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一腾身,来到大厅前,还没开口,林元沉声道:“找到隐儿没有?”
林修来不及喘口气,摇头答道:“爹,我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林元皱了皱眉,声音带着严厉道:“不是叫你提前通知你弟弟吗?”
林修一脸无奈的澄清道:“我,我去通知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林元嘴唇牵动一下,没有说话。旁边一个长相和林元神似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轻声道:“大哥,就差林隐侄儿没到了。”
林元看看月色,点点头,转过身,丢下一句话道:“你们都进来吧。”
林修擦擦额头上的汗,对着男子耸耸肩,说道:“对不起,二叔。”
被称为二叔的正是林元的弟弟林锐,林锐了解似的一笑,拍拍林修的肩膀安慰道:“算了,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何况你已经尽力了,再说你弟弟那古怪脾气你爹也知道,整天东跑西跑的。快进去吧。”
林修点点头,走到大厅里。
林元站在大厅正中,只见大厅上方的桌子上横放着一把铜色长刀,正是林元的混元宝刀。林元右手将长刀一握,双目如电,右手提刀微微一抬,环视厅内三十四口人。遂然沉声道:“如今匈奴族的兵马已经将整个长安围了三个月之久,外面虽有散骑常侍华辑率领京兆四郡的兵马前来救驾,但是都怕汉兵强悍而不敢前进,胡崧带领的城西诸郡兵马也只屯于城西的遮马桥,如今城池将破,也是我们林氏一门报效皇恩的时候了……”
林元说到这里,声音猛然一沉,威严道:“陛下有旨。”
在场众人纷纷跪下,灯光闪动间拜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元一展眉,将长刀斜放胸前道:“陛下亲传口喻,要我林氏一族誓死护送‘白龙玉玺’和‘武牙兵符’前往东海王越处,事不宜迟,所有人马上从皇陵密道前往琅邪。”
众人连忙磕头齐声道:“遵旨!”旋而纷纷起地,随着林元一挥手,在林锐的带领下陆续而有组织的朝着后大院走去。
林修站起身,张大嘴呆着惊道:“白龙玉玺,莫非就是传国六玺之一的白龙玉玺?那武牙兵符便是可以调动鲜卑族兵力的兵符咯?”
林元走下台来,微微点头,说道:“不错,陛下将如此重任交于我们,可见皇恩浩荡。”继又眼神一黯道:“只是陛下为城中兵士,必须留守此地,不然,当可和我们一起。”
林修也叹了口气,点头道:“陛下年纪轻轻,就为国为民,相信上天自有公道。”
林元定眼看了看林修,这个林家未来的家主已有了基本的气势了,转身就要走。
林修急道:“爹,可是二弟他……”
林元虎目一瞪,断然道:“马上出发!如今势态紧张,隐儿就由他去吧。”
林修一接触到林元的虎目,眼神一晃而避。从小到大,爹的话是不容违抗的,而林隐也早已形成了这样的习惯,再坚决的想法一碰到林元的眼神便溃败了下来,纵然关系到亲弟弟的生死,但是,他所没有看到的却是林元眼后那一道沉重的悲伤。
看着林修黯然的离去,林元最后一眼环顾这从小居住长大的屋子,看着月色如水,心中暗道:“知子莫若父,爱子莫若母啊,林家一门三十六口人,独缺你林隐,林隐,你又在何方呢?爹带着一族人前去琅邪,山高水远,是否就此天人永隔了?”不再多想,林元终于长叹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的长廊中。
长安城城内废墟
小树林这小树林里一片沉寂,长安城繁华的时候,这里曾是烟花巷,几年荒废下来,竟长满了杂草,加上以前院落里的树木无人清理,倒成了稀疏的小树林。
近来,长安城里腐尸遍地,不少人死后不但没有人将其安葬,还被野狗嘶咬,秃鹰叼啄,于是来防守的义军士兵自发的将城中的尸体埋在此处,所以小树林的外围满是山坟。
天上阴暗而灰郁,树林里恐怖而诡异,林隐此时却安闲的卧在其中的一棵大树上,他浑然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大哥林修不一样,林隐是个倔脾气,最讨厌他爹林元使唤他,反正靠着他和同龄的晋愍帝的关系,林元也不能耐他如何。
此时一向古灵精怪的他如一只小猫一样潜伏着,一动不动,每一次的呼吸都平缓得很,如果再凑近点看,就可以看到他嘴角流着长长的口水,原来竟已然入睡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一个好梦。
只是好梦都是容易醒的,不多时,来了两个陌生的访客。随即在废墟墓地上,阴暗处,两个人影在晃动着。
林隐带着庸懒的睡意从美梦中醒来,无精打采的随手擦干嘴角的口水,拨开眼前的树叶,带着朦胧的睡眼朝着地上看去。
此时乌云飞过,将月色包裹起来,黑暗完全笼罩大地的时候,一片阴冷的翳重之感,四处都是静静的,静得只听见铲土的声音,清脆的金属碰在偶然的石块上发出小声的碰撞,晃荡着两个人影,月光下一高一低,却是两个挖墓的人。
挖墓并不是到墓里面挖什么宝贝,而是在西晋之前就盛行着的职业“盗尸身”,所谓“盗尸身”就是专门到墓地去找那些完好的尸体,然后剥下其器官卖到黑市上去,而从汉朝盛行的太平道开始,道教的各种支派开始繁盛,加上苗疆巫术,尤其需要这些尸体和器官,所以它们在市场有着和黄金等值的价格。
两个“盗尸身”挖掘了半天,似乎累了,坐在坟头休息。
其中一个年轻的气喘吁吁的说道:“师傅,今天运气也太背了,挖了这么多坟,没一具完整的尸身。”
被称为师傅的人叹了口气,回道:“干我们这行的,还管别人怎么样,挖吧。趁今天还在城里,多挖几个坟头,明天叛军攻进城里,想挖也挖不掉了。”
年轻人应了一声,恍眼见看到坟头微微动了一下,猛然全身颤抖了一下,触电般的弹起身,惊道:“师傅,好象有动静?”
做师傅的把铲子拿在手中。头也不回的道:“疑神疑鬼的,别吓自己了,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