞬，他像是察觉了些什么，猛的回过头去，是梁瑶，那张柔美的脸颊上沾满了簌簌的泪水，在徐徐微风卷起的花瓣中，愈发凄美。但方林的视线仅在一瞬间就被另一幕所充斥，是一把横着抵住脖子的剑，锋锐的剑刃已经刺破了嫩白的肌肤，那一抹顺着剑柄蜿蜒留下的红色愈发刺目。
梁瑶将手中长剑扔下，猛的冲入了方林怀中，哽咽的声音伴随着决堤的泪水，止不住，止不住。
方林懂了，他输了，他也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