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姬慷和阿希还有虎子他们一同带着准备好的石料前往岩白城。姬慷肩上虽然挑着最大的两筐石料却是毫不吃力,可其他的孩子们就不行了。如此走走停停,直到接近晌午方才到达岩白城城外的郊区。一眼望去只见莹白色的城墙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光滑坚硬。从远处看这座城池远远称不上雄伟壮观,却给人一种无比厚实难以攻克的感觉。姬慷还见到许多士兵和工人正在离城几里以外的地方修筑一些石墙,或矩形或长条型,他暂时看不出来这将会是些什么样的建筑。
阿希对姬慷说道:“等会就看你够不够机灵了,有时守卫要盘问我们,你自己见机行事吧。要是你被拦住了进不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姬慷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注意着那些未建成的石墙。
来到城门口,姬慷见到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一些平民百姓挑着石料在门口排队。等排到阿希和虎子的时候,把守大门的卫兵将他们拦了下来。
一个卫兵说道:“你们不是石头村的那群小孩嘛?怎么今天多出来一个大人?”卫兵一直盯着姬慷上下打量。
阿希连忙解释道:“哦,他呀…...他是我们村里的傻子,你别看他长得结实,其实脑子不好使。我看他可怜就叫他来帮忙运石头,回去分些干粮给他。”
卫兵没有理会阿希,向姬慷盘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
姬慷咧嘴傻笑道:“我……我叫牛二,我就住在石头村。他们跟我说这石头能换吃的,我就跟着来了。”
那守卫见他身长八尺加之体魄强健,不像是一般的庄稼汉,不免心生怀疑。于是二话不说便上前一把抓住姬慷的衣服将他猛力往外一推。姬慷顺着那卫兵推来的力道向后倒去,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平衡,正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姬慷仍旧笑呵呵地对那卫兵说道:“我就是肚子饿,想来换些吃的,你别赶我走啊。”
那卫兵没想到竟然一下就把他推倒在地上了,并且他还是那副傻样没有任何恐慌或反抗。卫兵觉得这人真的是个傻子,于是就放他们都进去了。而城门口的还有一位衣着不太一样,戴着一顶帽子的守卫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刚走进城门,阿希就对姬慷说道:“你运气可真好,刚才差点吓着我,还以为他要动手打你呢。”
姬慷笑了笑说道:“呵呵,不会的。他犯不着跟一个傻子过不去。”
阿希盯着姬慷看了一会,说道:“有时我真怀疑你是装傻。唉,你到底傻不傻啊?”
姬慷说道:“你问一个傻子他傻不傻,你不觉得你有点傻吗?”
虎子和其他孩子一听就乐了,阿希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姬慷心想,多亏师父曾经特意训练过他们如何伪装,这还是他第一次伪装成傻子。
阿希带着姬慷经过城中的街道,弯弯拐拐之后听得有金属敲打声,来到一处有许多工匠凿石打铁的地方。阿希领着大家把石料交给负责检查的差役之后,到发放粮食的地方领取了相应数量的食物。由于姬慷帮他们多挑了两大筐石料,这次换取的粮食也多了许多。孩子们非常高兴,阿希说要带他们到城里转转再回去,姬慷则说要独自去别处打听牛大的消息。他们约好在太阳下山之前于城门口汇合。
与阿希他们分开后,姬慷混进正在劳作的人群中。这里有不少工人是从别的村子里招来的,穿的都是破旧的粗布麻衣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姬慷见旁边一人不断地将那种灰白石头往地上砸,将其打碎后把外层的灰色土石和里层的白色硬石分开来装好。
“大哥,这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嘛?为什么城里不断地让人从外面送进来啊?”姬慷开始搭腔问道。
那人答道:“这都不知道?你是新来的吧?”
姬慷说道:“我是昨日才招工招过来的,不太清楚。”
那人看了看姬慷,说道:“哦,这个啊……我也是听别的工人说的。这种石头从外表看只是普通的灰色硬土,可是把外面的灰土去掉之后里面白色的部分却非常有用,把它们打碎后再混入别的材料就能制成坚硬光滑石料。最近城里的军队大量需要这种石料,好像是要在城外头修什么东西。”
姬慷回想起城郊外的那些形状各异的石墙,心中暗自揣测那些石墙的用途。他见此处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把目光转向了城墙。姬慷悄悄离开工地的人群后朝着城墙脚下走去。一路上他用心记下城中所有街道的布局以及哨岗位置和巡逻士兵的分布。姬慷走的这条路越来越偏僻,最后穿过一排破旧的民房后来到了城墙根下。
姬慷见这城墙并不高,大概只有五六个人叠起来的高度,于是想尝试着徒手攀爬上去。可当她触及城墙时才发现,这种石料的质地异常光滑根本无法下手。而且即便想用工具攀爬也不可能,墙壁上的缝隙都很小再加上质地坚硬,抓钩和楔钉也无法嵌入其中。姬慷心想,看来要从城外进来只有用云梯和挖掘地道两种方法可行,岩白城果然是易守难攻之地。
姬慷非常想要上去城墙头观察,在那里他可以更准确的把街道分布和兵力部署的位置记在脑中,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从高处看看城外的那些石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可登上城墙的阶梯,可是那里有一名守卫看守着。姬慷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引开那个守卫,却听得那守卫朝着城墙下的一片果林大声呵斥着什么。姬慷顺着那方向看去,原来是阿希和虎子带着那群孩子们想要在树林里偷摘些果子带回去,不料却被那卫兵发现了。卫兵见呵斥不起作用,便跑了过去要将这群孩子赶走。姬慷见时机难得,立即施展轻功沿着城墙边缘快速奔向阶梯,趁着那卫兵转身回头之前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上了城头之后姬慷俯身躲在一处没有哨兵的地方,他仔细反复观看了城里面的部署后闭上眼睛,把从高处所看到的景象深深映在脑子里。少顷过后他又把目光转向城外的郊区,只见那些石墙并不长,一段一段的并不十分紧密并且错落有致的砌在城池的四周。姬慷还注意到在城墙外有一大片农田,里面种的都是五谷粮食,而在这片农田周围的白墙却形成围合之势,并非像其他白墙那样是断开交错的。姬慷正在思索着这些白墙的用意,忽听得有脚步声接近,有一名巡逻的哨兵往他的方向走来。姬慷没有时间多想只好作罢,立刻转移到城墙的另一处阶梯口。这时天色渐暗,城墙下的守卫们到了晚饭时间,登楼处暂时无人看守,姬慷趁此机会迅速下楼离去。
姬慷按照约定的时间在城门口与阿希他们汇合后便离开了岩白城。当他们出城的时候,城门口戴帽子的那名守卫一直站在其他哨兵的背后注视着姬慷离去。
回到石头村的时候已是傍晚,阿希带着其他孩子正在准备晚饭,姬慷却说他要马上离开石头村。孩子们与他相处两日后都很喜欢他,特别是他为孩子们多换来好几天的食物。孩子们纷纷围住他,想要姬慷多留几日再走。
阿希对姬慷说道:“天都黑了,要赶路也不急在这个时候啊。”
姬慷说道:“不了不了,既然在岩白城里没找到我大哥,说明他去了别的地方。我还是赶紧去别的地方找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讲。”
虎子也挽留道:“牛二,你帮我们挑了那么多石头,肚子肯定饿了。等下晚饭老大会给你多一点分量的。”
姬慷苦笑道:“你们这群小孩找食物不容易,你们留着吃吧。我身强力壮,出去很容易就找到吃的了。”
姬慷明白这个时候要赶紧去与其他密探汇合整理情报,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待一晚了。他以牛二的身份表示执意要走,孩子们也就不再强行挽留他了。姬慷走的时候把身上带着的所有铜钱都交到阿希的手里,让她以后在应急的时候可以到城里去买些粮食。阿希木讷地看着手中攥着的一大把铜钱,显然她并不清楚这到底能换多少粮食回来。
阿希疑惑地问道:“你把钱都给了我们,晚饭也不吃,你在路上怎么办啊?”
姬慷这时已经变回了原本的神情,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冷淡且坚毅的语气对阿希说道:“以后若是当真打起仗来没有食物了,可以抓老鼠挖虫子来吃。但是记住,不管有多艰难,一定不要吃路边饿死的人。”说完他转身便离去了。
阿希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一直看着姬慷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姬慷趁夜离开石头村后,以天上的星位辨明方向,朝着事前与其他密探安排好的会合地点出发。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转过一道山坳就进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地段。姬慷准备稍做休息后一口气穿过这片荒野地。
这时从他前面不远的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手提一把朴刀,正是日间在岩白城门口所见过的那名戴帽子的守卫。那守卫不慌不忙地朝姬慷走来,身后还继续有两名持刀的士兵从黑暗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