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地上的十个人,有人的伤口已经有些结疤,有的还在往外渗血;有的衣服完全破掉了,就算没有破,衣服上也满是血迹、污渍;他们神情有些萎靡,看样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李杰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吸引了这十个人目光的是,李杰拿着一块干硬的面包在他们眼前吃得津津有味。
李杰一边吃,一边看着这十个人,他先是对伊森·布尔顿说道:“你......你......那个......伊森,对,伊森,去给我把那个包裹和酒桶拿来。”李杰说着,用面包指着马车的方向。
伊森吞了口口水,站起身,去马车边,拿来一个大的包裹,这个包裹是书记官送来的,书记官还送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酒。李杰不喜欢这里的食物和酒水,和自己以前吃的没办法比。面包硬的难以咀嚼,酒是酸的、涩的,口感差的不行,没多少酒精,喝着感觉,倒是比啤酒的酒精含量高一些。李杰还是喜欢布佩斯带来的干肉,煮过之后,相对而言吃多了。
李杰瞥了一眼这十个人,慢悠悠地说道:“看着我吃感觉怎么样?”
众人没有说话,咽着口水。
李杰冷笑一下,小声说道:“我看你们都想杀了我!是不是?”
这话可把这十个人吓坏了,都不敢看着李杰,低着头。
“我说对了?我不信任你们,我也不敢把你们留在身边,因为我怕死。”李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十个人,我就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不杀我,你们也会想办法跑掉,我说的对不对啊?”
十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一会,李杰把那干硬的面包扔下,站起身,对他们说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什么,都去把手洗洗。”李杰打开书记官送来的包裹,看着里面说道:“这里有面包,你们运气不错,还有些肉,洗完手回来把肚子填饱。这桶酒你们随意。”说完,拍拍手,走到一边,拿过自己的水壶,喝了点清水。他本意是想漱漱口,因为那酒真的很难喝。
众人看李杰走到一边,又觉得不像是骗他们,便抢着上前想拿面包吃。不曾想一把剑出现在了脸前,大家的动作都停止下来,看着剑,看着拿着剑的李杰。心中刚刚燃起一个念头:“这个贵族不诚实。”就听李杰故作愤怒道:“都说了!先洗手!”
众人一听,第一个人点头哈腰地跑到小溪边去洗手,接着其他人也跑了过去,李杰看着这些大快朵颐的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李杰自己一个人在一旁烧了一锅热水。
外科手术李杰肯定是不会的,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简单地伤口处理李杰还是会一些的,至少比这里的人要强得多。他见伊森比较机灵,做事还算细心,就想稍微教他一下,让他给自己帮忙。
见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便走过来问道,“伊森,你多大了?”
“17岁了。”伊森赶忙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李杰,回答道。
李杰笑了笑,“别紧张。来,过来。”
伊森很听话的来到李杰身前,李杰看了看他,问道:“身上有几处伤?”
伊森想了想,回答道:“四处吧,胳膊上被砍了一剑,腿上被划了两剑,头上磕了一下。”
李杰一边看着烧开的水,扔进去几条绷带,一边问伊森:“干嘛冲得那么靠前?不知道会死人吗?”
伊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说:“我也没想太多,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杰笑了笑,接着问道,“伤口处理了吗?”
伊森摇摇头。
李杰打开书记官送来的药品包,拿出一包粉末,是黄色的,刚打开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心里暗自琢磨,“应该是硫磺粉。”又拿出一包粉末,是白色的,闻了闻,没有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问伊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伊森摇摇头。李杰眉头皱了皱,就想把这包药粉放到一边,这时一个奴隶,也许是看在李杰给他们面包吃的份上,张口回答道道:“大人,那是止血用的药粉。”
李杰顺着声音望去,见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他比别人壮硕。身上的伤痕很多,但伤口都不深。目光里炯炯有神,不像别人那样萎靡。李杰见到他第一面时就觉得这个人不一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达维夫·诺金。”
“说话口气还挺横,你是个骑士?”
达维夫神情略微一滞,还没说什么,可能是在想怎么回答,只听李杰很肯定地说道:“还真是个骑士,呵呵,我运气不错,挑个奴隶还能挑出个骑士奴隶。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很好啊?穷骑士?”
达维夫把脸扭过去,不理李杰。
李杰也不在意,他把包里的所有药粉包都打开看了看,然后气得够呛:“真抠门,就这么两种药!绷带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真是粗糙啊。”然后看着伊森,说道:“我来帮你包扎,你学着点啊。”
“啊?”显然,伊森没有反应过来,帮奴隶包扎?谁也没想到李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管伊森愿不愿意,李杰拉过伊森,先处理的是伊森胳膊上的剑伤,用煮过的木棍挑出一条绷带,用剑划成一片片小块,然后拿出一块来帮助伊森擦拭伤口,还认真地说道:“如果疼,也得忍着。”伊森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李杰的手法真的很不到位,把伊森疼得直咬牙。见伤口里没有什么脏东西,把绷带直接扔在地上,在伤口上撒了些硫磺粉,这一下可把伊森疼得拳头紧握。最后一步是最温柔的,找来一条干的绷带把伤口包扎好。同样又把腿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包扎起来。伊森头部的伤只是磕破了点皮,李杰只是帮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洒了一点的硫磺粉,没有包扎。
过了一会,看到伊森的表情不再那么痛苦,对伊森说道,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说:“伤都不是致命伤,但是不认真对待伤口,不好好地清理伤口,那这个伤口很有可能是致命的。所以,我为你们要来了药和绷带,为了让你们快速的痊愈。我知道,你们都是勇士,你们都不想成为俘虏,但是命运和你们开了个玩笑。你们要坚强!活下去,才能再见到家人,你们说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再去争取的。”
停顿了一下,李杰接着说道:“伊森,记住我现在说的,擦拭伤口的绷带要煮过,用开水煮可以为绷带消毒,每个伤口用一块绷带,不要重复利用,我们绷带有很多,不用担心浪费。伤口一定要清理干净,再痛苦也要清理。已经结疤的就算了。药粉看着用,也不用节约。缠绷带时不要太紧也不要太松。就按我刚才我做过的,给他们处理伤口吧。”
伊森点点头,开始为另外九个人清理伤口。
李杰则开始收拾东西,因为下午就要出发了,自己时间不多。新买来的帐篷、毯子什么的,就在马车上,没有动过。这些是李杰为这是个俘虏准备的。李杰把自己的帐篷收起,耗费了些许时间,刚把帐篷捆好,就看那个骑士——达维夫来到了他的身边,要帮李杰把帐篷抬到车上。
“不用了,你先去处理伤口吧。”
“没事,伊森只有一个人,我等着也是等着,让我帮您干活吧。我第一次见到对奴隶也这么好的人。您真是善良。”
李杰轻轻一笑,说道:“只是有点不忍心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都是我的财产,要是死掉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也许是因为李杰从小生活还可以,不能说富裕,但能吃饱穿暖。看见奴隶被这么对待,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像看到有乞丐时,总会有想给钱的冲动,但是假乞丐太多,也伤害了不少人的心。这个不提,总的而说,李杰还是太善良了。
达维夫一愣,一点头,好像认同了李杰的话。帮着李杰把帐篷放上车,然后犹犹豫豫地对李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有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说。”
李杰瞥了他一眼,“说。”然后自顾自地拿起毯子还有金袋往车上放。
“是这样的。”达维夫一直看着李杰,眼神中满是期许,“我不会跑的啊。”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如果信任,就不用说这句话,如果不信任,说了也等于白说,“是这样的,您刚才说要努力争取,所以我想,我能不能把家人接过来,他们可以在您的庄园里工作,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行。我成为了您的奴隶,回不去了,我儿子还小,她们肯定会受欺负的。”
李杰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我以为你会让我放了你。”
达维夫也看着李杰,思虑了一会,说道:“骑士是忠诚的,这是我的信仰,我既然成为了您的奴隶,就不会背判您。其实,就算不是奴隶,我也想跟随您,我觉得您是一个善良的领主。”
李杰听得出来,达维夫显得有些失落,语气却很坚定。李杰挠挠头,皱着眉,好像很困难一样,问道:“我能信任你吗?”
“绝对可以,我的主人。”
李杰注视着他,看着达维夫诚恳的眼神,李杰叹了口气,“真受不了。”然后拿出那份地契,对达维夫说:“这上面有地图,记住它。”
达维夫一听这话,连忙接过那份地契,他明白这是李杰准备让他回去接自己的亲人。感谢的话还没说,只见李杰递给他一个小布兜,说道:“里面有五十枚金币,你去再买一辆马车,准备好食物。在这剩下的九人里,你再挑一人与你做伴。问清楚大家有谁家里需要把家人接来,这件事,你们两个去办。人,一定要回来。别让我伤心。”
达维夫听完李杰的话,接过金币,直接跪在了地上,深深磕了一头,不住地说“谢谢”,再抬起头时,已经两眼通红,眼泪流出了眼眶。
李杰扶起他,让他赶紧去清理伤口,然后快点走。达维夫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让李杰笑骂道:“你还是接着哭好了。”达维夫破涕为笑,笑着来到伊森身边。
其他人也很好奇李杰二人说了什么。李杰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达维夫却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大家,并问他们有谁家里需要接人,并记下地址。
李杰将黑弓和布佩斯送的剑还有一套皮制护具都放进马车,把另一张弓和装满箭的箭筒放在马鞍的一侧,把两柄匕首放在另一侧,手套,随身带着,因为等下骑马时也会用到。
这时,奴隶们围了过来,什么都没说,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所有人都落泪了,这男子汉的泪水流出来,李杰能感受到那是想家的泪水,平白无故的战争让他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也许兄弟就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不喜欢战争,但是没有办法。战败后,他们更是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家人,本是失落的他们,李杰又给了他们一丝的光明,跪下也是对李杰的感恩。
李杰见到这一幕,自己鼻子也是一酸,心想:“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也要更想回家了。”
“我就是在收买人心。”李杰毫不避讳地对这几个奴隶说道,“你们是奴隶,我的财产,我想怎么对你们就怎么对你们,有意见也没用,想逃?我劝你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总之,给我好好活着,死了就算是偷盗我的财产,我不会原谅你们。”
看着大家正在看自己,李杰长出一口气,像是把所有掩饰都收了起来,慢慢地、诚恳地说道:“想跑,可以,我给们每个人买了马匹,在我回到自己领地的路上,你们随时可以溜走。想留在我身边,也可以,我不会把你们看做是奴隶,会把你们看做是我的侍从。现在,都站起来吧。”
这句话,所有人都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