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墙从自行车后座上绿色的大袋子中拿出一份《南方早报》,塞进复国路419号门前的邮箱里。他好奇地打量着紧紧锁着的铁大门,铁门很旧,原来应该是绿色的,随着年月的侵蚀,绿漆已经大半脱落,颜色已经成了铁锈色夹杂着一些灰绿,门是全封闭式的,不像一些栅栏式的铁门,可以窥视到院子里的情景。只有一些阴绿色的藤类植物,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阴险地伸出它那像八脚章鱼一样的触须,从墙内攀出来,占据了铁门的上半部分。围墙很高,因为是清早,院内氤氲着若有若无的雾气,在围墙上缭绕着,使这宅子笼罩了一层神秘的气氛。铁门上面的把手锈迹斑斑的,锁眼上积了厚厚的锈,像是许久没人开过,已经被遗忘了。
这座宅院明显地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可是为什么还有人订报纸呢?而且,每天早上他送来新报纸的时候,前一天送来的已经不在了,就是说,有人取走了。这里既然没人住,那么是谁取走呢,钟墙向左右看看,这院子左边是一座新建的小区,右边是一片拆了房子的废墟,上面已经稀稀落落地长了一些小树,茂密的草已经长得半人高了,对面是一个汽车修理中心,几个穿着明黄色工作服的小伙子正在把一溜卷闸门一个一个地打开,发出喀啦啦的声音,在清早寂静的街上,显得特别刺耳。古代,明黄色是皇帝的专用颜色,平民百姓谁要是敢用这颜色,意思就是不但他活腻歪了,连他的九族都活腻歪了。可是现在,明黄色成了清洁工、修车工和搬运工的制服颜色,不知道那些皇帝老子们在地下知道了,会不会暴跳如雷。钟墙为自己的瞎想嘿嘿地笑了笑,小区里每户都设有邮箱,对面的修理中心也不应该借用这家院子的邮箱。
那么,谁订的报纸呢?这个疑问已经在钟墙脑子里盘旋了半个月了,这片区的报纸原来是一个女孩送的,上个月,她生病了,就辞掉了工作,钟墙刚好在她辞掉工作的那天去应聘,所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份工作,这使他觉得很高兴,因为第一份工作的顺利预示着以后他的人生都会顺顺当当的。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有人订报,只管送到就行了,好奇心会杀死一头大象!钟墙转过身子,跳上自行车,使劲一蹬,把这座阴郁的宅院远远地抛在后面,也把心中的疑问远远抛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