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十四 伤经年

见店里的顾客恢复正常状态，我紧张的劲才过去，只是这一放松下来身体顿时虚脱，无力地倚着货架才勉强站住。安念见状点着颗烟叼在嘴里，鄙视道：“看你那没用的样儿，让人欺负到门上连句话都没有！”我想起他刚才那副嘴脸仍然心有余悸，生怕得罪了他也会那样对我，小心地说：“我气极了就这样，说不出话来……”这时款台里的电话铃响，郭曈接完之后攥着电话踌躇地说：“陈、陈姐，有人要送货……”我支撑着站直了说：“你去吧，我收款……”安念看我疲软的模样叼着烟说：“行了，瞅你没长骨头似的，我就行行好，帮你收会钱吧……”说着走进款台里。我连忙客气道：“还是我来吧。”“咋地，信不着我？”现在的我可一点也不敢得罪他，忙说：“不是，我是担心你不会用这东西……”他晃着扫描枪说：“这有什么，就拿这东西扫呗，我那儿也有这玩意儿……哎，怎么没声啊？”我说：“没按开关。”“不对呀，我看她们都在在那儿支着，没按什么开关……噢，这回对了……嗯，二十块零四毛，二十，四毛抹了……”他完全没发现我对他的忌惮，一边收款一边和我嘟嘟着：“从前我都以为郑浩平没有眼光，怎么选你做老婆，没想今天见过之后才知道，不是他没眼光，而是你没眼光，怎么选了这么个人做老公……”虽然我和郑浩平离了婚、虽然那女人刚刚在我这儿闹了一场，但我还是下意识地讨厌别人瞧不起他，变向回护说：“我们之间的事儿挺复杂的，你不了解……”他挑了挑嘴角，像是嘲笑地说：“你真善良……”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我还是没弄懂他究竟是讽刺还是由衷。他又说：“不过我发现那个郑浩平更没眼光，不要你这样的有情可原，可是又找了那么个女人，他不是老年痴呆了吧……”这话我倒是赞成，不过短时间内还忘不了刚才他留给我的恶劣印象，没接着他的话题开玩笑。郭曈送货的速度大有提升，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送完货回来，看着他“轻盈”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我突发奇想：他要是在我这儿多干两年，会不会练成个“水上漂”什么的。见他推门进来，我又刻意嘱咐了一番，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儿不许对扬扬说。安念颇显麻利地扫着条码的同时又叨咕了一句：“你这女人还真不容易……”就在我眨巴眼睛咂摸他这话是什么意味的时候，他突然又崩出一句“哎，对了，她说你让人割了一块儿是什么意思？”我发现这个我从前避而远之类型的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个贱骨头，每次在我对他稍有点好感或感激时候都会立刻扔出一块砖头把我这点情绪砸飞。他问完我郭曈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恨恨地瞪了他们几眼闪到里面去给顾客找货，顺带躲避尴尬。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原本我以为以我敏感脆弱、斤斤计较的性格，必定会为此事耿耿于怀，却没想根本在我心里留下下多深的阴影。事后想想觉得可能是当日安念帮我出了足够的气，作为胜利者的我已经没必要再去介怀了。之后的日子安念照常来，照样经常开玩笑，我对他的忌惮之心也很快散去。那位和我“一笑抿恩仇”的某管也常来，偶尔也开开玩笑，只是我对他的那份戒备却根深蒂固，无论怎样也消除不了。……都说名星们都爱炒作，现在我也发现似乎越有人闹腾人气就越高。自从我兑下这家店后，某管闹了一场，我的店不赔钱了；郭曈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闹了一场，我赚钱了；郑浩平的那个女人来闹过之后我的生意火了起来，每天都像正月里打折时一样，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弄得我想去看看文具也耽搁了好久。转眼进了初夏。人都说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可是这个六月却如同仲秋一样淫雨绵绵。接连几天不开晴，或大或小一阵一阵地下。安念照例又来我店里泡着，似乎健身房根本不用他管一样。我看着门外霏霏的细雨，应付着店内不算多的顾客，和陈姐叨念着哥的几晌旱田都被水泡了。郭曈穿着雨衣送货回来，进门后揪起来使劲抖了抖，迸了我和陈姐满脸水星儿，我和陈姐擦着脸瞪他，郭曈坏笑着脱了雨衣。安念义务在里边帮顾客找完货后回来，问我：“你不是惦记着要去看文具吗，正好今天人少，我送你去。”我看着外边说：“可是今天下雨啊……”“下雨怎么了，不下雨你出得去吗？”我想想也对，于是把店交给陈姐和郭曈，在抽屉里翻出文具店的名片，伞也没打就和安念小跑出门钻进车里。推销文具的业务员来过几个，我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那女人骂街那天来的业务员给的价格实惠点，于是打通了他的电话，确定了仓库地址后和安念驱车前往。我们去的地方说是仓库，其实是一个稍显偏僻的商店，在一条繁华街道拐过去的小区里，来这里的顾客多数都是批发。或许多数人都本着和我一样的想法，所以尽管是雨天，他这里顾客却不少。文具店的墙是旧的，灯是脏的，但货是崭新的，人是热情的。我在业务员的建议下挑了一堆东西。我脑子不好使、笔杆子也不好使，安念只好苦着脸捏着笔记本在旁边帮我记价格。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选完。因为是雨天担心淋湿了纸制品，所以我们没用自己的车装，老板说天晴后会让送货车连同货单一起送上门。我和安念又从文具店里小跑出来钻上他溅得满是泥水印子的车里。我坐在坐位上核计着店里还能腾出哪节柜台。安念开着车往大街上拐，一边拐一边问我：“左右也出来了，你不逛逛商场买点衣服？其实你这模样要是好好捣扯捣扯（打扮一下）也看得过去。”我心里有事儿没那个心情，说：“不买了，整天在店里窝着，买了也没机会穿。”他又开始磨叽：“你这人真不会享受，没钱时候你苦穷，现在挣钱了又装穷，你在店里就不穿了？我看就在店里才得穿呢，你知道一天多少人看你？打扮漂亮了没准还能多招来几个顾客……”“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归说，我想起长得奇快的扬扬该买T恤了，于是让他找个商场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