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板名叫裴玉良,跟着金鑫的大老板快10年了,说是早期的班底也不为过,不过因为能力的问题,将他下放回老家打理一间分号,渐渐关系不似原来那么亲近了。不过他有个好儿子,裴大宝不但强壮俊俏还聪颖伶俐特有眼力价,考进了省城的重点大学,这让本打算在海川安度晚年的裴玉良心思又活泛起来,想着大老板的千金廖咏琪正好年纪相当,还都在一所大学读书,如果能打动美人的芳心,那前途可就不可限量了。退一步说,就算不能成为大老板的乘龙快婿,不是也能拉近感情,谋得个好的差事,不也比自己现在的地位强得多吗?
因为打听到廖咏琪喜欢小动物,这次提前把儿子叫回来,费了好大劲总算搞到了一只火松鼠,想让大宝借着给大小姐庆生的机会与廖咏琪相识,给他创造个在学校里能和她说上话的机会。谁知道小美女知道了这份特殊礼物之后,高兴得立刻赶过来想自己取走,这让裴老板欣喜异常,想着让大宝陪着美人在海川玩几天培养下感情,说不定这事儿就能成了。哪成想这大小姐只住了一晚就急着走,看来这计划只能流产了。
裴老板坐在八仙桌旁,看着逗弄松鼠的窈窕倩影,正暗自不甘心的时候,忽然看到楼下前台的值柜老周走过来。
“老板,有个大物件上门儿了,您下去看看?”老周走近前语气恭敬地说。
“哦?”裴玉良听了一愣,老周也算是行内老人了,店里一般的典当业务基本上都能自行定夺,让他上来找自己的业务一年也没几件,这不由令他心中一动,“什么物件?”
“看着像块大钻毛料,不知道真假,万一是真的那可就价值连城了。”老周见廖咏琪也在,便压低声音凑近裴玉良耳边说道,“我看像是真的。”
裴老板脸色微微一变,“不是氧化锆仿冒的?”
“老板,这是毛料不是成品珠宝,一试就知道了。”老周回到。这鉴定行的人都知道,成品首饰你只能凭眼力看,用设备测,因为如果是真的被损坏的话,面临的就是巨额的赔偿,但如果是鉴别毛料、胚料,那就方便多了,不用担心损坏,测出的结果准确度更高。
“嗯。”裴老板点点头站起身,踱到博古架前,把很少离手的小茶壶放到一块空位上,那是他专为自己的小茶壶留的位置,他的这把小壶别看不起眼,那可是晚清的真货,放到拍卖会上至少也值个十万八万的。
“大小姐,你现在这儿等会大宝,我下去办点事。”裴老板点头带着笑对廖咏琪说。
“好的,三叔,你忙吧,不用陪着我。”女孩回眸浅笑回道。
“好,好好。”裴老板转身跟着老周出了方厅,在走廊上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二虎,你带哥儿几个过来趟,快点。”
贵宾室内,裴老板进来让老周介绍了一下,和沈凡简单寒暄之后,便把钻石接在手里,仔细这么一看,陡然心里一惊,本来他不太相信老周的判断,毕竟国内几乎没有钻石出产,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块的钻石毛料呢?但他此时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怀疑,凭着直觉他相信,这绝对是一块拿到世界上也是罕见的巨型毛钻,这要是加工得当,恐怕能和英女王王冠上的那颗名钻一较高下了,如果自己把它收下,大老板那边恐怕立刻就会对他另眼看待了。
当然了,裴玉良也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自己私留的念头,但立刻就打消了,他清楚知道廖大老板的厉害,如果他私吞被其知晓,恐怕全家都会死无全尸。老话说得好,想吃多大块的肉,你得有多大的嘴。
“小兄弟,看你这装束,不是本地人吧?”既然有了坑人的念头,他裴老板也不敢谁都得罪,万一踢到钢板上那就糟了,于是探探口风问道。
“哦,我是省城的,在这边做市场。”沈凡哪里知道这行的深浅,心里也没什么防备,随口就据实回答。
“哦……”裴玉良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想海川这样的小县城,不论做什么业务,也都是小打小闹,看来这小子应该是没什么背景,黑了他应该是毫无压力了。
“好,这东西看着不错,不过我得检验一下,你知道这东西挺贵重的,马虎不得啊。”裴玉良微微摇头咂嘴,一副感慨的样子,似是怕沈凡担心,连忙补充说,“你别担心,就在隔壁,很快就有结果。”
“啊?”听店老板说要拿走检验,沈凡有些担心起来,虽说这块钻石来的轻巧,但毕竟也是价值惊人,不过见他说得诚恳,不像有诈的样子,而且就在隔壁,也就勉强同意了,“那好吧,最好快一点。”
“别担心,我们金鑫可是老字号金字招牌,不会贪墨顾客财物的。”
裴玉良带着笑迈出了贵宾室,脸上堆着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几步走上二楼进到一个房间里,在一组五斗柜中翻出一只巴掌大的金属圆筒。那是一个牙科专用的高温气焊枪,还是扩大店面时兼并旁边牙科诊所时得到的,裴玉良嗜好钓鱼,经常用它DIY吊坠,想不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掏出塑料打火机,轻轻打着点燃了焊枪,裴玉良找了一处不会影响大局的毛钻尖角,轻轻凑近火焰。众所周知钻石是纯碳的结晶体,是可以点燃的,不过需要至少七八百度的高温才行,而用来假冒钻石的基本都是氧化锆晶体,而氧化锆却能耐受不低于三千摄氏度的超高温,所以如果不怕损坏鉴定物,高温是最准确的方法了。
毛钻一点点凑近火焰,原本锐利的尖角倏然之间气化不见,裴玉良立时心头一阵狂跳,这么大一块的毛钻果然是真的!拼命压下心头几乎沸腾的血气,他面带狰狞的一阵冷笑,心说我裴某人确实十来年童叟无欺,但那是诱惑不够,今天这块天大的馅饼落下来,那可就对不住了!
贵宾室里,老周陪着沈凡等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一时着忙,居然忘了给贵客倒杯水,起身就出去倒水,一时房内只剩下了沈凡一个人。
看看时间过去了快十分钟了,仍然不见验货的店老板回来,沈凡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安,连忙走出了贵宾室。隔壁的房间里并没有人,沈凡的心不由一阵收缩,店老板可是说他就在隔壁啊,显然他骗了自己,怎么办?要不要上楼去找他呢?
正在沈凡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楼梯口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沈凡连忙望去,楼上下来的却非店主,而是一个绿衣蓝裤手提金属笼的妙龄美女,衣饰搭配十分有品位,大有“春来江水绿如蓝”之动感美景。
下楼的正是廖咏琪,见有人站在走廊中央,便随意瞟了一眼,这一瞟她不禁有些羞恼,心想虽然你看起来阳光帅气,令她颇有好感,可也不能这么近距离盯着自己吧,于是低垂螓首快步走出了店门,与沈凡擦肩而过时,手上的金属笼不小心碰了沈凡的腿一下,惊得里面的火松鼠一阵吱吱尖叫。
“啊,小兄弟,不好意思慢了点,让你久等了。”裴玉良这时才从楼上悠然走下来,假模假样地致歉道。
“呃,没关系,”沈凡毕竟面子薄,见人家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头挂记着那块毛钻,“裴老板,我那块钻石你检验完了吧?”
“嗯,来,进来说,进来坐下说。”裴玉良钻石在手,也就不着急了,神情也随之显得有些倨傲。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这时老周端着两杯水回来,分别递给二人,然后坐到一边。
“小兄弟,你的物件卖相挺不错,很像钻石胚料,不过这么大块的氧化锆晶体,还是值些钱的,本来我还奇怪国内不产钻石,怎么会有毛料出现呢。”裴玉良装出惋惜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端起水杯轻啜了一口。
“什、什么?!”沈凡听了一惊,自己可是亲眼看见萨罗用木块制造出的那块钻石,怎么可能是锆石呢?他是年轻社会阅历不多,但并不代表头脑不够用,此时已经明白对方是要耍无赖吞没自己的钻石了,于是想先把东西要回来再说,“裴老板,那明明是钻石,你拿来我证明给你看!”
“哦?呵呵……”裴玉良轻笑,沈凡的心思还能瞒过他这个老油条吗,“不好意思了,刚刚有位留学的晚辈看着喜欢,要去装饰鱼缸了,这样吧,那么大一块锆石,卖相也好,我给你两万块好了。”说着侧过头,吩咐老周去提两万块现金来。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而且物主既没定价还没要卖,怎么就能转手送人?这摆明了就是坑人啊!沈凡此刻也不想废话了,站起来怒道:“你这摆明了就是抢劫,还什么金字招牌,赶快把钻石还给我,否则我现在就是法院起诉你!”
“啊哈哈,这是谁啊,挺敢说话的啊,”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只见走进来几个壮汉,为首的大概一米八多,皮肤晒得黝黑,已经九月中旬了还只穿了一件小背心,肩膀手臂上刺满了纹身,正是裴玉良打电话叫来的二虎,“跑这儿拿法院吓唬人,知道海川法院是谁开的不?不想做死赶紧拿钱滚蛋!”
沈凡的心在下沉,他感到胸中的怒气快要涨爆了身体,不过一贯清醒的理智告诉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和他们冲突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想必海川的法院他们也能摆平,与其失去钻石还要被痛打,不如全身而退向萨罗求助,然后回来找他们算账,只是刚开始为他办事就被坑了,以萨罗的谨慎劲儿,恐怕未必能相信自己啊,不管怎么样今天是得了个惨痛的教训。
“哼,算你们狠!”沈凡打定主意,冷冷瞥了裴玉良和二虎一眼,接过老周拿来的两万块现金,转身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