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昨日的茶楼相比,歆雪的办公室却充满了现代气派,稳重而又时尚。
昨天茶楼氤氲时光里的她,今天换了一副脸孔,冷而且清艳。如同深夜里孤傲怒放的昙花,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芸儿,把董事会的股东成员资料送进来给我”,歆雪按下了对讲电话。
“是不是要召开股东大会呀”,刚一推开门,熙芸高八度的嗓音便在办公室上空脆响,打破了办公室里的肃静。
“就你丫头有先知,”歆雪亲密的嗔怪了一句。只有跟熙芸一起的时候,才会还原女儿的姿态。
“就是呀,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雪大小姐一手熏染出来的,怎么也得有同源啊”,熙芸呲了呲牙,拌了个鬼脸。
“喂,雪,昨天我跟你提的那个潘泽翔今天下午要来,你要不要见见他?”
“见,当然要见,我到要看看这个空降兵程咬金是什么样的来头。”歆雪头也不抬却果断地应道。
“我们天地实业在江北市算是有名望的,说收购就收购,也许有半把刷子呢,要不怎么这么狂呢。”。熙芸点着头瘪着嘴,“你准备如何同他谈,要不要我在场喔?”
“谈什么我还没有心理准备,那就要看他此行来的目的,只有看事做事了。”
“那我呢,是否要装装黑脸,必要的时候让我痛下杀手”,熙芸握紧了小手,一副期待满满的样子,能够在关键时刻帮帮歆雪,狠狠地凶人一顿,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歆雪看了看他那很殷切的眼神:“想在场就在场吧,知你者莫若我,如不给你机会撒撒野,你心里会很不舒服”。
“嗯,还是你最了解我,是想狠狠地骂他几句,不为你,也为我稳固富有的饭碗喔”,熙芸吐了吐舌头,她是歆雪的得力助手,工资福利自然不在话下,她担心的是如果她的上司换了别人,她的一切也就不会这么妙了:“不过我会掌握分寸的。”
话音刚落,秘书处负责接待的雅惠打进电话来:“大小姐,潘泽翔潘先生想见你,”
“不是说好下午来的吗?时间怎么说变就变,他真把自己当成一棵葱了?沙猪”。熙芸冲着电话猛一顿吼。
“没事,也许他已经认为这里是他的地盘了,就随他吧,主随客便也是常见。现在见面也无妨,不是早早晚晚的事吗?”
“那他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纯粹是喧宾夺主嘛,以为我们都闲闲的没事做,专门等着恭迎他呀,真是熊晒沙猪一个”
“好了,芸儿,别那么多怨言。主动权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遇事要学会淡定才是”,歆雪沉着冷静的气势压下了熙芸的唠叨。此时“嘟嘟”两下敲门声打断了歆雪的话。
“进来,不会来的这么快吧,这个催命的青蛙头。”熙芸惯例性的喊了一句。
门开了,来者轻轻地唤了一声“雪儿”。歆雪轻抬头,轻启香唇,微愣了一下:“伟恒?怎会是你?”紧接着熙芸也楞在了座椅上一副吃惊的样子。
不会吧,在这多事之秋“生死存亡”之际,人生重大选择的关头,一颗温柔多情的心足以扰乱任何冷静睿智的头脑。
果不其然,“芸儿,潘泽翔交给你了,任由你自己全力发挥自己的能量”。
“哇,不会吧,在这燃眉时刻,你却把天地未来的命运这样随随便便的交付我,你有没有搞错?”熙芸边说便伸手预试歆雪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在发烧。随即蹙起了脑门斜视着来者干净帅气的脸庞。
伟恒微露温煦和暖的浅笑:“不好意思,暂借雪儿一点时间,我有话要对他说。只有多劳你大驾了”
“哀吆,我的那个天喔,你们可好了,忙着品尝两个人甜蜜,只剩下我这苦命的人儿呀,形单影只徒手搏虎,公道何在呀!”熙芸欲哭无泪。
“好了啦,”歆雪优柔的嗓音充满了蛊惑,使人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刚才你不是说要好好的扁他一顿吗,现在给你发挥的大好机会,你要好加利用,表现优秀还大大有奖喔”。歆雪扯了扯伟恒的衣袖,轻使眼色,头也不回的相伴离去。
董事长专用的小小会客室里。歆雪冲了一杯淡淡的卡布奇诺,“给你,最喜欢的咖啡”。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伟恒却置若罔闻,歆雪在抬起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一下,伟恒才从短暂的失神中苏醒过来,自感有点失态,急忙端起咖啡送到嘴边,不料,一紧张又洒落了几滴咖啡。
短暂的尴尬沉默之后,歆雪一脸温存的看着伟恒:”今天回来怎么也不事先打声招呼,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反正工作也不算太忙”。
伟恒拿着咖啡杯,定定的注视着歆雪,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地放下杯子,一把将歆雪揽进怀里,压在墙上贪婪地允吸着她的唇。温暖甜蜜带着淡淡的处女香,使他疯狂的不可抑制。
许久后才罢休,歆雪用手轻抚着凌乱的秀发,微喘着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有着敏锐洞察力的她从伟恒不寻常的反应里,嗅出了一点味道。
同一所大学里毕业的他一向少年儒雅而又阳光持重,当下的他却连连失态,分明是有什么心事,压抑在心里,犹疑而又难堪的神色挂在脸上。
猛然,他用双手抱住了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爱你!”简短的三个字却隐藏令人颤栗的痛。
歆雪走近他,轻轻地抱住了他。“我爱你”,他泣不成声的重复着。“我知道”。歆雪轻抚着他的短发,想借用双手传递给他一丝温暖和安慰。“我知道你爱我,心里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会和你一起分担”。她知道在男人心底最脆弱无i依的时候,她必须冷静坚强。
伟恒脸色晦暗,嘴唇嗫喏着足有半盏茶功夫,终于吐了出来:“我要结婚了”。
歆雪突然僵住了双手。这个消息无疑是上天跟她开的最不着调的玩笑,不曾想电影里的肥皂剧会戏剧化的发生在她的身上。相恋了四年的男友要结婚了,可新娘子不是她!
歆雪惨白的脸色映在伟恒的眼里,使他心生愧意,轻轻的拥住了歆雪,喃喃的不停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这样!?”歆雪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的,再没有一丝力气去大声地质问他。前一刻的热吻与现在的背离,给了她冰与火的两重天地。
脸色如凋落的花朵毫无血色。
“是我负了你,”任何理由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伟恒低垂着头,不敢看歆雪的眼睛。
“你们在一起了?”所有的爱情剧都是以上床转换剧情的。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其实歆雪不想知道的更多,明白的太多会让自己的心更痛。
“她很爱我,很用力的爱着。我若不娶她,她会死。”
“什么意思?”在歆雪听来好像是只有在祖母时代才会发生的爱情故事。现下社会,为爱生死的故事鲜有耳闻,尤其是现在的女性,都是自主独立的个体,不再依附于男人身上求生存。
“那我呢,你有没有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歆雪微眯双眼,忍着头痛欲裂的滋味。
“你跟她不一样。你是个坚强的好女孩,独立自主,能好好的照顾自己。诺大的天地实业你一人可以撑起。可雨琪她敏感纤柔,就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需要人保护,失去我,她会死掉,我要娶她,给她遮风挡雨,一生陪她。”
伟恒没有中途停顿的软弱剖白击中了歆雪,一时间竟有些怔忡,伟恒对她这么高的评价令她自己匪夷所思。有吗?自己真的很坚强独立?会像个驰骋商场拼刺冲杀的悍马?能独独撑起一片天?这么大的优点怎么自己就不知道呢?苦笑隐现在了歆雪的嘴角,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他,这个自己爱着的男人,从没有真正的懂过自己,没有真正的走入过自己的内心。
“雨琪,司雨琪?”她的记忆里浮现出了那个小女孩的身影,玲珑娇小,总是胆怯的跟着她和伟恒同挤一辆校车的小学妹。
“嗯,是司雨琪,”伟恒下意识的的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你爱她?”
女人在爱即将远走的时候,甘心或不甘心,总要驱使自己去清楚一些什么。想知道自己的爱输在了哪里。
伟恒兀自低头沉吟了半晌:“认识接近一年了,谈不上爱与不爱,只有被爱的束缚和压力。”说出的话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的无奈。
“你这样的选择,会快乐吗?你的幸福会在哪里?”歆雪锐利的话犹如手术刀一般,剖开了伟恒的心底的角落,使他无语。
“雪,纯粹的幸福我也想要,但你不会懂我的难处,”那颗低垂的头颅颤动了一下:“这桩婚事是雨琪父母一手策划的,并以他女儿的幸福相要挟,此时此刻,你让我怎么办?”伟恒一脸的悲凉与无辜。
歆雪看着眼前的伟恒,与以前已是判若两人的的男人,心撕痛的一塌糊涂,眼泪再次决堤而出。她不知道他这样的选择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终生的幸福,就这样轻率的做了决定。
“哎,人一生,对爱的选择,没有那么合乎自己要求的,能有一个这么爱我的女人,这一辈子也就够了。”话里隐藏着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
此时的伟恒感觉不到歆雪内心的灼痛:“我不值得你爱,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去好好的生活。”说完这话,走上前轻轻拥了一下歆雪,转身兀自的走了。动作里没有半丝留恋,一副决然的神情。
望着如此决绝的背影,无法言语的刺痛在心底蔓延,歆雪跌落在座椅上,任由那疯狂的泪水腌渍着已经百疮千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