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像往常一样做好晚饭,指导完珂妮莉雅的功课,又再独自来到橡树林里。
如他自己所想的一样,假如自己原本就没有天分,还永远都没有别人努力,那么自己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他非常珍惜每一秒的练习时间,先是口中吸气,然后将手中长剑竖起,伴随着气息的呼出干脆有力地直劈而下,然后又再吸气,将同一个动作重复一遍又一遍。
林德不能将一套剑术完整地演练出来,因为他身体内的元力能级不允许他做出这样连续的动作。
汗水很快沿着他稍显削瘦的手臂上流下,每次的挥剑都好像可以感觉到,有一些力量从身体涌出到大臂肌肉,然后又再次迅速地回收到自己身体里。
为什么总是使不出力量?
他尝试着用尽全力做出一个劈砍,在剑势到底的时候,手掌几乎就快握不住剑柄,力到尽时,他终于不能再握紧手指,长剑从手里唰地一下飞射出去。
林德呆在原地,终是嘴角一丝苦笑。
他叹了口气,缓缓坐在草地上,抬头望着天空。
夜空里星辰闪烁,他想起母亲的话。
死去的人都将化为天上的星辰,在星空中凝望着她关心的人。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身为你们的儿子,但却如此无能为力……
黑暗的夜晚,寂静无声,忽然间林德听到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一个人小声交谈的声音:“我们……偷偷地杀过去……”
这时另外一个粗犷的声音满不在乎地答话:“我狂妄的卡多斯从来不做这隐匿之事!一个糟老头,和两个小孩子?哈!待你看我手里的长刀吓死他们!”
旁边另一个尖细声音响起:“那是,那是,卡多斯大哥尽快解决了那老头,我们把孩子都带走,潮汐教只管按人头给钱。啧啧,那些黄灿灿的金币,哈哈!这笔买卖可真是亏得有强壮的卡多斯!”
那粗犷声音得意地嘿了一声,兀自吹嘘起他的恶劣事迹来。
林德收起长剑,翻滚身子,趴在树林里往外张望。来人没有举起火把,他躲在林子里也看不清楚,只听到脚步声从身旁行过,然后朝着镇子上行去。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自己家里的事?
林德偷偷跟在几人身后不远处,不一会儿,几人果然径直闯进肖恩家中。
只见三人手持长刃,气势汹汹地站在阶前,而肖恩则将珂妮莉雅护在身后,手中并未拿着兵器。珂妮莉雅脸上有些紧张,但还算镇定。
“你们想做什么!”肖恩厉声说道,在这临云镇旁便想持械进屋抢劫,现在的劫匪倒是太过嚣张,他为了生活清静,所住的木屋与镇里却是有些距离,附近空落落的也无人能见着。
当中的大汉卡多斯笑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啊哈,老人家你可别慌张,我们见你一个老人,要养着两个孩子,太过辛苦,便要帮你解决了这困难。”
肖恩目光凌厉,身上弥散出一股杀气,声音冰冷:“我的孩子,你倒是敢来取吗!”
右手边那尖嘴猴腮的消瘦青年兀地一个哆嗦,竟是生生被杀气所骇。
那卡多斯却毫不畏惧,扬手一刀劈下,屋里的桃木圆桌应声而裂,他大笑道:“凭你一个手无寸铁的糟老头?有何不敢!”
肖恩眼神一紧,这汉子少说有黑铁中阶的实力,本以为不过是个持刀唬人的泼皮混混,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等阶战士。
自从两年前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肖恩再也不能拿起长剑,他现在只能在招式上指点林德,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砍杀狠历的白银阶老兵。
这时候林德刚刚赶到,他眼见老人和少女受困,心里焦急,不等老人开口便持剑攻上。
长剑泛着银光,直取那大汉面门,然而到得半路却剑光涣散,似乎却是力道不稳。
卡多斯瞧出其剑走势软弱无力,手中长刀一举,随手一个横扫拍开,嘴里‘哈’地嘲笑:“就这无力的剑术!”
他转头望向肖恩:“你家的孩子都没饭吃?乖乖让我们带走,说不定还能养得一个好身体啊,哈哈!”
老人眼里一抹愤恨。
刚刚还只是略微紧张的珂妮莉雅这会儿小脸煞白,担心地望着门前倒在地上的林德,她本来希望林德哥哥能在回来的路上发现家中的情形,赶紧去镇上带来地方守备队员帮忙,哪想到曾经遇到过这样事件的林德在这时候只念着家人危险,怎么还能想到这许多。
林德知道自己剑势软弱,却无论怎样也不肯放弃,翻身而起,手中长剑再指那大汉。
肖恩想要上前阻止,然而左右两匪却把长刀狠狠地拍在桌上,抱着双肩一副看戏的模样,示意他好自为之。
那大汉嗤笑道:“卡多斯大爷很久没见过这么傻的废物,让我看看你能站起来几次!”
六年勤练却无所作为,岂是不废?明知不敌还迎头而上,莫非不傻?
那壮硕的大汉在林德眼前像是一座大山,林德手中长剑软绵无力如尖针入海,扎在棉上,每一次出手都感觉力量从手腕直往回收,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林德一次一次被卡多斯一刀拍翻在地。
珂妮莉雅捂着小嘴却不敢吭声,她害怕激怒了劫匪,会一刀杀死不能战斗的林德哥哥,她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该死,林德咬破了嘴唇。
该死该死该死!林德趴在地上想要努力站起来。
他感到鲜血从胸前开始渗出来,刚刚卡多斯那一刀自己没有拦住,刀锋划破自己胸前的皮肤,再高一点点,就差点一刀切断自己的喉咙。
那大汉和两个手下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看着林德被踩翻在地的惨状一脸蔑视。
肖恩把珂妮莉雅推向身后,愤怒地拿起板凳就往那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头上拍去,虽然没有办法再战斗,但是想办法干掉一个普通的混混儿还是没有问题——
而林德拼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身来,他决定这次将剑直插大汉胸口,自己再也不做避让。
不能让肖恩老师和珂妮莉雅受到伤害,自己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死人,被救存到现在也是因为老人收养。六年前父母亲就这样死在坦格利安家族的手里,自己无能为力。努力练习剑术这么几年,就是为了不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德咬着牙做了这个决定。
我要同归于尽!
林德执起长剑,剑指狂傲的卡多斯,那大汉哈哈狂笑,根本没有把林德放在眼里。
林德往前迈上一步,剑往胸前收回,正待前冲,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胸前忽然出现一股暖流,而后马上在身体里四溢而开。
林德开始以为是出血过多而导致的错觉,可是他忽然感觉到,那股暖流所到之初皆变得坚实有力起来,他的手臂蹦的笔直,力量从小臂直传掌心,他感觉到手掌握剑的力量从未有过的坚定,脚底下踏前的一步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不及反应,右脚踏出,手上长剑迅速前刺,那威武大汉正自嘲笑,惊然发觉剑光已到眼前,他抬刀欲挡,然而林德身上元力四溢,右脚踩定,左脚迅速一个蹬地,长剑拉了好大一个回旋,一记标准的反身刺直直扎进卡多斯胸口。
一招制敌!
那屋里两人正持起刀,准备教训一下那妄想反抗的无礼老头,没想到这边那废物少年居然一招刺死带头前来的卡多斯!
两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可能!
大哥可是黑铁中阶的战士,怎么会败在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手里?!
林德刺死大汉,拔出手中长剑,口中在不停地大口喘气,他头上还在不停地流血,眼睛里仿佛都放射着血光,低头看着两个不敢相信,继而开始瑟瑟发抖的劫匪。
他咬齿怒吼:“滚!”
两人顾不上屋前的尸体,抱起长刀转身而逃。
林德喘着粗气冷冷望着劫匪离开,终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他听到珂妮莉雅终于释放的痛哭声断断续续着向他跑来,还有肖恩老师哽咽了嗓子的紧张询问。
然而他最在意的,还是胸前源源不断产生的暖流,冲进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林德想低头看,然而失血过多终是让他体力不支,他歪着脑袋晕了过去。
在昏迷的前一瞬间,林德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