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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凤飞阁豪侠同聚,千回峰儒者现身

由于老夫人被绑架,彻底激怒了千湘子,他以神医堂的名义正式向飞虎门下战帖,而孙海刑很爽快的接了战帖。决战定在五日后,地点就在神医堂的松柏林中。眼看此事已经无法挽回,兰致雅急急修书给林衍飞,又前往神医堂和飞虎门分别劝说千湘子和孙海刑,千湘子因为母亲被辱执意要讨回公道,孙海刑又刚毅猛烈,不肯被人小瞧了去,所以谁也不肯听兰致雅的劝说。兰致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广发金兰帖,邀请武林同道于四日后在凤飞阁相聚,最后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借助武林同道的势力共同消解这场决斗。

秋天是多雨的季节,苏州的雨仿佛格外的多,濛濛的下个不停。兰致雅孤身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飞雨濛濛的模样,忽然想起杭州,杭州的秋季也是多雨的,还记得在那个飞雨濛濛的季节里,抬眼一瞥间,一抹碧色的影子在眼前一晃,自是那惊鸿一瞥,注定了此生不堪之命。

凤飞阁聚集的武林同道越来越多,喧闹声也越来越大,但是大家的喧闹之语一直不离飞虎门和神医堂决斗之事。兰致雅背对着这一群江湖豪侠,眼睛依然望着窗外,心却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嬉笑怒骂。

“你也是接到金兰帖而来的吧,看来兰致雅是走投无路了。”

“如此飞虎门和神医堂这一战在所难免了,唉,不知道谁会赢呢?”

“不管谁赢,结果对兰致雅都是不利的,纵然最后来了个双赢,兰致雅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唉,兰庆贤一世英名就要败在兰致雅那毛头小子的手中了。”

“说起兰致雅,你们诸位看到兰致雅了吗?”

兰致雅静静的听着武林同道的各种言论,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们说得没错,不管谁赢最后败的还是自己,纵然来了个双赢,自己依然输得一败涂地,只有揪出了幕后黑手平息了帮派斗争,这才算是发扬了馨兰山庄的宗旨,做到了金兰令主该做的事情,可是就目前的局面来看,这种希望是微乎其微的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兰致雅没有回头,想必是飞虎门和神医堂的人来了,兰致雅知道自己一旦回头,面对的将是一场残酷的斗争,一场汹涌的诟骂,但是回避久了躲避够了,兰致雅还是得以金兰令主的身份,来面对这一场波涛汹涌的洪流。

人群中闹得最厉害的就是孙剑英,他握紧佩剑大声嚷道:“兰致雅来了么?怎么金兰令主忽然变成缩头乌龟了?”

没有人回应孙剑英的话,大家都怔怔的望着这个热血沸腾的少年,等着兰致雅的出现。兰致雅怅然叹了一口气,幽幽的回过头来,冲着人群浅浅一笑,“在下兰致雅,麻烦各位同道了。”

听到兰致雅的话,大家都议论起来了,反倒是孙剑英沸腾的气焰瞬间熄灭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人群之外这个浅笑的少年,脸上满是失望与愤恨,“你是兰致雅?你竟然是兰致雅?你真的是兰致雅?”

对于孙剑英的三个问题,兰致雅无力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从孙剑英那失望的神色中他就已经明白,孙剑英是不希望他是兰致雅的,因为庄宁是孙剑英的朋友,而兰致雅却是孙剑英的敌人。

“那你希望谁会赢?”

孙剑英冷冷的盯着兰致雅,嘴角绽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兰致雅微微别过脸去,沉声回道:“馨兰山庄的宗旨就是维护江湖安定,金兰令主的职责就是化解矛盾,保卫和平,而我自身也是见不得争斗的,所以我当然是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场争斗,如此才能互惠互利,也免得两败俱伤小人得利。”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兰致雅微微扫了一眼飞虎门和神医堂的人,特别是吴子刚,兰致雅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

孙剑英不满的撇了撇嘴,“庄兄这话可就不对了,所谓江湖事江湖了,一战定生死这是江湖规矩。”

兰致雅沉静的望着这一群豪侠,沉稳的却又不失力度的道:“江湖最大的规矩是以和为贵。”

孙剑英还待分辨,却被吴子刚拉了回去,吴子刚冷笑着望着兰致雅,一脸的讥诮,“以和为贵那是你馨兰山庄的规矩,我们既然不是馨兰山庄的人,凭什么要遵守?”

“前辈这么说就不对了,和,是江湖存亡的关键,大家身在江湖,自然是希望各帮派和平相处,怎能喜战而蓄意争斗做些无畏的牺牲呢?”

兰致雅冷厉的盯着吴子刚,这个飞虎门的副掌门表面上对掌门恭恭敬敬,实际上逆行倒施,恃宠而骄,看他那纵傲的神情,就已经让兰致雅厌烦。

吴子刚还待反驳,看到孙海刑制止的眼神愤愤的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场面有瞬间的凝固,忽然一阵冷风灌进屋子,夹杂着枯黄的叶子,纷飞在众人的眼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望去,一位灰衣老人步履从容的走进屋内,脸色平和的望着屋内的一大群人,拣了个空座儿坐下。众人都好奇的望着这个儒雅的老人,那淡然悠闲的神态仿若魏晋风骨,悠然弥漫在这一群杀气四起血气翻涌的江湖豪客周身,使得大家都忍不住噤了声。

一直未曾说话的千湘子忽然起身朝着灰衣老人躬身行礼,“原来是千回峰的苏峰主,久仰久仰。”

众人这才从惊奇中回过神来,眼睛上下的打量着这个传说中二十年来从未踏出千回峰一步的老人。老人被这么多的眼神来回的审视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身慢踱至兰致雅的面前,微笑着冲兰致雅伸出了手,“幸会,年轻人。”

兰致雅惊奇的盯着这个面色和悦的老人,忽然间欣悦的笑了,将手紧紧的握住老人的手。老人回过头来看着众人,面色忽然严肃起来,“金兰令主说得不错,以和为贵才是江湖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作为局外人我本来不宜插手飞虎门和神医堂的事,可是一场决斗不仅仅是一场决斗,在这场决斗中,每一个人的处境不同,心境也就不同,孙掌门和千堂主都是聪明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伤了和气吧!”

孙海刑和千湘子对视了一眼,仿佛默契般的,又迅速的移开了视线。神医堂的紫枝医官注意到千湘子脸上犹豫的神色,腾地站起来激动的道:“小事?在苏大侠眼中看来我神医堂的医官无辜惨死,药库被纵火烧毁,老夫人被劫持辱打都是小事,但是对我神医堂来说却是天大的事。”

孙剑英听了紫枝医官的话火气瞬间上涌,不顾孙海刑的反对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紫枝医官的衣领气狠狠的道:“我承认赤霞医官是我杀的,但是他杀我五位师兄在先,一条命抵五条命,你们赚了,至于药库失火和老夫人被劫持的事跟我飞虎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休想诬赖飞虎门。”

紫枝医官一把甩开孙剑英,低低的怒吼道:“放屁,受伤的巡视身上赫然中的是虎风掌,这可是你们飞虎门的绝学,不是飞虎门干的又是谁?还有老夫人是在飞虎门后院找到的,难道你们还想抵赖吗?”

“你……”

孙剑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孙海刑拉回儿子平静的说道:“既然神医堂认为这一切都是我飞虎门干的,我们再怎么解释神医堂也不会相信,所以明天一战,若我飞虎门胜了,那么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如果我飞虎门败了,任凭神医堂处置。”

孙剑英听孙海刑这么说急得一直扯孙海刑的衣袖,可是孙海刑却丝毫没有理会他,只是面色平静的望着千湘子,等着千湘子一个回应。

千湘子思虑良久,忽然一击桌面,大喝一声,“好,就这么说定了,一战泯恩仇。”

兰致雅见局势已定,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有沉住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摊开在众人面前,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金兰令,那块闪烁着灿烂金光象征着至高荣誉的金兰令,在兰致雅的手中,散发着神圣耀眼的辉光。兰致雅高高的举起金兰令,朗声道:“既然战局已定,那么我就以金兰令主的身份说几句话,如果你们坚持要决斗,那么我就以金兰令主的身份做一个见证者。”

孙海刑和千湘子都平静的望着兰致雅手中那块象征着安定平和的金兰令,等着兰致雅继续说下去。兰致雅放下金兰令,从包袱里拿出了一粒莹润的珠子,众人都不解他是想干嘛,只有吴子刚脸色忽然变了,兰致雅瞟了吴子刚一眼,平静的说道:“当初我来苏州经过绝命岭的时候,遇到阻杀我的铁钩双霸,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当年千湘子的不杀之恩,我当时一念之仁没有杀他们,只是打伤了一个人的肩胛骨,用金兰针封住了其中一个人的璇玑穴,可是不久这两个人的头颅却被丢弃在飞虎门的门前,其中一个人的头颅里,还插着一根金兰针。”

兰致雅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中就议论开了,兰致雅停下来,等着他们说够了,这才继续说道:“铁钩双霸一年前被飞虎门招收为门徒,以他们的秉性对千堂主只会心存怨恨,所以报恩这一说不成立,可是孙掌门鉴于他们以前的恶行,对他们并没有给予重用,所以阻杀我这么大的事,更不会派他们兄弟俩了,因此我认为,在飞虎门和神医堂之外定然有三股势力存在,他们的目的就是挑起飞虎门和神医堂的争斗,好在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利。为了证实我的观点,我曾经到铁钩双霸的居所去查探过,这粒珠子就是在他们房间的角落找到的,大家都知道,铁钩双霸只是两个江湖漂泊客,而这粒珠子是南海特产的明光珠,这么贵重的珠子怎么会遗落在房间的角落里呢?”

兰致的的话一说完,屋内立刻肃静起来,大家都静静的盯着这个少年,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干些什么。兰致雅神色一凛,目光锐利的直射吴子刚,“并且,在我去老巢居查探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人,他正和另外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商量些什么,还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面对众人的惊疑,兰致轻轻的踱了几步,猛然间抬起头,凛然的道:“这个人就是飞虎门的吴子刚吴副掌门。”

吴子刚被大家的目光笼罩着,冷汗涔涔直冒,孙海刑不可置信的望了兰致雅一眼,又望向吴子刚,吴子刚颤颤巍巍的低下头去,脸色苍白如纸,“掌门人,这是污蔑,纯属污蔑,你不能听信兰致雅的一面之词啊!”

兰致雅揉了揉眉心,又拿起一张雪白的信笺,“纵然我说的是一面之词,你们可以不信,那么这张信笺可算是证据了,我不知道这张信笺是谁送来的,但是目的显而易见。恐吓,为什么恐吓我呢?我只是一个子承父业没有任何作为的毛头小子而已。”

说着走到千湘子的面前,将信笺递给千湘子,“请千堂主仔细闻闻,想必这信笺的味道千堂主是在熟悉不过了的,我想除了神医堂,没有哪个地方的信笺会有药香的味道了吧!”

千湘子拿起信笺轻轻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不禁拧紧了眉头。兰致雅又看向孙海刑,“在飞虎门和神医堂矛盾冲突之前,有一批神秘人挑衅飞虎门,大公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受了重伤,以此为飞虎门和神医堂的冲突埋下了伏笔,我说的没错吧!”

孙海刑点了点头,怅然叹了口气,“没错,当我再去寻找的时候,那批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仁英在神医堂治病的时候被人劫持,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因为延误治疗而亡。”

说着孙海刑竟然哽咽起来,看着一个硬汉泪水充盈的模样,兰致雅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神医堂药库失火,如果真是飞虎门所为,那也和孙掌门无关,既然纵火者留下了虎风掌定然是不怕被人识破,如果是孙掌门所为,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又怎会敢做不敢当呢?飞虎门五英的死亡定然也与千堂主无关,千堂主一向管理甚严,并且一直立志救治苍生,料想不会草菅人命。还有,神医堂老夫人失踪之事,若果真是孙掌门所为,他又怎会将老夫人置于院门口让神医堂的人看到呢?”

兰致雅忽然转身凛然的看着屋内的众豪侠,声音猛然提高,“然而我说这些不是孙掌门和千堂主所为,并不代表这些事不是飞虎门和神医堂所为,我想孙掌门应该清楚门徒的企图,否则也不会隐瞒大公子死亡的事实,千堂主想必也能从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中看出些端倪,如果你们仍然坚持决斗,无疑是中了那第三股势力的圈套,还望两位三思。”

千湘子沉默半晌,脸上的神色一再变化,忽然间仿佛豁然开朗了,“不管这背后有没有阴谋,神医堂和飞虎门暗自较劲多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了了此事,刚好诸位朋友都在这里,就请做个见证。”

孙海刑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大笑道:“巧了,千堂主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兰致雅没想到千湘子和孙海刑对自己的一番话置若罔闻,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你们执意要斗,我也不再阻止,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你们换个地点,在神医堂的地盘决斗,对飞虎门来说不公平。”

千湘子一口答应,兰致雅看着那些陆陆续续走出凤飞阁的人,心里一阵怅然。窗外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兰致雅望着那迷蒙的雨水,眼底不禁有丝丝雾气,回过头来,空荡荡的大堂内还坐着一位灰衣老者,他冲兰致雅点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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