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我的眼泪涌上来,我连忙别过头去,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把快冒出来的眼泪往回咽着,一个术者,绝不允许在手术中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开始吧。”苏医生浑厚的男中音,在我的耳朵里,就像古装电影里常听到的一声大喊:午时三刻已到!我的心猛地一沉,好像被什么钝器重重地敲了一下似的。
卢静把一把薄薄的闪着冷森森的光的手术刀递给苏医生。我多么想闭上眼睛,不看这残忍的一幕呀!可是我是第二术者!我必须睁大眼睛,不能漏掉手术中一丝一毫的细节。
我看着雪亮的手术刀在苏医生的手中掂了掂,轻巧地转了个圈,一圈光晕闪了一下,这是苏医生每次手术前的习惯动作,就像是一个屠夫在边玩着屠刀,边打量着待宰的小动物,心里想着先从哪儿下手一样,当时我真的是这么联想,这是我第一次在动手术的时候胡思乱想。
也许是因为以前动的手术都是救人的,比如给病人取出致命的肿瘤,给病人切除已经发臭了的肠子。可是这一次,我们要把一个来到世上五个多月的孩子重新送回黑暗中去。
手术刀在苏医生的手中晃起一圈光晕后,准确娴熟地切入婴儿连着的胸膛中间,当然,是偏向左边的婴儿,因为他必将在这场手术去离开,所以多切一点他的肉可以更好地保住另一个孩子。
(杜美娟说到这里,脸色不由地变白了,她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年前的手术台前。明靓听呆了,一动不动地好像傻了一样。而钟墙,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整个人好像失了血,连嘴唇的颜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血哗地流了出来,可是并不很多,这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没有多少血!卢静不停地递上止血钳,苏医生不断地把这些钳子夹在右边这个孩子的伤口上,而左边的孩子,他的伤口已经没有必须再止血了,血就那么流啊流啊,不多,可是我觉得满世界都是这个孩子的血,可怜的孩子,他紧闭着眼睛,对自己的血快流光了这一事实浑然不觉,依然做着甜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