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姬慷就叫醒了所有人,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上路了。公孙偃见晏楠背着曲绫辛苦,且这一段是崎岖的山路,就主动要求由他来背剩下的路程。一路上曲绫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是因为师兄背着她感到尴尬,还是因为昨晚那番谈话让她沉思,亦或两者皆有。
又走了数个时辰之后,他们翻过一座山岭往下走的时候,眼界豁然开朗。一个被山丘环抱的盆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营山兵营已在眼前。随后他们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山脚下,通过营山唯一的入口进入了军营。
回到营帐中,姬慷从二十八舍总部派来的信使口中得知,朝中大将白起将于三日之内率军赶到,令营山所有将士进入备战状态。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曲绫独自坐在角落里心绪不宁;相反狄绒得知后显得比较兴奋;而姬慷则是冷静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狄绒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曲绫,说道:“接下来该商讨一下如何对待这位人质了吧。”他看了看姬慷,又补充说道:“是否需要对其实施完全监视?”
公孙偃连忙说道:“她不是囚犯,而且她行动不便,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没有必要这样做。”
姬慷想了想,然后说道:“考虑这次人质的特殊性质,全监视就不必要了。不过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她独处,我们之中必须至少有一人看守。稍后我会把这次行动的改变报告给邢大人的。”姬慷说完之后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曲绫。
曲绫被姬慷这样看着,感到很不自在,下意识地躲开姬慷的眼神。
姬慷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曲绫,看着我。”
曲绫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惊讶,只能勉强自己与姬慷对视着。
姬慷说道:“现在我要问你三个问题,你必须想仔细了如实回答。”
曲绫虽然感到很不自在却并不害怕,说道:“你问吧,只要是可以说的我自然会如实奉告。”
姬慷问道:“第一,六义军的最高统领人是谁?”
曲绫答道:“关于谁才是六义军的最高统领人,这个问题其实在六义军里面也是个谜。殷王遇刺身亡之后一直没有新的首领继任,这一点我也感到很奇怪。我所率领的墨门弟子并不在六义军的正式编制中,因此我并不清楚。”
姬慷听完之后盯着她的双眼看了一会,仿佛在对她使用读心术一般。
过了一会姬慷又问道:“第二个问题,岩白城中除了你还有谁懂得石墙阵的使用方法?”
曲绫答道:“除我之外确实还有一位懂得此阵使用方法之人,那人便是我叔父曲盛鑫。不过这个阵法是我爹爹单独传授与我的,叔父只知其形却不知这其中的变化之处。”
姬慷思考了一会她所说的话,接着问最后一个问题,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是否愿意从此与六义军划清界线,不再为他们做任何效力,并且加入秦军的阵营?”
姬慷这话刚问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曲绫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姬慷会邀请自己加入他们的阵营。
曲绫看了一眼公孙偃,回答姬慷道:“要我与六义军脱离关系这好说,因为我本来也不在他们军队的正规编制之中,况且我本无意参与到战争之中。不过……要我加入你们的组织……可否给我一些时间,容我慎重考虑之后再答复与你?”
姬慷说道:“可以,这本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自然要考虑清楚。一旦加入了我们的组织,除非得到总部的允许,否则终身不得脱离组织!”
曲绫说道:“我明白,素闻秦国军纪严明。小女子十分感谢二十八舍各位的不杀之恩,谢谢你们愿意听取公孙师兄的意见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这一路上也并未把我当作敌对人质来对待。即使最终未能加入你们,我也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
狄绒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曲绫,又看了看姬慷,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姬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对曲绫说道:“我给你一些时日,你好好想清楚。”随后他又示意其他人说道:“公孙偃留下照看曲绫,其余人跟我一起去通知军营中的将士有关备战之事。”说完他带着其余人离开了帐篷。
刚走出帐篷没多远,狄绒便按捺不住,向姬慷质疑问道:“如今这曲绫的底细我们还没摸清楚,你怎么就问她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组织?且不说她是墨家巨子的身份,就目前来讲他也还属于敌对阵营的身份啊!”
与狄绒着急的神态相比,姬慷显得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说道:“无妨,她也不会很快就答应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的心态产生动摇,使她不会再有逃回去的念头。再说公孙偃不也是一名墨子吗,他也曾参与过抵抗秦军的活动。”
晏楠笑道:“唷,看不出你还挺会收买人心的啊。”
狄绒又问道:“那么她说的话你全都相信吗?她说不知道六义军的最高首领是谁,你不觉得可疑?我认为还可以从她身上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来。”
姬慷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狄绒说道:“我并不能证明她说的就是实话。我只是相信我的直觉,她没骗我。”
狄绒无奈的结巴道:“直……觉……你……”
姬慷说道:“放心吧,我会在写给邢大人的报告中注明此事的。总部将会派人去调查一切关于曲绫的事迹之后再做决定。另外我还考虑到目前在我们二十八舍的人员编制中,还没有懂得阵法之人,若是当真能将她收编进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之后姬慷让晏楠和狄绒先走,他让徐玥留在原地说有别的任务要分配给他。
姬慷对徐玥说道:“你现在回到我的营帐去,在外面仔细听好里面的动静,稍后再详细汇报与我。”
徐玥略感疑惑,问道:“姬慷大哥你不是说可以信任曲绫吗?为何还要我回头去监听?”
姬慷深沉地说道:“信任归信任,可事实究竟如何却无人知晓。我身为指挥使便要对一切行动负全责。任何决策都要做到有备而无患。”
徐玥点头说道:“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说完两人分头朝着反方向走去。
姬慷的营帐之中就剩公孙偃和曲绫二人。
公孙偃对曲绫说道:“我真没想到姬慷竟然会跟你提出加入我们组织的事情。看来大家今后是不会为难你了,我想他们是不会在意你的身份的。”
曲绫犹豫地说道:“真的不会介意吗?你确定他们能完全接受我这个来自敌对阵营的人?”
公孙偃开导她说道:“其实晏楠和徐玥对你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看法,这你也应该感觉出来了。姬慷呢,他作为一个首领人物自然需要谨慎对待每一件事,因此他的冷漠并非针对于你,而是他性格如此。至于狄绒嘛,他是军队里出来的,所以任何事情都强调纪律和原则。不过他的出发点也是为我们好,我不认为他的行为是针对你个人。总之我相信大家一起相处一段时日之后肯定能相互谅解的。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过很多次的老朋友了,相信我吧。”
曲绫听完之后点点头微笑的说道:“嗯,我信得过公孙师兄的话。我既然选择被你们劫持出来,就已经选择了脱离六义军的阵营。只不过是否加入秦军的组织这件事,我还需要时间考虑。另外,昨晚师兄的那番言论也让我心中原本的困惑变得豁然开朗,行墨者之职,并非一定要身处墨门之中。我想以后尽量帮助师兄你去完成那个更高远的目标。”
公孙偃也笑了,说道:“呵,什么更高远的目标,我可没有那么伟大……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安心在这里待下去吧。”
此时徐玥在帐篷外听得清楚,之后的谈话也都是一些叙旧之事,并无任何异动。徐玥感到欣慰,也暗自心想指挥使大人果然是多虑了。徐玥等到帐篷里面的谈话结束后,便悄悄离开了营帐去向姬慷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