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扬扬回来又念叨这事儿,说跟张希哲下战书了,张希哲说回家跟他爸爸说,叫明天听信儿。
我有点担心,万一那孩子真把他爸鼓捣来该怎么办?
果不其然,第二天扬扬回来兴冲冲地说:“张希哲他爸答应了,不过最近几天没时间,等哪天有时间再联系,我告诉他,随时奉陪!”
我脑袋一阵发涨,谁知道安念还拍着扬扬的肩膀叫好:“好小子!有气魄,没给我丢人……”
我看着扬扬兴奋又得意的样子,真怀疑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歹毒”的用心。
百般阻拦无效之下,在扬扬补习班的最后一天,这场由两个孩子组织的赛车还是开始了。
那天中午扬扬回来说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今晚交警下班以后,规则由两方大人到场现定。
他说完被我给骂跑了,然后安念就开始忙活检查车况、加油之类的,我的心也悬了起来,纠缠一下午想打消他这个念头,结果还是没能成功,试图偷走钥匙也被他发现,最后只能在天擦黑的时候和即将发生的交通事故的主谋者郑一扬同学一起坐上他的车来到相约地点。
我们来到英语学校门前的时候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已经停在路边等侯多时。
一个和比扬扬瘦小一些的男孩子穿得光鲜靓丽,很张扬地坐在敞篷车的靠背上,驾驶坐上坐着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这应该就是张希哲父子俩。
看到扬扬从车里出来,那个叫张希哲的男孩从车上跳了下来,叉着腰嚣张地叫道:“郑一扬,你TM怎么才来?还以为你这孬种想当缩头乌龟呢!”
我这时才发现,似乎扬扬促成这次赛车也不全是为了给安念找事儿,这孩子趾高气扬缺乏教养的模样实在很欠揍。
扬扬也不示弱,站在安念的车旁边回敬道:“张希哲你少得意,今天就让你尝尝一败涂地的滋味!”
这时候安念从车门探出头去向保时捷里那中看男人叫道:“嗨!张毅,真惯着你儿子,要你赛车就赛车?!”
这时天色微暗,那个叫张毅的看了两眼才认出安念来,很有风度地笑着打招呼:“哟,原来是安念啊!我还想着谁能说出那么狂的话来,没想到竟然是你……哎!对了,我这是被我儿子磨得没办法,你这跟这孩子又是什么关系?”
“我啊……这是我外甥。”安念胡扯道。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我们也不用认真,我看还是找地方去喝一杯好了!”
他说完安念还没有回答张希哲就急了,回头叫道:“不行!爸爸,一定得比,你看他那破车,我们肯定跑死他!这次我一定要赢得郑一扬趴地上学狗叫!”
安念也很讨厌那孩子张狂的模样,笑着冲张毅说:“看你儿子这架势不比他也不答应,还是比吧!”
“行,那就跑两圈!说说规则吧……”
“在市区跑车能有什么规则,咱们就从这儿出发,到城西桃丽斯蛋糕店买块蛋糕回来,路线随意,谁先回到原点谁胜,怎么样?”
“行啊,只是我车的性能好一点,赢你有点儿胜之不武!”
“不用说这话,我这人就爱刺激,就你车对我车,没什么武不武的。”
“那就这样,只是孩子赌归孩子赌,我们大人用不用也弄点彩头?”
“好啊,规则是我定的,彩头就由你来定。”
“这样吧,咱们也不用赌什么东西,就自己有事儿自己兜着,无论结果如何都找不到对方头上,你看行不行?”
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是担心安念惹出事儿来赖上他,但对于这种可能造成事故的行为却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由对此人的品行也有些质疑。
安念对于他的话不以为意,说“就该这样儿!来吧,调头过来!”
张毅打着火调过头来和我们一样车头朝西,歪头越过安念朝我看了看,问:“车里那位是谁呀?”
安念用手朝我比了一下,说:“这是我姐,这孩子就是她家的。”
“哦,是我们俩比呀还是把她们都带着?”
安念往我这儿看了看说:“还是算了吧,我姐现在就有把我掐死的心,真带着她肯定搅和得我不得安宁!”
说着给我推开车门,说:“下车去和扬扬等着吧,一会儿我就回来!”
我沉着脸坐在车上不动,说:“除非你取消这次比赛,不然我决不下车!”
“就是玩玩,你弄这副表情干嘛?好像我要荣登极乐似的……”
“闭嘴……”我转头愤怒地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我。
这个男人的行为向来疯狂,但眼神却是清澈的,以致于我无从揣测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他的注视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说:“总之不准比!”
他看出我有败阵的迹象,顿时强硬起来,说:“你不用妄想阻止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车和扬扬等着,要么在车上搅和我,让我这一道儿没完没了撞车,你自己选吧。”
又给我选择?这次和上一次意义可不一样,我坚决不会屈从,于是还坐在那儿不动。
他无奈地撇撇嘴,朝车外的扬扬招手示意了一下,扬扬立刻转过来拉我,安念大手一伸,两个人一推一拽把我踉踉跄跄地弄到车外。
安念“彭”地一声关上车门,朝扬扬叫道:“看好你妈妈,在这等着吃蛋糕!”
我们说话的工夫,张毅已经把车篷升起来。安念解决了我转头朝张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同时踩下了油门。
张毅的车子性能很好,极短时间内就像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安念的车滞后了几秒,随之也飞快地冲了出去。
张希哲见他爸爸的车转眼就没了影,兴奋挥着拳头跳了起来。
看着安念起步落后就老远,扬扬死拽着我的手松了几分,感觉有点丧气。
我跟两个孩子站在路边提心吊胆地等着,深恐那两个人出什么意外,或者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让别人出点什么意外。
时间一点点流失,张希哲十分轻松踩着马路牙子溜达玩,偶尔瞥郁闷的扬扬两眼,讥讽道:“郑一扬,你就等学狗叫吧!今天比算便宜你,要不然我要你当着全校人的面学狗叫!”
扬扬心里没底,嘴里可不示弱,瞪着眼还击:“结果还没出来你得瑟什么?没准一会儿谁学狗叫呢!”
我没心思听两小孩子打嘴仗,盯着车辆往来的马路焦躁不安。
这座小城不是很大,坐公车从东走到西也就半小时,像两人这样在天黑车少的时候疯跑估计二十分钟就能打来回。
平常二十分钟就是一晃眼的事儿,可今天这二十分钟熬得我像一个月那么长。
眼睛不错神地往他们离去的方向盯着,看到双眼发痛也不愿眨一下。
直到我盯得眼睛被小飞虫撞过无数次后,前方路口拐弯处一道明亮的车灯晃过来。
那车灯太异常刺目,晃破了温吞如水的黑暗、晃破了我心中聚拢成一团儿的忐忑,疯了一样不管顺行逆行,在不算密集的车流中穿来穿去,最后带着一股灰尘构成的热风扎在我们面前的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