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赵良便悄悄的溜到房后,看小白还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他又转回义舍,见田义正在灶房忙着做饭,便对田义说道,“田大叔,这几日我闲来无事,就把上山下捕兽夹的活儿交给我吧,省的你忙里忙外,这么辛苦。”
田义一听这话,倒是心里一阵感动,说道,“小良子真是长大了,知道替大叔分忧了。这样也好,就让你去历练历练吧。但记住不要往深山里面去,路上一定要小心。”
赵良忙不迭的答应,整理好随身物什后,便背着竹篓出了义舍。他在义舍的院子外兜了一圈,又转到房后的鸡窝,把小白抱到他的竹篓里,这才撒开双腿,一溜烟儿的往山上跑去。到了山上,赵良便把小白从竹篓里放了出来。小白的伤势有了明显的好转,已经能够下地,自己一拐一瘸的走了。
赵良在山上寻了几株三七草,给小白换上。又忙活了半天,让小白吃饱喝足后,便开始下捕兽夹。
小白在旁愤愤然的看着赵良,估计还为昨日被夹伤的事耿耿于怀。赵良见它这样的神色,也猜到了几分,赶忙摸了摸它的额头,捋了捋它的毛,以示安慰,小白这才算气消了几分,但依然哼哼唧唧,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赵良安慰了小白一会儿,发现这家伙还越说越来劲,便开始忙活,不去理它。小白嘀咕了半天,见赵良也不睬他,自己也无甚意思,便静静的待在一旁看赵良忙活。
待一切安排妥当,赵良便带着小白藏匿在一棵大树之后。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一只灰兔一步三回头的蹦了过来。灰兔走近捕兽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显得极为机警,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嗅来嗅去,唯恐一不留神就成了别人的腹中美食。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这灰兔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趴着。赵良在树后等得有点沉不住气了,估摸着离灰兔也就三步的距离,不如来个背后偷袭。于是,就猫腰弓步,嗖的一下冲了过去。这灰兔早就凝神戒备,赵良虽快,但它更快,噌的一下就往回跑,刚跑两步,就被小白挡住了去路,这灰兔又是一惊,本以为只有赵良一人,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小白狐,于是掉头就折了回去。
赵良一见,不由大喜,张开双臂便是一扑,不料这灰兔反应极快,哧溜就从他的裆下钻了过去,让赵良扑了个灰头土脸。赵良心里一阵懊恼,却听到身后啪的一响,接着就是灰兔的惨叫声。待转过头来一看,原来那灰兔不偏不倚刚好窜到捕兽夹那里,被夹个正着,已经是奄奄一息,行将毙命了。
赵良这才转忧为喜,再看看旁边的小白,正眯着眼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赵良赶忙夸赞道,“小白,还是你厉害啊!”小白嘤嘤的叫了两声,仿佛对自己的身手也倍感满意。
赵良本来见小白乖巧,想让它作个伴,谁承想倒是多了一个打猎的好帮手。这一天,一人一狐配合默契,收获颇丰,除了这只灰兔外,还抓了两只大山鸡。
见日已西斜,赵良便把小白抱到竹篓里,手里拿着猎物,喜滋滋的回到义舍。赵良先安顿好小白,便迫不及待的向田义报喜去了。
田义本想赵良能抓着一只山鸡已算是不错,没想到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不由把赵良好好的夸赞了一番,说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姜然一听这话,在旁边斜睨着眼说,“你这是夸赵良啊,还是夸自己啊?”
田义平时就说姜然酸,没事老是掉书袋,还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总爱和姜然抬扛。见姜然又要找他话茬,直接噎过去一句,“甭管我夸谁,有本事你晚上别吃!”
姜然见田义放了狠话,不想触他的霉头,悻悻然的走开了。
田义让义舍的孩子们劈柴烧水,然后给灰兔和山鸡开肠破肚,小半个时辰后,一份葱爆兔肉和一锅香气四溢的山鸡汤便大功告成,义舍的孩子们馋得都直咽口水。
晚饭间,赵良说今日很是劳累,要好好补补身子,明日好再多打两只兔子回来,就拿了两只兔腿。这顿大餐本就拜赵良所赐,众人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待众人吃完饭,赵良借口方便一下,便悄悄溜出义舍,把藏好的两只兔腿拿出来喂小白,看着小白狼吞虎咽的把两只兔腿吃完,这才安心回了义舍。
赵良此后天天带着小白到山上打猎,每日总能满载而归,把田义乐得是合不拢嘴,义舍众人天天大快朵颐,都说赵良恐怕和山神也有些交情,要不怎么天天都能抓这么多野味回来。赵良听众人调侃,也不辩解,微微一笑便带过。
如此过了半月,小白安分守己,从不惹是生非,倒也相安无事。
一日清晨,见灶房内烧火所用的干草快要用完,田义便唤田小七到房后的干草垛去取些干草回来。田小七到了房后,取了干草正要回屋,听见旁边的鸡窝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他便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要看个究竟,谁想一道白影嗖的一下就迎面扑来,吓得他哎呀一声,丢了干草就往回跑。
众人听见声响,都赶忙出来看个究竟,只见田小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有……有妖怪!”
姜然喝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妖怪?不要瞎说!”
“真……真的……有妖怪!刚从我面前跑了!吓死我了!”田小七依然是惊魂未定。
田义接着问道,“妖怪长什么样?往哪里跑了?”
“没看清楚,只看见是白色的,往山上跑了!”田小七到现在才算能说一句囫囵话。
赵良走近鸡窝一瞧,见里面空无一物,知道小白被田小七给惊跑了,见众人议论纷纷,便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最后,赵良对田义和姜然说道,“田大叔,姜先生,这几日多亏了小白,大伙儿才能天天都有肉吃,它又没有惹什么麻烦,我们能不能收留它?”
田义和姜然相互望了望,沉吟了片刻,还是田义先开了口,“反正也就是一只狐狸,还能反了天去,就当一只狗养着吧!”
赵良又望向姜然,姜然耸耸肩,把双手一摊,苦笑道,“你田大叔都答应了,我还敢说个不字吗?”
赵良不禁大喜,谢过田义和姜然,便往山上跑去,最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小白。小白可怜巴巴的看着赵良,呜呜的叫了几声,显得十分委屈,赵良赶忙劝慰了一阵,把小白给带了回去。
义舍的孩子们见赵良带了小白回来,都好奇的瞧来瞧去。小白乍一见到这么多人,吓得直往赵良身后躲。
赵良对小白说道,“小白别怕,你看,这是田大叔,这是姜先生,这是姜小陶,这是田小七,他们都是好人,都不会伤害你的。”
小白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不像刚来时那么紧张恐惧。
一个月后,田家村中便有了这样一幅场景。一只小白狐在前冲锋,仿佛领兵的将军,后面跟着一帮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浩浩荡荡得奔上一个土坡,待人马齐整,这小白狐便从坡上往下俯冲,犹如冲锋陷阵,这些孩子都嗷嗷的跟着往下冲,真是只见烟尘不见人,有的孩子脚下不稳,便从坡上叽里咕噜的滚了下去,起来后也不喊疼,还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这帮人一会儿从东头窜到西头,又从西头杀回东头,直搅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有时,众人玩的兴起,都忘了吃饭,田义就站在义舍门口吼,“都给我滚回来吃饭!”于是乎,一群人就嘻嘻哈哈的滚回义舍去了。
每逢此时,姜先生就在义舍门口,摇头叹息,“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这日,赵良带着小白到山上去碰碰运气。小白在前面连蹦带跳的欢得不行,一会儿吓唬吓唬麻雀,一会儿又跟两只蝴蝶扑腾在了一起。赵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到了平时下捕兽夹的地方,就开始忙活了起来。小白就在旁边招蜂引蝶,耍得不亦乐乎。
突然,从林中深处传来几声狐鸣声。小白神色一紧,驀的回头往林中深入处奔去。赵良赶紧跟了上去,在林间的一处溪水旁,看见小白正偎依在一头成年母狐身旁。
小白看见赵良过来,就欢快的跑过去,似乎在告诉他,它的母亲找它来了。母狐也对赵良面露善意,仿佛感谢似的点了点头。
小白绕着赵良不停的转圈,还依依呀呀个不停,似乎在诉说着找到母亲的欢喜。最后,母狐对小白叫了两声,仿佛告诉它该回家了。这时,小白才停下来,来到赵良的身边,嘤嘤两声,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赵良,然后,一步三回头的随母狐而去。
赵良站在那里不停的冲着小白挥手,直到小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嘤嘤的狐鸣声消失在耳边,才怅然若失的拖着落寞的身影,慢吞吞的蹭回义舍。
义舍的小伙伴见赵良独自归来,不见小白的身影,都问小白哪里去了。赵良无精打采的说“跟它母亲回去了”,然后就一言不发的进屋躺在床上。
晚饭过后,赵良又一个人坐在院里看着满天的星辰,一言不发,独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