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那凄凉的茅棚下，落寞的几处背影显得那么显眼。桌子上的熟牛肉还剩大半盘，只是那两坛酒却已空空。武波饮下最后半碗酒水，摔掉酒碗，竟忍不住的哭泣起来。坐在门口的朱和不自觉的回头叹了口气，却又是擦起自己的斧头。杨天皱了皱眉，摇头饮了口酒才叹声而道：“大哥，师姐迷途知返，也全都是为了你，如果你不振作点，师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瞑目的。”
“天弟不必劝我，我就是一扫把星，跟着我的女人，至今没有一个是好下场。。。。”武波的眼神尽显惆怅。
“大哥。。。这不能怪你。”
“我知道。。。我就是天煞孤星，克妻克子的命。”武波打断杨天的话又是自嘲而道。
杨天摇了摇头，知道怎么劝也在无济于事。只能叹了口气，突然向着朱和质问道：“朱和，当初你找到大哥，为何不想办法跟我们报信呢？知不知道郭良他们到现在还在打探你们的消息啊。”
朱和回过头来，无奈的撇了撇嘴看向武波。武波摇了摇头而道：“这不要怪他，都是我的主意。。。”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为何你要躲在这里却不告诉我们呢？”杨天却也是有点生气。
武波吸了口气，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向着朱和而道：“朱和，你在去拿坛酒来。”朱和回头答应了一声，却也默默离去。
一阵刺骨的寒风挂过，武波的脸部却是不自觉的抽了一下。只见他缓缓问道：“你怎么会来此地？”
“我是来找大哥回家的。。。。”杨天轻声而道。
“你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武波接着问道。
杨天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愿回答。只是如此动作，却也瞒不了武波。杨天的性格他从小便知，想必为了知道自己的下落，那苦头却也没有少吃。只是他现在不知，为了他本人的下落，差点便让杨天身败名裂。武波叹了口气，没有追问，只是自顾而道：“自从那天芒击中我后，我的功力却也黯然全无。做了太多错事，也无法弥补，所以才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苟活这剩下的日子，不想连累兄弟们，所以才没有通知你们，对不起了。。。”
“大哥，请不要这样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从来就没有怪过大哥，你是我大哥，一辈子也改不了！”杨天情绪也是激扬起来。
武波苦笑了几声而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兄弟，我做在错的事，你也不会怪我。就算我心志迷失，你依然把我当做大哥，你依然想着怎么去解救，无论我的手上沾没有粘那些武林同道的血。只是你这样想，不代表其它人也会这样想！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请愿当初能死在你的剑下，你也算能解脱了大哥。”
“大哥。。。”杨天一时不知怎么言语。
“慕容芯儿。。。每当我看着自己的这沾满她血的双手，就不会自觉的想起她最后的微笑。我欠她的实在太多，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却依然无怨无悔。”武波捏紧的双拳在颤抖着。“我一心只想报仇，为了报仇，我害死了自己的师傅，又为了跟师傅和晶儿报仇，我却又害死了自己的师公，导致最后亲手要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最近最好朋友的妹妹。。。”
“大哥，这都不是你的错！”杨天着急而道。
“可是他们的死，都是跟我有关！”武波忧伤的看过杨天而道：“如果不是那时的年轻气傲，我会害死师傅吗？如果不是为了报仇躲到那乡僻地方练武，怎么可能让晶儿担心出来寻找？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怎么可能会得罪七夜？不得罪七夜，他怎么会为了控制我而杀掉师公？这一切的因果，只都因为我。。。”
杨天无奈的叹了口气仰天而道：“所谓因果，我也曾听过悟天大师讲过。人只有不断的感悟，才会修的那无上正果。你之所以把一切因果归纳在自己身上，符合禅机之道，也只因为你本性之善。只是人各有命，早以上苍注定。他们的人生，渡化了你，也同样也释然了自我。。。”看着武波闭眼思索的表情，杨天接着而道：“天劫到来，七夜颠覆。没有你的存在，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丧命。也许你认为这其中都只是你的原因，可是没有了你的报仇，难道就没有了七夜的野心吗？”
武波心中一颤，顿时皱了皱眉。只听到杨天接着而道：“如果没有七夜的野心，也许我们根本就不会与白狼会结怨。这其中发生的事自然而没。可是七夜存在了，他想从开魔道，任何阻挡他的人，都将免不了一死。你在报仇，也同样在阻止。你如果没有杀掉那蒋天生，没有杀掉那白狼会的一群白眼狼，只会让更多的无辜的死在他们手上。你是了报仇，也同样是为了阻止七夜的恶行。你还记得我们同去慕容山庄的支援吗？如果没有我们的赶到，那些武林同道又不知有多少要被他们这群畜生埋伏而丧生。杀七夜，不仅是你内心的仇恨，也是你眼中的恶行，而你这样同样是为苍生除恶！”杨天一番话却是感慨激扬。
“何为大义？何为大善？我们这样杀人，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我曾也问过自己，也同样迷茫过。。。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手中的剑不够强的话，我不仅保护不了我身边想要保护的东西，还会让天下人与我同受磨难。大哥。。。你醒醒吧！！”
武波微微的睁开双眼，那颤抖的嘴唇轻轻而道：“那又如何，是对是错现在也无关紧要，我现在是个废人，我什么都做不了，对于我来说，我能做的，只是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所以我不想去做，我只想在这僻静的角落，保守我自己的一份天真。”
杨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又是淡淡说道：“大哥，你知不知道那天芒为什么击中你？”
武波摇了摇头疑惑着望着杨天而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我曾经请教过悟天大师。天芒乃人间王气，却不能与其它王气融合一体，这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七夜想逆天道，吞并天芒神力，只是也差点招到反噬。只是七夜魔性太强，让天芒抵挡不住，为求拼敌，天芒却也失去了风范，感应到附近的王气，并想吞噬强大，在与七夜魔气较量。所以它选择了你身上，只不过没有想到，它没有吞噬掉你的力量，自己却反被吸收。。。”
“什么意思？你说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是说我是皇帝命？然后天芒想吸收我被我吸收了？那怎么我的武功会全被废掉？”武波打断杨天疑惑而道。
杨天摇了摇头而道：“首先，你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皇帝命，你之所以有某种让天芒想吸收的王气。。。悟天大师与虚名居士也一同认为跟你的身份有关。。。。”
“身份？”武波皱了皱眉头。
杨天点了点头道：“不错，你那宇炎族的身份。。。”
“宇炎族。。。。”武波缓缓的站起了身，走向棚边，任那冷风向脸上挂过。宇炎族，乃是南方守护神之族。姓氏为南宫，正是自己的母亲所姓。对于自己的身份，武波也比较了解。而杨天此时说的事，武波也明其意。守护神兽乃是天上下凡的神灵，自有一方王气。而它所认定的通灵者，也必然如此。
“这本来只是大师和我的猜测，只是我现在见你，经脉和身体却都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武功全无，这也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那天芒没有吸收到你的王气，而反而被你身上的某种因素吸收。导致你体内不寻常的变化。所以你的功力并没有真正散去，要不然你的经脉不可能无一点损坏的迹象。很可能藏与你身体的某个地方。”杨天接着解说而道。
武波摇头苦笑几声，转身坐回凳子上而道：“算了吧，隐藏在哪？难道是我的肚子里吗？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已经决定了，只想如此的过完一生，不想在拿起充满杀戮的刀了。”
“大哥！因为天芒的动荡，我们认为你的功力定在那时赋予了经脉上条件性的保护了你的经脉，所以才让你感觉不到，如果你能在次打通经脉，定能产生共鸣，恢复以前的功力，大哥你不要放弃啊。”杨天说道。
“四弟。。。你认为我是因为困难而放弃的人吗？”武波缓缓抬起头忧伤着望着杨天而道。“你知道让我在次拿起刀，我的脑海中出现的是谁的影像吗？”
杨天一愣，顿时也明白过来。只见他从旁边拿起自己带来的黑色长条裹住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面。武波顿时不解，只见杨天接着而道：“其实这次我本来可以早到几天，只是因为得知你的消息准备来的时候，却被慕容翔传了口讯，让我过慕容山庄一趟，只是飞剑的速度，来回一趟，才耽误了些时日，导致这一幕的发生，这一点我要向大哥说句抱歉。”
武波苦笑的摆了摆手道：“这都是命。。。改变不了的。”
杨天微微的摇了摇头，打开包袱，里面却是几套黑底红边的几套衣服和一个长盒，顺势打开长盒，里面却放着鸣鸿刀！武波看到一切，却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这就是慕容庄主叫我回去的原因。。。。”杨天说道。
“你是说，这是慕容翔叫你教给我的？”武波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应该很恨你？”杨天说道。
武波点了点头，却是不自觉的陷入了沉思。杨天接着而道：“他的确很恨你，芯儿刚过世的时候，他每天都要把你骂上千百遍。他恨你，他恨你亲手杀了他的亲妹妹，他恨他自己不能为他的妹妹报仇。只是。。。他最终还是懂得了他的妹妹的意思。”
“芯儿的意思？”武波喃喃而道。只是那一幕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那‘鸣鸿’的刀锋已经刺穿了慕容芯儿的身体，而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身。。。。。。
慕容芯儿的脸上还尽带微笑，眼神也尽显温柔。那纤细的手腕缓缓抬起放在了武波的脸上。
“本来是想救你的。。。只不过没想到变化的这么快，得替你的兄弟挨受你这刀了。。。”
“我知道。。。如果你以后知道你杀了自己的兄弟，你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芯儿不想看到武哥内疚一辈子，也不想看到武哥不开心。。。”慕容芯儿缓缓的爬在了武波的怀里。
啊！！！！武波的吼声让整个茅棚似乎变的动荡。连刚端酒上来的朱和，也是不自觉的愣在了那里。那痛苦的吼声，朱和却也从没如此听到。
“大哥。。。”杨天轻声呼唤的，又是把武波从回忆中带了出来。“这几件衣服，听说是芯儿姑娘趁大哥不在时，悄悄为大哥缝制的，是准备在大哥生辰的时候送给大哥的。芯儿姑娘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大哥。她的一生，也只为大哥所活。所以慕容庄主明白了，如果大哥能从新做回人样，这才是慕容庄主这个做大哥应该帮他妹妹该完成的事情。”
“不用在说了，慕容翔能原谅我，我却原谅不了我自己！”武波表情狰狞的，只见他对着朱和吼道：“酒，快把酒给我！！”朱和不敢怠慢，赶忙盛上酒去，而武波却是一把从他手上抢了过来，几口猛灌。
杨天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朱和走开，等着武波喝完酒喘着粗气，才又是而道：“大哥。。。跟我回家吧。”
“回家？”武波哼笑几声，却不在理会，只是自顾的喝起酒来。杨天又道：“大哥，还有五个多月左右，悟天大师与七夜的约定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会齐上昆仑，取那七夜的狗命，此次而去，也不知是生是死，所以我希望大哥你能跟我回去。如果能恢复功力，我们的胜算也就更大了。。。。”
“我说了，别逼我。我不想在拿起这把刀了！”武波低吼而道。
杨天叹了口气，却也一时沉默，缓缓从武波手上接过那酒坛跟自己倒上了一碗，饮了一口。望着外面的风沙许久，才又是而道：“拿不拿刀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能够回家。能够回桃花谷。。。”
“哦？呵呵，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就挺好，我很喜欢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回那个地方呢？我喜欢住哪里，那是我的自由。”武波冷声调侃道。
杨天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而道：“大哥喜欢就好。。。”接着看了看旁边站的朱和才又道：“因为时日不多，所以我也不便在这里多留些日子。这几日就请朱大哥替我孝敬大哥你了，我回去后也会让郭良和廖立快点过来，等我跟大师解决完七夜的事，在来陪伴大哥你。。。。”
“不用。。。这里有朱和就足够了。”武波淡淡的说道。
杨天摇了摇头而道：“不行。。。我不放心。”
“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大哥的安全，大哥有事，我不能安心。。。。”
“我一个废人，死活没那么重要。。。。”
“重要！！”杨天激动着。“对我来说很重要！”
武波仰头望去，杨天的眼中却是那不解的怒气。只是还未开口，就闻杨天接着而道：“因为——我不允许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大哥，在离我而去！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谁敢动你，我就让他不得好死！！”
武波的内心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大哥，我不应该用这种口气根你说话。”杨天平静了心情，才又低头道歉。是的，第一次，第一次对着武波，也是他大哥，是如此怒气的说话。所以他道歉。只是这声道歉，却让武波心里，更为绞痛。
杨天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朱和的旁边说道：“我明天可能就要先回慕容山庄了，先为你们报声平安，这几日就辛苦你了，我会尽快让郭良和廖立赶过来的。。。。”
“杨四哥不需客气，我有事就不会让老大有事的，放心吧。”朱和拍了拍胸膛而道。
杨天点了点头而道：“如果半年后我还有命的话，在敬朱大哥一杯。。。”
“杨四哥。。。。”朱和却也是激动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哥。。。我先告退了。”杨天向武波行完礼，便独自走出茅棚。
武波深深的舒出一口气，望了望在旁不敢肯声的朱和，又望了望寒风下杨天的背影，却是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抚摸着桌子上的刀柄和衣服，心中却也无比惆怅起来。
“是我任性了吗？”武波喃喃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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佰九十二，启程，火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