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的话匣子打开后废话一串一串地往出冒,有用的一句也不说。劝我喝酒我不喝又去灌郭曈,结果在八点多的时候把郭曈灌得爬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幸好这小子长得瘦,我很轻松地把他架到扬扬屋里睡觉去了。
剩下我们两个,我更挡不住他死磨烂缠,勉强陪他喝了一点。
作到十点多他终于烂醉如泥,我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也弄到扬扬屋里扔在床上。
回到客厅兼我的卧室,看着那满桌子狼籍,再听着扬扬屋里那两个醉鬼时不时发出些奇怪的声音,我忽然觉得这个年过得真够荒唐。
那两个家伙醉得要死,我一个人没心思吃十二点那顿饺子,收了桌子合衣倒在床上,在外面开了锅一样的鞭炮声中看春晚。
本来在我刻意回避的伤感之下心情还算不错,可是手机铃响,郑浩平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接通电话,他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喂,吃饭了吗?”
声音低沉和缓,透着几分温存,这样的话音我只在和他刚刚结婚时听过,一瞬我的思绪又有点恍惚。低声说:“吃过了。”
“都吃什么了,大过年的,别一个人随便凑和,多弄点好吃的。”
“嗯,没凑和,弄了好多菜。”
“这么热闹的日子一个人多冷清,要不明天你也回来?”
我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大脑一下子清醒,努力压制着伤心的情绪,说:“不回去,我年前和顾客说了,初一就营业,我走了有买东西的该找不着人了。”
郑浩平也没硬劝我,说:“那行,我和扬扬还要在这儿住几天,等他补习班开课再回去。”
挂了电话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这算是什么?想趁我寂寞伤感的时候弄几句关心的话攻击我一下,然后我就感情崩溃,轻易的举手投降,他就可以等着我屁颠屁颠地自动跑回去伺候他?
虽然明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但我还是中招,在极短时间内被强烈的悲伤吞噬,又想放声大哭。
我再次躲进卫生间,用毛巾死死堵住嘴,眼泪哗哗往下淌。我真希望这时候扬扬的屋里没有那两个醉鬼,我就可以放开声音淋漓尽致地哭一场。但是现在不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意让人看到我的脆弱。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人活着真的很难,这么多年,似乎我就没有机会淋漓尽致地哭过!
我的哭声在喉咙里干哑地翻滚,眼泪出了泪腺直接渗入毛巾。
直到流出足够量的眼泪后我的抑郁的心情才缓解了一些。
就在眼泪还没止住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我红着眼睛拿着毛巾走出卫生间,摸过手机一看是郭曈妈妈,我连忙用毛巾捂住手机,悄悄走到扬扬门口看了一下,见郭曈还死狗一样趴在床上醉睡,这才躲进厨房接通电话。
“喂,巧慧,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打扰你!”郭曈妈妈的声音很温和。
我说:“没关系李姐,你不用这么客气。”
郭曈妈妈接着说:“不知道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想打听一下曈曈怎么样了?”
我说:“说到郭曈该我说不好意思了,今天和我一个朋友一起过年,他非让这孩子喝酒,结果郭曈喝醉了,现在在我儿子屋里睡着呢!”
“哦,他也是成年人了,喝点酒没关系,只是不知道给没给你带来麻烦。”
“没有,他一直在那睡,没吐也没说胡话……其实他也没喝多少,我估计是有点儿想家,心情不好所以比较容易醉。”
郭曈妈妈“哦”了一声,我感觉得出来电话那边的她在心酸。或许她也是怕控制不住感情转了话题,问我:“巧慧是喝酒喝多了吗,声音好像有点不对。”
最近我们常通电话,对于我的声音她比较熟悉,我想她应该是听出我哭过没好意思直接说。
我顺着她的话掩饰说:“是啊,我不会喝酒,嗓子有点不适应……”
和郭曈妈妈聊了一阵子,十二点之前挂了电话。
守到钟声响过之后打电话给爸妈拜年,爸妈一如我想像的已经躺下睡了,没有提让扬扬和他们说话的荐儿。
挂了电话后我忘了一点儿郑浩平带给我的不快,渐渐在减弱了一些的炮声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安念被早间的鞭炮声吵醒,一手捧着脑袋一手扶着门框从扬扬屋里出来钻进卫生间。
我处在半睡半醒状态,被鞭炮声吵得不胜心烦却不愿意起来。
安念从卫生间出来捂着脑袋见我睁眼看他,说:“好像也没喝多少,怎么醉成这样,头痛死了!”
我说:“还说没喝多少?十二罐啤酒,我喝了两个,郭曈喝了三个,剩下的全被你喝了……”
他头疼成那样儿还在自嘲:“怎么刚过一个年就看出岁数大了,七罐啤酒就受不了了?!不行,得弄点药吃,你家有治头疼的药没有?”
“没有。”
“那我出去买点,不然这头疼一天好不了……”
说着到衣架边上拎过夹克上兜里摸车钥匙。
我说:“这大初一的药店能开吗?”
“应该有,不开我就回家找找,家里或许能剩下点……”
边说边穿上衣服往门口走,我躺在床上叫道:“手机。”
他回头又在桌子上摸起手机出了门。
他走后鞭炮声越来越密集,我实在躺不下去只好起床。
把昨晚的剩菜热了一下叫郭曈起床吃饭,结果郭曈和安念一个反应,抱着脑袋趴在床上不动。
我看他难受的样子只好自己吃了点,然后告诉我去店里了,叫他今天不用去在家歇着。
初一顾客很少,偶尔有实在缺了东西过来看的,见我真的开着店都有些意外,还有人惊讶地问我过年怎么也不休息,我说在店里习惯了不愿在家呆着。
苏佳红回婆婆家过年,没时间和我聊天,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随便找了个节目看。
中午打电话回家问郭曈怎么样了,这家伙说胃里难受没吃东西,现正在坚持打游戏。我告诉他饿了就自己煮点米粥喝,然后又告诉了他煮粥的方法就挂了电话。
这一天鞭炮声就没断过,似乎每个时间段都人家开饭。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店门再次被人推开。
我抬头看去,见到那个带着探究目光的人脸一愣。
怎么是他来了?
原来进来正是垂涎过敝人“美色”,又“因情生恨”找过我别扭的王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