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季节,万物荣发,凤凰山吸收西湖的水雾灵气,显得格外的清新勃发。分别才半个多月,兰致雅在一片嫩芽丛中再见柯孟城,面前这个男子容颜憔悴神色怆然,竟让他感到陌生。
柯孟城冷眼看着兰致雅,嘴角涌出一抹孤傲疏远的笑意,让兰致雅激动而痛楚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似地,又麻又痛。柯孟城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淡漠的看着兰致雅痛苦的神情,仿佛无比满足似地。兰致雅握了握衣带,率先开口叫了一声柯孟城,柯孟城将头一侧,冷冷的道:“我叫你来不是说废话的。”
兰致雅困窘的咬了下嘴唇,抬起头充满期待的看着柯孟城,“你先听我说好吗?”
柯孟城毫不留情的拔出剑,不给兰致雅留一丝余地,兰致雅难以相信以前那个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竟然会拿着剑指着自己,一时陷入悲恸之中,竟然全然不顾面前这枚时刻可以夺走自己性命的剑刃。
连沧焦灼的盯着柯孟城的剑,他生怕柯孟城一个不小心,剑尖就刺进了兰致雅的胸口,他更怕兰致雅会不躲不避,任由柯孟城如此做。连沧轻轻叫了声兰素茗,兰素茗依然一脸冷淡,但是一直静默的她,却拉着小息向兰致雅和柯孟城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的唤柯孟城的名字。柯孟城听到兰素茗的低唤,心底的恨意有了片刻的消解,握住剑的手竟然松了一松。兰素茗浅淡的笑着,轻盈的走到柯孟城的身边,将柯孟城的剑推了一推,柯孟城听话的放下了剑,头低低的垂下。小息浑然没有感觉到柯孟城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依然向往常一样,高高兴兴的拉着柯孟城的袖子,一个劲的唤着小舅舅,柯孟城听到小息天真无邪的声音,一颗坚硬的心终于抵挡不住亲情的感召,微微的开启了一点缝隙,深埋的头稍稍抬起,忐忑的叫了声阿姐。兰素茗在听到柯孟城叫出阿姐的那一刹那,眼角眉梢都盈满了笑意,那样的笑意,美得让兰致雅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柔和得让兰致雅都嫉妒柯孟城。
兰素茗抬起手,轻轻的将柯孟城散在额前的发一丝一丝的整理好,轻柔的道:“能听阿姐说几句话吗?”
柯孟城抿了抿薄薄的嘴唇,“阿姐有什么话尽管说,阿城听着便是。”
兰素茗手指在柯孟城的额角轻轻一弹,“阿城真是乖孩子,阿姐知道你是为碧晴报仇心切,阿姐不拦你,没有人会阻拦你为心上人报仇的。”
柯孟城听兰素茗这么说,心里微微一颤,苍白的脸上竟然浮起了阵阵红晕。兰素茗暗暗的看了柯孟城一眼,语气陡然凌厉起来,“阿姐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认真的听着。”
柯孟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兰素茗肃穆的继续说道:“馨兰山庄是兰家的百年基业,每一任庄主都兢兢业业,不仅是为了这份基业,也为了履行馨兰山庄的宗旨,维护江湖的安定和正义。”
“我知道。”
柯孟城稍稍的仰起头,眼中闪烁着清亮的光芒,那种光芒,叫做信仰。
“可是现在馨兰山庄却易主了。”
“我知道。”
柯孟城嘶声回答道,他的回答很简单,因为他除了知道这些事外,已再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了。
兰素茗倏然撤回搭在柯孟城额角的手,凌厉的问道:“那你知道馨兰山庄是如何易主的吗?”
“是……”
柯孟城再次低下头去,他心里清楚得很,可是为了顾及兰致雅的面子,他踯躅着没有说出口。
兰素茗见柯孟城犹豫良久不说话,心里大概知道柯孟城的想法,“不是致雅没用,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致雅绝对有资格做馨兰山庄的庄主执掌金兰令,经过父亲亲手栽培的人都有这个资格,不仅是致雅,你也可以。”
柯孟城冷酷的挑起眉,“可是继任馨兰山庄后的第一件大事却被他办砸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更何况还有人在背后操纵。”
兰素茗徐徐的道出实情的真相,柯孟城当下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兰素茗,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复又恢复成之前的冷厉淡然,声音也冰冰冷冷起来,“纵然是林衍飞在背后操纵,若他真的遇上了依然解决不了,到时候一样败了馨兰山庄。”
兰素茗直视着柯孟城,淡漠的神情里带着少有的激愤,“没错,要怪只能怪致雅经验不足,被林衍飞趁机钻了空子,但你是知道的,林衍飞是父亲的生死之交,可是在父亲死后他却以帮助致雅为幌子,意图谋夺馨兰山庄。”
柯孟城依然一副冷淡的神情,“馨兰山庄虽然是兰家的基业,但是主管江湖礼法的圣地向来是能者居之,林衍飞只不过是野心大了点,手段不光明点罢了,但是成王败寇,兰家毕竟是败了。”
“纵然如此他也不该利用碧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杀害碧晴,难道你也觉得这样是情有可原吗?”
兰素茗逼视着柯孟城,那一句句紧迫而残酷的话令柯孟城心里一惊,兰素茗的话柯孟城是不能不敢也不会怀疑的,但是他虽然吃了一惊,却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所以揶揄一笑,“我知道阿姐为了维护亲弟不惜以假话骗阿城,阿城理解阿姐的苦心,但是碧晴是怎么死的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请阿姐不要再枉费心机。”
兰素茗见柯孟城如此冥顽不灵,怎么点也点不醒,不禁勃然大怒,“你仔细想想,林衍飞明明知道碧晴和致雅的血缘关系却还要他们俩成亲,其居心何在?林衍飞阴沉狡猾,他妻子和别人生的女儿,他又怎么会容得下?青丝怨是何种残忍的毒药,纵然碧晴不是他亲生女儿,也被他养了几十年,他怎么下得去手?如若按他所说是为了避免兄妹**,那他何不早早的告诉碧晴?如若是为了顾及碧晴和馨兰山庄的名誉,那他为何又要在新婚之夜告诉碧晴真相?”
柯孟城从来没有见过兰素茗冲自己发火,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兰素茗慢慢的放低语气,“林碧霞那么爱致雅,为何会忽然反咬致雅一口?林家庄和碧海门一向不和,为何忽然和碧海门联姻?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事情的复杂性吗?你和致雅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你难道会不清楚?你为何要自欺欺人,宁愿相信假象也不愿意相信真相?”
柯孟城被兰素茗一席话问得哑口无言,痛苦的捂住耳朵,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兰素茗的心纵然坚硬如石,也不忍心看柯孟城如此痛苦的模样。柯孟城忽然放下手,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盯着兰致雅,被兰素茗推开的剑锋再次指向兰致雅,寒冷的剑芒穿透兰致雅的胸怀,一阵阵的冲撞着兰致雅的胸腔。兰致雅无奈,弹出铁笛,面对好兄弟的的挑战,他只能全力以赴,但是那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所以兰致雅依然不忍心和柯孟城兵戈相向,手下处处留情,然而柯孟城已经被林碧晴的死麻痹了感情,丝毫不顾及和兰致雅的情谊,出手狠辣无比,将兰致雅逼得步步后退。
连沧紧紧的皱起眉头,向兰素茗身边靠了一靠,“柯孟城现在心智大乱杀气正烈,如果致雅还如此让着他只有死路一条,你赶紧想办法阻止吧!”
兰素茗怔怔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条身影漠然的道:“阿城之所以如此痛下杀手是因为他们兄弟感情太深厚了,所以他无法接受致雅为了名誉杀害碧晴的事。”
连沧被兰素茗如此无情的话语给惹火了,气咻咻的瞪着兰素茗,“可是林姑娘不是致雅杀的,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致雅冤死吗?”
兰素茗凄惶而无奈的一笑,“不知道林衍飞给阿城看了什么,阿城心里已经认定碧晴是致雅杀的,这个时候除了碧晴出现在阿城的面前,否则他是不会清醒的。”
“这怎么可能嘛!”
连沧愤愤的鼓起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兰素茗,他不明白,兰素茗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眼看着柯孟城的剑像是丝网一样将兰致雅围困其中,兰素茗却视若无睹般的,轻轻眯起眼睛,连沧从侧面看去,兰素茗的脸上,仿佛还挂着点点淡漠的笑意。连沧愤愤的跺了跺脚,一颗心揪得紧紧的,真恨不得自己替兰致雅去承受这些突变。可是,他不是,所以当柯孟城的剑刺进兰致雅的胸口的时候,连沧的胸口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但是他的心,却突然颤动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兰致雅嘴角涌出来的一抹浅笑,他瞬间明白了,兰致雅这是在求死,他将用他的死来向自己的好兄弟证明自己的清白。连沧低低的骂了一句该死,冲上前去,想要阻止两个人的打斗,却听到兰素茗清冷如冰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依然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依然是一句事不关己的话语,连沧顿了一顿,眼睛在兰致雅的周身游了一圈,也许兰素茗说得对,那是他们俩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又何必插手呢?
连沧心念一动,焦灼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几只黄鹂鸟衔着一线微光,欢快的在丛林间飞来飞去,全然不顾林子中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就如兰素茗般,只是静默的看着,不怨愤不焦灼。连沧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睛随着兰致雅和柯孟城的身影移动,他尽量用平和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场打斗,但是严峻的情形让连沧平静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柯孟城的剑,已经逼近兰致雅的颈侧,只差一寸,就洞穿了兰致雅的喉咙,可是兰致雅竟然微笑的闭了眼睛,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阿城……”
“致雅……”
连沧几乎同时和兰素茗惊呼出声,柯孟城望了一眼兰素茗,眼里满是快慰之感,兰素茗看到那种快慰,涌出喉咙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如果杀了兰致雅能够让他孤苦的心欢快起来,兰素茗又怎么舍得剥夺他这种难得的欢快呢?
柯孟城的瞳孔骤然放大,思绪又回到了半年前的一个清冷而热闹的夜晚,那天晚上是林碧晴和兰致雅成亲的日子,馨兰山庄洋溢着一片喜气,喜欢安静的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后院里,仰头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发呆,林碧晴就是那么不经意的闯入他的视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带一脸浓浓的忧郁,深深的跪倒在月下花前。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月光笼罩的清浅身影给吸引了,远远的望着那模糊迷离的面庞,感受着月光下独属于她的一抹忧伤。次日再见她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看她的容颜,但是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上。因为她是兰致雅的妻子,所以他不敢对她抱任何想法,只是喜欢在孤独的时候,到院子里坐一坐,回忆那相逢的刹那,内心都觉得无比的温和。后来……后来……,兰致雅整日忙于馨兰山庄内务,根本就没有时间陪伴自己娶进门的娇妻,那个拜倒在月下花前的女子,就像是一朵开在荒漠中的花朵,她的美丽无人欣赏,她的忧伤没人分担。从她愁苦的容颜里,从她沉郁的眸子里,他读懂了她的孤寂愁苦,于是慢慢的走近她,用自己一颗涌动的心,去温暖她呵护她。他本想,这辈子就这样默默的守护着一个人挺好,却不料偶然发现了她病发时刻痛苦的样子,在他的细心关怀下,她终于忍不住向他吐露了自己愁苦的原因,那是一个惊天大秘密,为了馨兰山庄,也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私心,他决定送她离开,岂不料半途中她又病发,因而耽误了他的归程,从而被人误以为他和她私奔,因而害得馨兰山庄颜面尽失,害得他们一路被人追杀。但是,他从未曾后悔过,因为有她相伴,所以他享受这种飘零的生活,纵然最终他终于不得不和她分开,但是他依然是幸福而满足的,因为在人生旅途中的某一段,有她陪他走过。但是,他的幸福,却被兰致雅给戳碎了,再也没有了愈合的可能,而兰致雅,又是他最敬重最亲密的兄长,他又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柯孟城轻轻的闭上了眼,让自己的身心都放松下来,让自己沉浸在替林碧晴报仇的快慰中来,手中的剑仿佛瞬间变轻了,一直以来缠绕在他心中的困惑也似乎都有了归宿。
风,微微的拂过,柯孟城感觉自己仿佛一片羽毛,轻轻的慢慢的飘了起来,徜徉在广阔的天空,感受着云朵的柔软和飞鸟的欢悦。一阵清幽的歌子,随着飞鸟的清鸣,袅袅的吹进了柯孟城的耳畔,柯孟城心里骤然一惊,却又不敢睁开眼睛,他怕自己一旦睁开眼睛,身边所有的一切美好以及那熟悉的歌子,就会消失不见。
歌声越来越近,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旋律,令柯孟城的心一阵一阵的悸动。他还记得,那歌是在逃亡的途中,林碧晴时常哼唱的,他喜欢静静的坐在她身旁,听她带着一脸的笑容轻轻的哼唱。可是,已经有好久,他没有听到这样动听的歌声了,他是如此的怀念。上天可能怜悯他的深情,在幻梦中,给了他弥补遗憾的机会,他只能紧紧的把握住这次机会,才能不让自己的人生再留缺憾。所以,尽管害怕,他依然睁开了眼,眼前那张清丽的如同梧桐叶般的脸庞,令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又重重的垂下。他不敢去触碰她,他担心一旦触碰,她就会像一阵烟一样飘走,他的梦就会碎在自己的手中。但是,她却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他的脸,生硬的胡茬将她的手指咯得生疼,她眼里含满了疼惜,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尚抵在兰致雅喉咙上的剑刃上。那清脆的声音,将他从幻梦中惊醒,他眨了眨眼,细细的看向她,忍不住低呼,“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柯孟城高兴得像个孩子,脸上的孤寂沧桑立刻烟消云散,弥漫的,只有满满的欢欣。林碧晴淌泪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笑容,投映在柯孟城的眼底,竟是那么的美。
林碧晴捧着柯孟城握住剑的右手,哽咽的道:“阿城,致雅没有杀我,你误会他了。”
柯孟城忽然觉得委屈,自己为了林碧晴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是见面的第一句话,她依然是在为兰致雅辩解。
“是你妹妹说是她姐夫杀了她姐姐,还给我看了你的尸体。”
“她当然要找个人替罪,因为杀我的人正是她。”
林碧晴的话一出口,不仅是柯孟城,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子,竟然变得如此的狠毒。
“那你为何还活着?”
柯孟城质疑的看着林碧晴,他知道林碧晴对兰致雅的感情,所以纵然是她亲口说的话,他依然有所怀疑。林碧晴满怀忧虑与歉疚的看着柯孟城,这个原本对人世充满信任的人,竟然因为她变得执拗多疑,她又怎么能怪罪他的怀疑呢?
“是钟离先生。”
林碧晴回过头去,冲着身后一袭蓝衫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众人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人。被称作钟离先生的男子冲着大家微微一笑,迎风而立,淡蓝的衣衫被风扬起,那样素淡的色彩,像极了他脸上的神情,淡漠而孤远。
雁衔锦一直平静的神情终于略略的动荡了一下,带着丝丝吃惊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山中流岚的男子,“先生就是碎风城的钟离秋池城主?”
钟离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回想起初遇林碧晴的经过,“那日我去葬魂潭是为了给无泪取水,她种了一株寒牡丹,需要这种至阴至寒的水来浇灌,无意中遇到了跌落寒潭的林姑娘,还是无泪的那株寒牡丹作用大,才救了林姑娘一命。”
兰致雅静静的看着钟离先生,只见他脸色平和,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他们的情感遭遇极为相似,可是钟离先生竟然能够如此随意的提起无泪,那样的境界,让兰致雅望尘莫及,因为他一看到林碧晴,心中就隐隐的痛。
众人尚自沉浸在林碧晴归来的喜悦中,只有兰致雅和林碧晴两人,怔怔的看着钟离先生消失的背影。微风徐徐的吹过,树林里传来钟离先生淡漠孤远的声音,“虚空虚妄,放下,就好。”
林碧晴听着这句话,眼里渐渐的泛出了泪花,兰致雅幽幽的望了林碧晴一眼,两人目光相对,又匆匆的避开了。
柯孟城忽然提起剑奔了出去,兰素茗一把拉住柯孟城问道:“你去哪儿?”
“替嫂子报仇,替义兄伸冤。”
柯孟城头也不回,他不敢回头,他怕看到兰致雅的眼睛,兰致雅却走到了他的面前,按着他的双肩温和的道:“别冲动。”
柯孟城扑通一声在兰致雅面前跪下,惭愧的垂着头,“义兄,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
兰致雅扶起柯孟城,眼睛望着远方,“这一切都是林家父女的阴谋,和你没关系。”
话一说出口,兰致雅就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不远处一双幽怨的眸子,正深深的盯着自己。兰致雅缓步走到林碧晴面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林碧晴会意,跟随着兰致雅走开了。这一切,被风尘仆仆赶来的连漪尽收眼底,她看着那若即若离的两个背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渐渐远去,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似地,无所依从。
“真没想到救你的竟然是钟离先生。”
兰致雅在一棵梧桐树下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林碧晴苦涩的笑了笑,林碧晴碰上兰致雅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也许是天意吧,正如钟离先生所说,虚空虚妄,放下,就好,不过……他自己仿佛并没有放下。”
兰致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经历这些事,他总比别人看得更清楚,尽管他放不下,他总希望别人能够放下,毕竟痛苦只一次就好。”
林碧晴仰起脸庞,带着点纯真的笑容看着兰致雅,“你知道钟离先生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兰致雅微微侧头,等着林碧晴继续说下去,林碧晴跟随着兰致雅的目光,一双妙目盈盈闪烁,“他说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娶别人的女儿来报恩的方式是最蹩脚的一种,因为无论怎么算吃亏的都是别人。”
兰致雅心里忽然一紧,急忙转开话题,“阿城为了替你报仇受了很多苦。”
林碧晴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从认识他之后,他就一直在为我受苦。”
“所以你要好好待他。”
“我欠他的是感情,不是恩情。”
林碧晴转身朝回走去,兰致雅依然立在原地,看着林碧晴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莫名的一阵失落,但是仰起头,对着天空,他依然努力的微笑,正如钟离先生所说,虚空虚妄,放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