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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端午节,赛龙舟(二)

挽绡来到花厅向大家一礼,道:“龙舟竞赛快要开始了,这里却不是观景的好去处,王妃命奴婢前来请各位夫人小姐移到历下亭观赏,请各位随奴婢来。”

出了花厅,转过九曲竹桥,便是大明湖中最大的中心岛,整个岛上绿柳环合,花木扶疏,亭台轩廊错落有致,修竹芳卉点缀其间历下亭并非单一亭子,而是高低错落三个亭子,男子在东面的亭子观赏,中间隔着一个亭子,女眷们却是在西面的亭子观赏

挽绡将众人一直引到亭上,却见靖王妃已然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后围绕着三个美貌丫鬟。

梓淳愣神间,众人已一一上前见礼,这么多人中间只有靖王妃和莫老太太年纪最大,因而莫老太太便坐到了靖王妃另一边下首,梓淳瞧着祖母和靖王妃熟稔的交谈,显然两人即是熟悉,且关系也并不疏远。

来来往往热闹了好一阵子,众人才在亭子里坐定,又有小丫鬟训练有素的穿梭在亭中,手脚麻利的将一盘盘茶点端上。

梓淳是和梓嫣梓绮两个坐在一起,座位又是按照齿序来排的,因此坐的比较靠后,人小个子矮,主位上的情形就看得不甚分明,瞧不见这古代王妃的模样,梓淳心里如猫挠一般痒痒,只得伸长了脖子往前瞧,好在她后面没有什么人了,也不怕行为不雅被人瞧了去,倒是之前瞧着有意思的那个女孩子恰好坐在梓淳斜对面,一副想瞧却不敢瞧的纠结模样,看得梓淳偷笑不已,这种有同伴“做贼”的感觉着实不错,对这女孩子的好感立马飙升。

无奈自己海拔不够,无论脖子伸了有多长,主位前的情形始终看不到,好在不是只有自己失落瞻仰不到王妃面容,有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小姑娘作陪也能让梓淳心理平衡些。

转头瞧着鸡翅木掉五福捧寿束腰小几上整整齐齐放着三个粉彩绘花鸟的多格盘,一个装着松子、瓜子、杏仁、核桃、榛子等干果,一个装着枇杷、荔枝、香瓜、早杏等时令水果,还有一个装的是几样精致小点心,有白玉糕、糯米枣、红豆饼、香署球、普洱玉米糕,看得梓淳胃口大开,伸手拈起一颗糯米枣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那边主位上莫老太太与靖王妃一番寒暄过后,开始聊起了家常,莫老太太也曾耳闻此次靖王妃来济南消暑的另一个目的,便是为安平郡王世子——尹灏琰挑选适合的世子妃,照常理说以安平郡王世子这样皇亲国戚的身份来说,京城定然有不少身份、年龄、才貌适合的名门淑媛,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济南府里的闺阁小姐,为何靖王妃会这般行事呢?众官家女眷大为不解,不解归不解,却影响不了她们推销自家闺女、侄女、外甥女的极大热情,瞧瞧今日满亭子里花枝招展的小姐们便可窥一斑。

靖王妃拉着莫老太太的手笑着说:“……前儿个,挽绡丫头从你府上带回来的几样新鲜粽子味道果然不错,听挽绡说是府上的四姑娘做的,倒是难为她小小年纪,这般心灵手巧。”

“这可不敢当!”莫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我家这四丫头最是调皮嘴馋,喜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倒是我这老婆子有口福了,弄出来的东西往往味道不错,王妃若是喜欢,日后四丫头若是再研究出什么新鲜吃食便送去给王妃尝尝!”

“这感情好,老姐姐我就舍下这张脸应了妹妹!”靖王妃爽朗一笑,拈了一块白玉糕递给莫老太太,又继续道:“你家这大丫头、二丫头我倒知道,是你大儿子的两个闺女,往常年瞧见过,你老二家在金陵的几个闺女——菀、沁、舒我也有些印象,这四丫头像是没见过,今儿可来了?快让我瞧瞧这丫头。”

莫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惆怅:“她母亲身弱体虚,四丫头幼时也随了她母亲身子骨弱,打小跟她母亲住在庄子上静养,后来四丫头身子慢慢好了,倒是清思没熬过去,这孩子孝顺坚持在庄子上给母亲守孝三年,这才一个月前回了府里,王妃没见过也是常理。今儿四丫头跟着两位姐姐一同来了,诺,就是坐在最后那个贪吃的小丫头。”

靖王妃顺着莫老太太的手瞧去,却见一众细声交谈的夫人小姐里独独她一个小丫头,小小的身子陷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垂头吃着盘子里的点心,模样倒是瞧不清,只觉着那身影该是很讨人喜欢,就对身后的丫鬟道:“去将莫府的四姑娘请过来说话,就是坐在最后那个低着头吃东西的小丫头。”

丫鬟领命,轻移步伐来到梓淳面前。

梓淳正努力向着多格盘中最后一块普洱玉米糕伸手,忽然眼中余光瞧见身前的人影,抬起头来看着来人呆呆问道:“这位……姐姐是来找我的吗?”

她不认识这人啊?谁呀这是?长得还蛮漂亮的,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小身架,穿着是一身苹果绿的交领小衣,下头同色的一条长裙,腰间系着紫红滚边腰带,头上没有簪钗,反而贴了几朵刚绽开的石榴花,到是在满屋的金钗银珠、衣着华美的丫鬟们之间,有种特别的清秀之姿。

丫鬟笑着屈膝一礼:“女婢浣纱,是靖王妃的贴身侍女,姑娘是莫府四小姐吧,王妃请姑娘前面说话。”

梓淳呆呆点头,跟着浣纱盯着一脑门子眼刀往前走,待来到靖王妃面前,她终于瞧清了靖王妃的面容,靖王妃面容端庄慈祥,若非全身上下衣着配饰华贵典雅,看着还真像一个邻家老太太。

梓淳上前落落大方行李问安,又讨巧的给靖王妃奉了茶,靖王妃问了几句话,梓淳也一一朗声应答。

靖王妃见她虽年幼,但举止言谈不俗,又落落大方,心里便喜欢了几分,又拉着她的手问了几句家常话,便将腰上佩戴的一块极品墨玉雕兰花纹的玉牌摘了下来,亲自挂在梓淳的裙上。

莫老太太待要推辞,却见靖王妃摆了摆手:“这玉牌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与这丫头颇合眼缘,留给她玩罢。再者说,吃人手短,想要吃到四丫头研究的新巧点心,总得让我安心。”

靖王妃这般说莫老太太也不便推辞,便让梓淳收下。

正说着话亭子外边有丫鬟禀报:“王妃,时辰差不多了,可否开始赛龙舟?”

靖王妃瞧了瞧天色,发话开始赛龙舟,不多时便听到外面热闹的喧哗声。

赛龙舟前是要请龙神的,堤上早摆好了祭台。莫谨廉是济南的父母官,因此大明湖上的请龙祭神的仪式的主是由莫谨廉来担任的。

衙役有条不紊的将鸡、猪头、果品、米、粽子等贡品摆好,莫谨廉待一切准备就绪方站到主祭位置道:“端午祭祀开始,请龙!”

礼仪官忙道:“请龙!”

乐者闻令奏乐,顾礼焚香仰拜。

礼拜完毕,礼仪官又道:“祭神!”

莫谨廉高颂祭文,而后道:“拜!”

众官员忙跪拜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岸边的百姓也纷纷下跪。

莫谨廉又道:“兴!”

直至三次,众人才起身,燃放爆竹,祭神仪式完毕。

此时,湖面上靠着岸边,早停了十几艘的龙舟,此外,不远处还停着几艘画舫,更有小船在画舫间穿梭,又过了一会,就有打着赤膊的壮汉三三两两出现在岸上,梓淳看了看沙漏,知道赛龙舟就要开始了。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从湖心小岛附近同时划出四五条龙头龙尾形状的窄船,分别涂了赤、黑、青、白、蓝等颜色,这便是竞赛的龙舟。五条龙舟已经一字摆开,就听一声铜锣响,龙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四周顿时响起喝彩叫好加油的声音,一时间人声鼎沸。

各船上异口同声的喊着口号声,与船上唱神的歌声交织在一起,让岸边的百姓们兴奋不已,都高喊着助威,龙舟的终点是官员所在的厅前,龙舟上的水手动作一致的拼命划船、力争第一。

很快五条龙舟到达岸边,最终赢得第一的是青色龙舟,靖王妃看得兴致勃勃,显然是对这场龙舟赛极为满意,重重赏了夺得头筹的龙舟,众女眷见靖王妃如此慷慨大方,便也纷纷出钱打赏,这时梓淳才知道出门前祖母塞给自己一荷包银子是多么明智。

接下来是龙舟会,又有五条龙舟到达湖中心,但见那龙舟头尾高翘,船身雕刻成龙型,又有彩画装扮。船分三层,船头上站着的龙头太子选了济南城内的有长相端正的小孩子装扮,一边的秋千上下摆动着;中层摆了一列弓、弩、剑、戟等兵器和旗帜,中间坐两排人了敲打锣鼓,端坐在前面的一个是唱神。下层两侧是划船的水手,四角都插满了彩旗。

五条船中的其中一条停在官员家女眷所在的历下亭前的水面上,一条在众官员所在的厅前,另外三条则在百姓观看的附近停留。

待一声号角吹响,五条龙舟上的鼓吹手同时吹奏,唱神同时高歌《龙舟颂》。此时,忽地每条船下都从水底钻出了几个幼童,绕着龙舟表演起来节目来。

到了晌午时分酒楼便差人将酒菜送了过来。靖王妃那里自有人验了食物,方才让端了进来。

虽然龙舟会没有结束,但靖王妃年事已高,热闹了一上午便觉得倦了,只略微吃了一点便撂下筷子,四个丫鬟见状便叫人抬了软轿来,陪着靖王妃先行回府了。其他女眷们也都觉得身上疲乏,见靖王妃走了,都吃了几口坐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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