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堂,八年来沈碧洲越来越少离开这里了,尤其是最近两年,他基本没有踏出这里一步,同时除了一个定期供送日常用品的老仆人之外,青云派没有一个人来这里,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这位老祖宗的修炼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容不得俗事的打搅,就连百里枫都没有去。
可今天,也就是百里枫将斯琴托付给萧冰、马腾之后的第八天,同时也是八年之约的前一天,百里枫思考良久,终究还是来到了碧草堂。
他站在院子的门口,看着院内的一草一木,八年来,院内的老人对自己的关怀超过了青云派的任何一人,甚至沈碧洲颇为喜爱的沈冰都不能相比,八年来,为了自己的聚气问题,这院子里的老人花尽了一切办法,用尽了一切手段,虽然百里枫八年来和沈碧洲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这三年甚至没见过一次,可对于这位老祖宗,百里枫充满了尊敬爱戴。
沈碧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幕幕在自己脑海里回放,百里枫在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一动不动。
“老祖宗。”百里枫轻声低呼,然后他跪在门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一跪,是对屋内的老人发自内心的感激,百里枫有种感觉,以后的很长时间,自己都将见不到这位慈祥的老人了。
百里枫站起身来,咬着嘴唇,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一刹那,屋中响起一个低沉复杂和自责的声音,“咳,我早知道,青云派是留不住你的,寒儿,我对不住你,这孩子的暗疾,我无能为力,不过,如果我这边能有所突破的话。。。。。。”
不过,这一切百里枫是不知道了。
他走在青云城的大街上,看着一个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在这里,承载着自己太多的回忆了。
“你听说没,宿家的宿肃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家族发配到最远的临沂郡属地去了,据说永远不能在踏入青云城一步。。。。。。”
“是吗,谢天谢地,这青云虎终于得报应了。”
“是啊,真不知道这宿肃做了什么,居然惹得家族做出这样的决定。。。。。。”
百里枫路过一个茶馆,隐约听见里面的讨论声,不过对于宿肃的命运,他可没有心情关心。
信阳街,还是熟悉的街道,还是一个个熟悉的店铺,百里枫皱着眉头站在一家铁匠铺前。
“王老哥怎么还没回来。”看着门上的铜锁,百里枫暗自嘀咕。
“咳。。。。。。”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百里公子,你是来找王老板的吗?”百里枫回头一看,原来是对面卖糕点的刘老哥。
百里枫时常来这找王铁匠,所以附近的街里,都相互挺熟悉。
“是啊,刘老哥,你知道王大哥去哪了吗?”
“百里公子,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在这等了你两天了。”刘老板捎带兴奋地说。
“等我两天,刘老哥,你等我两天做什么啊。”百里枫感到十分好奇,他们虽然彼此认识,可并无深交啊。
“呵呵。。。。。。是这样,王老板两天前回来了一趟。”
“什么,你说王大哥回来了,那他人呢?”百里枫诧异的问。
“走了。”
“走了?”
“是啊,他给了我店门的钥匙,说如果看见你来找他,就把钥匙给你。”说着刘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百里枫,“你瞧,就是这钥匙,王老板交给我钥匙后就离开了。”
百里枫接过钥匙,满腹疑问,不过他知道,自己就是说出来,眼前的刘老板也是不知道的。
“那就谢谢刘老哥了。”
“百里公子何必客气呢。”
百里枫向刘老板道谢后来到铁匠铺门前,打开锁进到店内,店内的桌面器物上都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看就是好些时间五人打扫了。
“王老哥明明回来了,这么又走来了,而且还把钥匙留给我?”百里枫是百思不得其解。
百里枫的观察着屋内的每一件物品,他知道,王铁匠既然将钥匙留给自己,那肯定是给自己留下了什么东西或信件。
慢慢地,百里枫目光被东侧的一张桌子所吸引住了,整个房内的东西,只有这张桌子相对干净,而且桌子上摆放着几件东西。
百里枫走到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长型包袱。
“想来这是王老哥留给我的。”百里枫暗自猜测。
他解开包袱,包袱里放着三件物品。
一把剑。
一个黑色两拳头大小的葫芦。
一封书信。
对于宝剑和酒葫芦,百里枫没有丝毫理会,他拿起信封直接撕开,展开信纸,只见纸上的字迹潦草无比,可却透露着一种洒脱、放荡不羁。百里枫认得,这正是王铁匠的亲笔书。
“枫小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我已经离开青云城了,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一直非常好奇,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我也知道,青云城这个地方是留不住你的,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这,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一把软剑,是我采集各种上好矿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打造而成的,你可以用作防身,至于这个酒葫芦,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东西,你要好好研究……
信的内容就这么多,落款是一个“酒“字……
对于信中的内容,百里枫有好几处疑问,可王铁匠又没有说明,他只好暗暗胡乱猜测。
百里枫摇摇头,理了理思路。
一、王老哥身份的确很神秘;
二、他已经离开青云城了;
三、他留给自己一把软剑和一个神秘的酒葫芦……就这三点。
百里枫将目光转到那柄软剑上,软剑被一块灰色的兽皮包裹着,百里枫解开兽皮,一股杀气迎面而来。
凛冽的杀气,这杀气袭人骨髓,刺透心脾。
好剑啊。虽然百里枫对兵器没有什么研究,可这柄剑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杀器”,这是一把真正的杀器。
百里枫抓住剑柄。
“啊。。。。。。”百里枫诧异的看着手里的软剑,哭笑不得。
“这还怎么用啊。”看着像布条一样软绵绵的紫色剑身,百里枫十分无语,算了,想来有什么诀窍吧,百里枫用兽皮重新将长剑包住。
百里枫将长剑放进介子戒,顺手拿起旁边的黑色葫芦,这葫芦与平常的葫芦并无区别,百里枫拿着葫芦左敲敲右看看,拔出瓶塞摇一摇。
“奇怪,王老哥不是说这葫芦很神秘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百里枫将这葫芦研究了个透彻,依旧没任何发现。
百里枫如今也没有心情去研究,同样将葫芦扔进戒子内了。
“王老哥离开了,这屋子,算了,指不定他什么时候还回来呢。”既然王铁匠不在,百里枫留在这却也没有什么意思,他锁好店门,回碧霞宫去了。
天空漆黑一片,偌大的星野竟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百里枫站在青云山顶,山风吹过他的面颊。
“莫名的挑战才是富有意义的,未知才是人生的主旋律,如若我们从开始就知道了前方的路,那人生又有多大意思呢。”
“不高不高,才一万八千多丈。”
父亲的话一句句在百里枫的脑中回放,八年前父亲带他上山的场景,一幕幕他都记得无比清楚。
“爹爹,你到底有什么事啊。”百里枫曾无数次的在内心提出这个疑问,父亲一走就是八年,没有任何音讯,就连青云派的掌门沈豪都打听不到父亲的消息。
“八年今日必相见。”百里枫默念着这七个字,八年今日,今天就是八年前百里寒离开的日子,为了这一天,耐力枫苦苦等了八年,二十四个春夏秋冬,关于父亲留字一事,百里枫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斯琴,一直以来,他独自一个人保守这个秘密,同时也独自一个人承受着等待的煎熬。
慢慢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百鸟出巢,万物欣荣,可百里枫的心却一点都愉悦不起来。
他想起昨天晚上对斯琴说得话:“斯琴姐,明天你不用等我用早餐了,我一大早有事会出去,你后天早上来我房间叫我吧。”
“少爷,你有什么事吗?”对于百里枫的话,斯琴敏锐的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斯琴姐,放心,没事的,记住后天早上啊。”
想到斯琴,响起八年来她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响起碧霞宫的每一个人,百里枫充满了幸福与无奈。
烈阳高照,百里枫盯着山下,没有任何感觉。
夕阳西沉,百里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幕降临,百里枫浑身轻微的颤抖。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指甲深深陷进肉中。
八年之约,自己等了八年,这八年来,有着贴心的斯琴,可亲的婶婶,姥姥,慈祥的老祖宗,同门兄弟姐妹都无比关照自己,所有人都觉得百里枫的日子过得无比滋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八年,他就相当于在煎熬,他一天一天的过日子,每天都在计算着离八年之约到底还剩几天。
虽然在碧霞宫,所有的人都对自己非常好,可在百里枫的心里,这终究是客居,自己只是客人。
“爹爹,你在哪啊,枫儿想你啊。”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八年的希望落空了,虽然他有过这样的预感,可当现实摆在眼前时,他还是很难接受。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爹爹,枫儿一定会找到你的。”百里枫咬着牙,无比坚决地说。
百里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云城,在夜幕下,整个青云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的目光穿过建筑,穿过街道,他好像看到了碧霞宫,他看到了沉睡的斯琴、好像看到了在偷酒喝的沈易诺、看到了还在修炼的马腾。
百里枫对着青云城、对着碧草堂、对着碧霞宫深深鞠了一躬,这个鞠躬,代表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百里枫直起身子,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蹲下抓住悬崖上得虎藤,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百里枫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在眼里,这眼光中流露出沧桑、流露着无奈、自责,还有一丝丝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