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大地之上,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都有婴儿的出生,岁月将陈旧的东西无情的腐蚀,但注定,有些人,有些事,即使过了漫长的岁月,依然有人会记得,尽管,也许只是一个人名。
天远峰,那一如亘古的存在,在风中傲然而立,蔚蓝的天空下,那些生长在山顶的树木似乎比往年又高了不少,山峰的那挂瀑布依旧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在这许多年中,未曾变过。
那蜿蜒而过的溪流在那处悬崖边上,向着前方呼啸狂欢着向着前方奔去,在不远处的巨石之上,一个身影盘坐其上。
有些微白的脸色在袅袅翻腾起的淡淡水雾中显得坚定刚毅,一头齐肩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旁边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柄巨大无比的石剑,它的名字就如同它的表象一般,“巨石”!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清风,将那朦胧的水雾轻轻吹散,那双眼睛蓦然睁开,明亮的双眼之中是一片深邃的的黑暗,他猛的跃起身,将地上的巨剑握着在手中,微微闭上眼,沉思片刻,然后就那样微闭着眼,脚下轻移,那柄沉重的剑重重的向下一劈,以重若万均之势向地面劈去,隐隐的破空之声响起,那淡淡的水雾似乎都被那一剑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水雾在剑身处似被惊扰一般缓缓消散,在剑身将要重重劈进巨石的一瞬间,那巨大的剑身就那样一顿,随后,向着一旁轻轻的横斩,那沉重的巨剑,在此人的手中,似乎轻若无物。
时而竖劈,时而横斩,时而轻挑,渐快的节奏中,那道身影就那样渐渐的被一层灰色的光影所笼罩。
蔚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随着风缓缓飘动,远处的山林传来隐约的野兽嘶吼声,脚下的溪流依旧奔腾着,易凡站在巨石之上,身后背着依旧巨大的石剑,此刻的石剑却已经不会时而轻轻的碰触地面,易凡望着这天地间似乎永恒不变的画面,一如十年之前,易凡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气,站在悬崖边上,向着远处长啸一声!
那长啸之声穿过了山林,在整个天地间久久回荡!
山里的夜似乎要比外面来的更早一些,在外面有些昏暗的时候,山林中已然已经漆黑一片,一个小小的火堆在山林中静静燃烧,易凡坐在火堆旁,手中缓缓转动着一根枯树枝,树枝上挑着一只野兔,易凡专注的盯着火堆上渐至金黄的兔子,时而从脚下捡过一些枯枝扔进火堆中。
早在三年前,也就是易凡修行的第七年,易凡就独自一人搬到了这天远峰顶的小木屋中一个人静静的修行,张琨对此也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就在那一年,易凡便已经达到了剑随意动的境界,对于这重剑道,张琨也并没有更多能交给他的,毕竟他自己修行的与易凡修行的路不同。
常年呆在山腹中,易凡心中总是有着一丝不能解释的不安的感觉,易凡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种感觉似乎与生俱来一般,总觉得山腹中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闷感,这也是他为何要搬到这山峰之上的原因。
今晚又是一个有着清冷月光的夜晚,天远峰一处悬崖边上,突出的山体约有半丈,易凡静静站在这孤崖之上,望着远处怔怔的不知想着什么,那里,是山下。
易凡从腰间取下一支竹笛,易凡以前以为师兄就只是一个有些刻板,一心只知道修行的人,偶然间却发现张琨还懂音律,随后易凡便从张琨那里又学会了吹笛,易凡将竹笛轻轻地放在嘴边。
静夜的笛声,悠扬飘荡,在山中缓缓回响,些许忧伤的曲调,从唇间慢慢弥漫到四周,夜风乍起,易凡微眯着眼,身后的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那轮挂在天际清冷的月亮,愈发的明亮,冷冷的注视着人间,月光之上一道淡淡的流光闪过,向着天远峰迅速落去,那是流星么?
不知何时,易凡已经收起了手中的竹笛,怔怔望着远处,何时,我才能下山去呢?
那带着些许悲伤的曲调还回荡在这深沉的夜空中。
“好曲!”一个带着欣赏之意的声音从易凡的身后传来,一个身影轻轻的拍着双手,渐渐的从山林中现出身影,一脸的懒散之意,一头凌乱的头发,嘴角叼了一根杂草,微眯着那双小眼睛,似还陶醉在刚才的音律中,有些陈旧的衣衫在夜风中被轻轻吹起。
易凡蓦地转过身,神色有些警惕的望着缓缓走出来的这个年轻人。
“你是什么人?”易凡低沉着声音问道,天远峰地处玉坤山脉的较深处,长年不见人影,这年轻人却是突然出现在此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却是一怔,摸了摸头,像着四周看了看,随后有些悻悻然地问道;“这儿是天远峰?”
易凡默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微微一凛,知道天远峰的人,听师兄说,应该不多,最多就是御剑阁老一辈的师叔们知道,却不知此人从何处知晓,但看此人面相阴险,必定不是什么好人,易凡想到此处,脸色愈发阴沉,右手向着身后悄悄移了移。
对面那人可不知道易凡在一瞬间心中竟然想到了如此之多,更是把自己归为面相阴险的那类人,此时他看着易凡点头,脸上的悻然之色顿时一收,而后脸色一肃,右手向下重重一摆道:“既然这儿的确是天远峰,那我就要好好问你一下,你三更半夜到天远峰作甚!”
易凡向着身后缓缓移动的右手一顿,神色一怔,此人也忒无耻了一些。
对面那人看着易凡有些惊诧的脸色,更是觉得自己内心隐隐的猜测有些正确,随后阴沉着脸继续说道:“虽然你吹的一手好曲,但是我看你贼眉鼠眼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今天你不交代出个所以然来,那你今天就留在这儿吧!”
易凡听着这话,心中一阵怒气上涌,右手毫不迟疑的向着肩上一动,双手将巨石握着手中,也不答话,猛地冲着对面冲了过去。
那人看见猛冲过来的易凡,神色中充满不屑之意,正欲伸手将其擒下,在看到易凡手中握着的巨石时,却是神色一凝,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摆着手对着易凡高呼道:“误会,误会啊!这位小师弟,你先停下来。”
易凡一听到此话,却是心中怒气更盛,此人在开打之际还要占便宜,真是太无耻了,易凡脚下一蹬,猛地跃起,握着巨大的石剑,对着那人重重劈去。
“误会,真是误会啊!”那人眼见易凡重重的劈下的一剑,神色一变,却是在一瞬间向着一旁移去,口中更是急忙说道。来势汹汹的一剑顿时劈在了地面之上,准确的说,是砸在了地面之上,整座山峰似乎都震动了一下,烟尘四起,在坚硬的山石地面之上留下一个约半丈深的坑。
烟尘尚未散去,一柄巨大的石剑却是从烟尘中透出,向着一旁横斩而去,看着那弥漫着杀意的一剑,那年轻人脸色微变,右手向前一伸,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又收了回来,然后在那一剑临身的瞬间,向后退去,口中仍然不忘急切的道:“误会,真是误会啊!”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间渐渐的向着山顶的那片山林深处冲去,易凡此刻的心中却是越打内心越寒,此人的修为之高,身法之快,可能比师兄还要厉害,但是此人似乎内心在顾忌什么,却并未主动出手,只是一直闪躲着易凡的剑,身形也略微有些狼狈。
那山林深处,通向山腹的那处山洞口处,一道身影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微眯着双眼站了片刻,随后身形一动朝着不远处迅速冲去。
易凡与这神秘年轻人的战斗依旧持续着,四周的树木在易凡大开大合的剑招中一片狼藉,对面一直躲闪的年轻人心中也是一阵无奈,右手一动,正想先擒下他再说,这人简直疯了!
正待动手的年轻人,余光一闪,却是看见不远处急切奔来的一道身影,待看清此人面目,顿时一喜。
张琨远远的便看到易凡正与人斗法,心中微急,场中情形虽然看似易凡占了上风,但明显那人比易凡的修为高了太多,真心动起手来,估计十招之内易凡就躺下了,张琨看着场中,随即脸色一沉就要去帮忙。
“小琨子,你来的正好,快点一起把这疯子制住!”那神秘年轻人突然对着来到此处正欲插手的张琨大吼道。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四周被剑气激荡而起的烟尘以及枯叶,缓缓的飘落!小琨子!易凡正要劈出的一剑就那样停滞在空中,神色一怔,随后面色古怪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张琨,一片被剑气激荡而飞的树叶,在摇摇晃晃之间轻轻的拍在了易凡的脸上,易凡却是毫无知觉一般。
张琨那正欲冲出的身影也是蓦然一顿,小琨子!张琨的眼角微微抽搐着。
看着易凡终于停下来,那年轻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便是拍打了一下身上沾着的尘土,随后一脸随意地向着张琨走了过去,奇异的是,就算在刚才如此激烈的斗法中,那年轻男子嘴角处依旧挂着那一根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