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的人群,聚集在曼德大厦的门前,每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恐惧的神情,汗毛耸起,仿佛他们的背后,有亿万个鬼魂,等待将其拉入地狱。
我趁乱,溜出大厦,走到巷道口处。可我并没有急着赶回曼德侦探事务所,而是站在原地,观察着事情的进展。
巡防者们站在警戒线前,肩并着肩,形成一堵人墙。在人群的拥挤下,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曼德大厦的旋转门,迅速转动。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门内冲出。排兵列阵,举起武器,瞄准人群。原本拥挤骚动的人们,看见这样的场面,立即吓得不敢做声,呆若木鸡。
美女记者站在镜头前,声音有些颤抖地播报:“现在是2016年3月6日,下午19点30分。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曼德大厦的前门。据前方采访,在下午18点四十分左右,街市上,出现许多行尸。这些行尸个个面色惨白,口吐黑血,见到活物,就肆意地咬杀,直至将其血液吸干。它们的外貌如同吸血魔鬼。市民们见状,聚众赶到这里,希望能够得到援助。但是,并没有得到有关部门地回应。此刻,在我的身后,士兵们......”
一名戴着防护罩的士兵,突然将摄像机摔到地上。愤怒地用枪指着美女记者的脑袋,从防护罩里发出闷沉地声音:“如果还想活命,就给我把视频删掉!立刻!马上!”
摄像师吓得双腿直哆嗦,在浑噩中连忙跪到地上,取出内存卡。摄像师看了看美女记者,动作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或者,作为一名合格的新闻工作者,将真相告示天下,才是他应该恪守的原则。
正当摄像师犹豫不决时,士兵恶狠狠地将内存卡从他手中夺过来。语气干硬地说道:“这件事是机密!谁要是敢泄漏出去,就按照间谍罪处置!”
“间谍罪?!不安抚正处在恐慌中的人群,反到是对其进行人身恐吓?这是谁教给你的兵者正义?!”从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淡黄色的头发下,面容清秀,声音爽朗有力,此人正是周一宁!我赶忙躲进巷道,免得被他发现,又惹出什么不必要地事端。
士兵看到他,立即立正敬礼!
“长官!我只是按照上面地指示做事!并没有什么不妥!”
周一宁,并没有继续责骂这位士兵,只是无力地挥手,示意其离开!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落寞。他轻轻地弯腰,将摄影师扶起。周一宁的身下,仿佛埋藏着一个世纪的光阴。他脸上的忧伤,似乎使灯光也变得暗沉。对于自己坚持的正义,在这个时代,却是痴人说梦。
正当我准备同探长汇合时,身后却传来周一宁响彻曼德的声音:“请大家不要惊慌!那些类似行尸的人,我们会派出最尖锐的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将其捕获!大家请放心,只要将门窗锁好,就不会有危险!晚上,尽量不要外出!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们会召开记者会,陈清事实。都散了吧!”
人们哪里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一窝蜂地往前冲。周一宁终于明白,在这种非常时期,只有武力才能够使人们闭嘴听话!他走到一名士兵面前,夺过M4A1卡宾枪,枪口对着天空,一顿乱射。
人们听到枪声,齐刷刷地愣了一秒!随即便是疯狂地叫喊,四处逃命去了。
“ALIMO?ALIMO?发生了什么事?”耳机里传来探长急切地声音。
“具体情况,回来再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巷道里,早已不见乞丐的踪影。在灾难面前,首先遭罪的总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而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探长!你最好确认一下门窗有没有关好!我们似乎将一些可怕的东西,从曼德大厦里放了出来!”
突然,巷道外传来钢铁摔到地上的声响。
“可怕的东西?”
“嘘!”我迅速将身子紧靠在墙上,屏住呼吸。等周围安静下来,我慢慢地将头探出去,左右窥探。只见一条流浪狗,正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虚惊一场。
“ALIMO?你还好吗?”
“不用为我担心!你赶紧去检查一下门窗!”
我跃出巷道,小跑着赶往曼德侦探事务所。
“探长!开门!”
探长打开玄关的灯,正准备开门时,突然,他的身子变得僵直,眼神恐惧地看着我。
“探长!开门呐!探长?!”我拍打着铁门,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铁锈味。
探长盯着我。不!他是在盯着我的身后!他的嘴唇在厚重的胡须下蠕动着,喉咙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的身后,传来令人颤抖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去。一个嘴唇沾满鲜血的人,脸色惨白,双眼发黑,耷拉着脑袋,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呐!曼德大厦里究竟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实验!
顾不及多想,一个后旋踢,将其踢倒在地。我又立即转身拍打着铁门,示意探长赶紧开门!
探长见状,没做多想,手脚麻利地将门打开。
在那具行尸爬起来之前,就将其关在门外。行尸贴在铁门上,手透过铁柱间的缝隙,伸进玄关,上下挥舞着,仿佛是被关在牢笼里的死囚,挣扎着,渴望新生。
行尸似乎也识趣,见够不着食物,便自行走开了。
“东西拿到了吗?”
“那当然!”探长的口吻,显得有些自豪,或者说是自信。
我随探长,来到书架后的密室。
“时间是?”
“2016年3月5日,下午20点13分。地下八楼。”
他盯着显示屏,仔细地查找着日期。
“对于外面的那个行尸,你知道多少?”
“那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那不是你能掌控的事情!有了!”
他将监控视频投放到墙上的拼接屏上,站起身,示意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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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我失去意识,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泪水依然从眼眶中流出,柯若被绑在铁床上挣扎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透过窗帘的缝隙,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那双眼睛从黑色的眼窝中凸起,白色的眼球上布满血色,它没有敲打玻璃窗,只是站在那,像是看着一位故人,并没有恶意。我却像个精神病院的疯子一样,耷拉着脑袋,顾不上穿鞋,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窗边,头也不抬地将窗帘拉上。
探长听到声响,从客厅赶来,上下打量着我,说道:“你还好吗?”
我无力地点头。对于这个星球,我已经感到绝望。对于异类,在这里,就等同于犯罪,没有任何辩解的权利。
现在,我必须将柯若从曼德大厦救出,她还是个孕妇,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酷刑。
我振作起精神,走到床前,弯腰寻找散落到床底的鞋,准备穿上鞋后,就立即赶往曼德大厦。“我现在必须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召集大家商讨对策的!”
“周围的街道上,全是行尸!你现在出去,就等于送死!”
探长肚子上的肉,因为用力而上下颤动着。浓密的胡须上甚至粘有些许唾沫。我和他素未蒙面,平生第一次接我的生意,还被迫免费,现在,竟然是出自真心地劝诫我。我的立场开始动摇,抛却种族、地域和贪念,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善良的。对于人生,我们都是被迫变得冷漠。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吗?其实,窗外现在正站着一个行尸。”
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探长的神情立即变得僵硬,然后是恐惧,扭着头,大叫:“你在做什么!快点把窗帘拉上!”
探长见我没有要拉上的意思,急得直瞪眼,咬牙切齿地将声音放低,向我苦苦哀求,“看在我拼死给你弄到监控视频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把它拉上吧。”
“你不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不掌握敌情,又怎么能出去?”我并没有存心要戏弄探长,事实是我只想着能够尽快赶往曼德大厦。柯若在等着我去救她。
“你就不觉得那东西看着瘆的慌?我是一刻也不想多看它一眼!快快,快合上!”
没有想到唐唐曼德侦探事务所的探长,居然是个天生胆小的人,这告诉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侦探做得事情,往往除了技术过硬之外,还要有过人的胆识。他完全颠覆了人们的世界观。
“罢了罢了。转过头来吧!我已经将窗帘关上了!”
探长将脸转过来,对着我,这才发现,他的脸早已涨得通红,珍珠大小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我赶忙扶他到床边坐下,将灰色的毛毯披在他的肩上。又从客厅端来热水,递到他的手里。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最多是觉得那东西恶心,没想到~”
“你以为?!永远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有多恐惧!”
探长的额头爆出青筋,端着水杯的手,由于情绪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的眼睛,没有焦点,眼神空洞。突然他愤怒地将水杯扔到地上,躲到墙角,蜷缩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才会使一个男人感到如此的恐惧。
我试着用双手抓住他的头,将他的眼睛与我对视,轻声说道:“探长?探长?窗帘已经关上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把搂住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搂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挣扎着想要摆脱他,但是他越搂越紧,死活不肯撒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过来了!他过来了!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试着轻轻抚摸他的头,好让他能够精神放松,“谁来了?这里没有人!除了你和我,这里没有其他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舒缓,呼吸开始变得平稳,但是身子仍然在颤抖着,我被勒地快要无法呼吸。
“你睁开眼睛,看看!只有我在这!没有人要害你!相信我!”我努力想要使声音轻缓,但是由于无法呼吸,我只能发出几近失声的嗓音。
他仍然没有要撒手的意思。我的眼睛开始翻出白眼球,我快要窒息而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住他的头发,探长的头猛地抬起。我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你再不松手,我就要死了!”
探长的意识似乎开始变得清醒,在最后一刻双手有些松动。我见状,用力将他推开!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我差点被你杀死,你知道吗?”
“你还好吧?”探长的眼睛不敢与我对视,似乎对事情的缘由不愿多说。
“幸好,我命大!你现在可以自己起来吗?”
“应该可以!对不起,让你受到了惊吓。失礼!失礼!”
探长站起身,猛地将手撑在墙上,维持平衡。
“砰!砰!砰!”,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探长看了看,示意我去探明情况!
我走出卧室,将客厅的灯打开,屏住呼吸,随手从墙角拿起高尔夫球杆,小心翼翼地向玄关走去。
“谁!谁在外面?”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便停止敲门。愣了几秒钟,那人门外喊道:“你是谁?”
这爽朗有力的声音,似曾相识。我躲在玄关前的墙壁后面,透过铁门,在昏黄色的灯光下,依稀看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人影。我走进玄关,将灯打开。当我看清人影的模样,立即就后悔打开了玄关的灯!
那人看见,一脸惊讶地神情,问道:“ALIMO?你怎么在这?吴齐呢?”
吴齐?想必就是探长了。
“我遇到一群行尸~”
“废话待会再说!先开门让我进去!外面很危险啊!”
我查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危险,这才将门打开,让他进来。
他熟练地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换上。
“怎么没见吴齐?”他一边弯腰将鞋放入鞋柜,一边朝里屋大喊,“吴齐?我是周一宁!你还好吗?”
听到周一宁的声音,探长立即从卧室跑了出来,一把抓住周一宁的胳膊,哭道:“你可算来了!”
“我收到你的信息,就立即赶了过来!你还好吧?“
探长激动地点头。
“对了,以防万一,我给你带了把枪。”周一宁看了看我,说道:“不好意思,没有你的份!我并不知道,你在这。”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跟着他们到客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