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十丈粗细的闪电,终于冲出云层,划破天空劈了下来,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地,霹雳般的雷声响彻世界。
整个剑灵大陆,无论剑修还是普通人,此刻都抬起头,遥望着大陆中央的天空,那黑压压的云层,好似压在了他们心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普通人不会理解这天地异象的起因,但剑修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这是剑修破境时的天地异象,如此恐怖的威压,多半是有帝尊突破到圣尊了。”某大型宗门福地内,一白发老者思附着,眼神中满是羡慕和执着。他也是一位剑帝,却只是剑帝初期,离剑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接下来天地异象的变化,让他目瞪口呆,同时也明白先前的猜测太低了。
剑鸣渊内,御剑峰上空万里,苍穹剑上电光缭绕,纹丝不动,任由云层中闪电轰击。闪电一道接着一道,而且越来越粗,直径从开始的十丈,达到了恐怖的五十丈,犹如一条条吞天巨蟒,张牙舞爪。
苍穹剑,是勿庸的本命心剑,勿庸的全部心神,都融入剑内,或者说,勿庸的魂已进入剑中,主导苍穹剑的一切。可以说,这是人剑合一,但与传说中剑魂境的人剑合一,又有本质的区别,玄之又玄。
剑无魂,就算再如何强大,终究只是一件器物,人魂入主器物当中,可以主导这件器物,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这样的人剑合一,只是表面上的,准确点说,这是一种人魂与剑体的融合。
剑心境,培养的是本命心剑,是一个器物;剑魂境,培养的是本命剑魂,当剑有了魂,就不再是一个器物,而是有了生命,是一个灵物。灵物与器物可以融合,但终究有主次之分,灵物为主,器物次之,只有灵物与灵物之间,才能做到平等的融合。真正的人剑合一,是人魂与剑魂,剑体与人体都合二为一,达到人即是剑,剑即是人的境界,是为——天剑。
人魂与生俱来,但剑魂要从何处诞生呢?勿庸天纵之资,万古第一人,闭关苦思百年,终于有所顿悟。
生命是一个奇迹,同一种生命可以通过交配来延续,想要创造一种新的生命形式,唯一可以想到的方式就是借鉴已有的生命形成过程。
人之初,在母体内只是一颗卵子,无知无视,勉强也可认作是一件器物,直到时机成熟,一点来自父体的生命精华,在这颗卵子上留下了生命的烙印。
这颗带有生命烙印的卵子,暂时还不能称之为生命,姑且叫做虚生命,只有当这个虚生命在子宫中孕育足够长时间,呱呱坠地之后,生命烙印化作人魂,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如果说虚生命是个器物,那么子宫就是烘炉,外界供给的营养就是炉火,经过时间的熬炼,形成了有魂的生命。
今天的勿庸,就是要借鉴这一过程,让自己的本命心剑,诞生出本命剑魂。
如果把苍穹剑看做是卵子,勿庸自己则是那个父体,需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与方法,在卵子内留下生命烙印,形成虚生命,再以天地为烘炉,天地间的灵气为炉火,慢慢熬炼出一个崭新的生命。
勿庸把这个生命烙印,叫做魂印。
勿庸控制着苍穹剑,疯狂吸收着方圆万里的天地灵气,剑体进一步增大,两百丈,三百丈,四百丈……
勿庸自己也不清楚究竟需要多少的天地灵气,但想来是越多越好的,如今他神魂入主苍穹剑,剑体即是人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剑体已经达到八百丈,快要被撑爆了。
“吸,给我吸,使劲的吸……”勿庸仍然没有放弃吸收天地灵气,为了能给冲击剑魂境多一丝保障,在没有达到极限前,哪怕多一丝努力也是好的。
八百丈,九百丈……黑色的云层,越来越厚重,不知何时,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紫色,天劫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席卷整个剑灵大陆。威压无形,却真实的存在,虫鸣鸟叫,马嘶兽吼,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无论普通人还是剑修,在这一刻都默默的跪伏余地,向着大陆中央叩拜。
某大型宗门福地内,那白发老人,剑帝级强者,同样跪伏于地,叩首之后,遥望万里之外的那片紫色天空,一柄千丈巨剑昂然立于天地之间,剑身上下无数闪电,如银龙般环绕游走。
老人神色中的羡慕和执着都消失了,只剩下唯一的一种感情,那就是崇拜,狂热的崇拜。
“这不是帝级强者的突破,而是圣级强者,要突破到那传说中的剑魂境,成为天剑至尊啊,真是太伟大了……”
比起这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的剑帝强者来,剑鸣渊内的十一位剑圣,感受更是强烈,半截身子,都已被巨大的威压压进了岩石里,各自的本命心剑也都在头顶盘旋,发出嗡嗡的鸣叫声,竭力抗拒这股威压。
苍穹灭神阵内的天澜剑圣萧凡,感受稍微轻松些,不过身体周围八张玉符,都开始剧烈颤抖,隐隐有破碎的迹象,可见阵法承受压力之大。
勿庸作为此次天劫的目标,承受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体内澎湃浩瀚的天地灵气往外撑,加上体外的天劫威压,仿佛有两座万钧高山,将自己夹在中间,使劲的挤压。
白色的闪电密密麻麻,形成了一片闪电的海洋,持续不断的轰击着苍穹剑。闪电的直径在逐渐变小,这并不表示天劫逐渐减弱,云层中紫意越来越浓,最后完全变成了妖异的紫色。
无形的威压瞬间暴增,十位剑圣承受不住,扑的一声喷出一口心血,境界隐隐有倒退的迹象,不由心下大吓,纷纷起身瞬移,瞬息万里,离开御剑峰周围,出现在剑鸣渊边界,如果不是此时边界上的灵气风暴猛烈异常,他们不敢轻易深入,相信他们一定会退的更远。
萧凡嘴角挂着一丝鲜血,阵内八张玉符已碎了五张,还剩下三张在苦苦支撑。这样的天劫,即使剑心境大圆满的强者,也不敢靠近,他相信勿庸不可能在遇到人为的干扰。但他没有退,因为他不想退,冲击剑魂境的经验,何其宝贵,虽然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冲击剑魂境,但万载难逢,他不容错过。
就在云层全部变成紫色的那一刻,钧天剑劫终于成型,无边的威压降下,苍穹剑身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终于到极限了么?”
勿庸停止了天地灵气的吸收,借助外界的无穷威压,开始凝缩剑体内的灵气。神念覆盖整个苍穹剑身,竭力阻止剑体裂纹蔓延。灵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感觉黏稠,终于,有液体状的灵气出现,那是灵液。生命是从水中诞生的,勿庸也不知道凝聚出灵液是否有用,只是想把整个破境过程做到尽善尽美。
一道百丈粗细的紫色闪电,犹如一条紫色巨龙,从天而降,劈在了苍穹剑上。勿庸全部神念都集中在剑体上,维持剑体不被闪电劈碎。本身的肉体在闪电中化为一道青烟,消失无踪,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到了剑圣境界,只要一丝魂灵不灭,肉身重塑并非难事。
“快,再快,还要快!”勿庸的魂体在剑体内无声的呐喊着,操控念力疯狂压缩灵气液化。
紫色的闪电越来越多,劈下的数道也越来越快,一道,两道…百道,千道,轰隆的雷声连成一片,不知是大音希声,还是听觉麻木,感觉好似安静了一般,只剩下紫色的天空,紫色的闪电,还有闪电中央那柄巨大无比的苍穹剑。
时间在这样的天威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苍穹剑内的灵气终于全部液化,勿庸盘膝坐于灵液中,手捏印诀。
“以吾之人魂为引,以天地为烘炉,以雷霆为薪火,以灵液为养分,成就剑之魂印!”
勿庸将自己七魂中的一魂分离出来,融入了灵液之中。片刻后,灵液中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在吸收灵液的同时,在变大变长,化作了一个三寸高的小人。
勿庸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剑魂真的诞生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小人与苍穹剑之间的紧密联系。内心的激动难以名状,抬头仰天发出一阵无声的呐喊。
小人的身体在快速的成长,眼睛慢慢的睁开,眼神纯净,深邃,勿庸在这眼神里,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的一生,亲人朋友,红颜知己,生老病死,悠悠岁月,剩下唯一陪伴自己就是一柄剑——苍穹剑。
在紫色雷霆持续的轰击中,苍穹剑身其实已经碎裂成无数小碎片,碎片与碎片之间,有一层金色的光膜连接,那是勿庸实质化的念力。
苍穹剑内,灵液已全部被剑魂吸收,短时间内,剑魂成长到和人魂一样大小。勿庸看着眼前的剑魂,这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也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无需言语,人魂与剑魂之间心意相通,一魂的念头产生,另外一魂便立即感知。双魂合一的念头在勿庸脑海中涌现,剑魂立刻做出反应,轻笑起来,向前迈步。
双魂逐步融合,一股吞天的气势从苍穹剑上弥漫出来,随着融合完成,这股气势达到顶点。剑身上的裂纹此时已全部愈合,爆发出夺目的金光,空中紫色的云层,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无边的气势,比起外界钧天剑劫的威压来,毫不逊色,就连百丈粗细的紫色雷霆,都被气势逼开,无法再劈落剑上。
“这就是剑魂境,这就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和以前的人剑合一相比,以前是人操控剑,人与剑终有差别,现在是人即剑,剑即人,人剑相合,无分彼此。甚至,先前在天劫中湮灭的肉身都已可以忽略,双魂只需要一个载体,这个载体可以在人形与剑形二者间随意转换。
人亦剑,剑亦人,是谓天剑。
勿庸感觉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俯视这片天地,随意一剑,就能划破苍穹。
“从此剑破苍穹,傲剑仙阙。”
勿庸长啸一声,千丈剑身再次暴涨,成为一柄巨大无比的万丈巨剑,横亘在苍穹之中。剑身转动,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气势,横劈而下,只见天空被劈开了一道数千丈长的口子,强烈的七色仙光,从这道口子里溢出。
仙光弥漫,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勿庸可以感觉到里面的气息,那是一个和剑灵大陆类似的世界,只是天地灵气更加浓郁。
万丈巨剑消失,化为人形的勿庸矗立在这道缺口前,心神激荡。“傲剑仙阙!哈哈哈......”大笑声中,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冲进了缺口。
七色仙光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剑魂有缺,禁入仙阙!”
声音之后,一股庞然巨力朝勿庸绞杀过来,这是一种勿庸从未接触过的力量,如此的庞大,剑魂境的力量在它面前,犹如沧海一粟,毫无反抗之力。
这是傲剑仙阙的规则之力,是属于神的力量,尽管勿庸突破到剑魂境,成就天剑至尊,但终究还是人,是剑,不是神,在神力之下,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彻底湮灭,包括身体和灵魂。
身体瞬间融化,意识也在消散,其实早在决定冲击剑魂境时,勿庸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成功的是剑魂境,失败的是没能进入傲剑仙阙。
“剑魂有缺!剑魂有缺?...有何缺呢?”
“就要消失了么?假如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剑魂有缺的原因,可惜......”
“我不甘心......不甘心......”
傲剑仙阙的缺口迅速合拢,缺口处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瞬间笼罩整个剑灵大陆,天上地下只余一种颜色——白,苍白的白。所有人的眼睛都暂时失明,耳边充斥这一句响彻天地的呐喊,我不甘心......
没人看见,一道金光从勿庸即将消散的魂体中飘了出来,坠向剑灵大陆西部地区。
那是一颗种子,一颗希望的种子,是不甘心之下的一种反抗。
当一切平息,已经是数天之后,那场天地异象,在普通人群中,被誉为是一次神迹,被人们津津乐道;在剑修的世界中,被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并将苍穹剑圣勿庸,定义为剑修万古岁月中,冲击剑魂境的第一人。
唯一近距离,观看了全过程的天澜剑圣萧凡,从此闭关不出,世人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被钧天剑劫波及,身受重伤,闭关疗伤,二是对剑魂境有所感悟,闭关勤修。
此次事件,对剑灵大陆影响深远,剑破苍穹,傲剑仙阙,不只存在于传说当中,毕竟当时天空中那数千丈的巨大缺口,那溢出的七色仙光,众目睽睽之下岂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