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兰山庄的庄主夫人和庄主义弟私奔的事自兰致雅广发金兰帖之后,在江湖中已经无人不知,然而对于这件事,兰致雅的岳父剑花楼的楼主林衍飞却未曾向兰致雅解释,也未曾向馨兰山庄要一个交代,对此众说纷纭,然而兰致雅却始终相信,林衍飞会出面,就这件事,给馨兰山庄也给他自己一个交代。所以此刻,兰致雅正静静的看着林衍飞,这个纵横江湖二十余载的老人,灰白的头发早已经染遍了世事风霜,深刻的皱纹也早已经刻满了岁月的印记。
此刻,林衍飞和四小剑花的另三个兄弟正坐在馨兰山庄的聚贤堂内,门外的枫叶在阳光下,红得更加耀眼了,然而林衍飞的脸,却黑得可怕。兰致雅悄悄打量了坐在林衍飞下首四小剑花中的另三个人,只见他们的目光也都逡巡在林衍飞的周身,等着林衍飞发话,然而林衍飞的嘴唇却始终紧闭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外的花圃,良久无言。兰致雅随着林衍飞的视线望去,花圃里那几盆三色彩槿柔嫩的花瓣儿上滚动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如珍珠般,粒粒圆润耀眼。而这些露珠,是耀了林衍飞的眼了吧,否则,他怎么不说话呢?
突然一声干咳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兰致雅微微一瞥,只见坐在林衍飞左侧的雷义山站起了身,冲着林衍飞大声嚷嚷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啊,兰致……庄主还等着呢!”
林衍飞收回目光了微瞪雷义山一眼,又瞥了对面的兰致雅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代我那不孝女向你赔罪。”
说着,林衍飞起身朝着兰致雅躬身一拜,兰致雅见状急忙扶起林衍飞,神情惶然的道:“我怎么受得起呢,说到底您总归是我的岳父,哪有岳父给女婿赔罪的道理呢!”
林衍飞慢慢的抬起头,眼里满是羞愧之色,“你还当我是你岳父?生了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难为你不计前嫌还尊称我一声岳父。”
兰致雅扶着林衍飞在椅上坐下,沉声劝慰道:“您也不必自责,馨兰山庄在危难的时候多亏了您的帮助,我又怎么会忘记您的恩德呢?况且在没有见到碧晴和阿城之前谁也不能妄下结论。”
林衍飞听闻兰致雅的话不禁一怔,“这么说这件事是另有隐情?”
兰致雅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林衍飞,“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衍飞忽然以手捶胸,悲痛欲绝的望着虚空,激动的道:“我林衍飞何德何能,上天竟然赐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只是我女儿不懂得珍惜,真是可惜了。”
兰致雅无奈的笑了笑,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前辈不必忧心,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
“前辈?”
想想自己女儿抛夫而走,怅然低语道:“纵然你有万般好,却始终与我们林家无缘啊!”
说着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眼神忽然一变,“你真的打算不再追究了?”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又何苦赶尽杀绝。”
兰致雅转过身去,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林衍飞望了望兰致雅的背影,脸色忽然变了变,片刻又重归于平静,然后轻轻的走出了聚贤堂,身后的三小剑花也都跟着林衍飞起身离开。
“谢谢你。”
兰致雅闻声转身,便看到贺靖安温和真诚的面容,在四小剑花中,贺靖安是最温良的一位,虽然兰致雅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忽然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兰致雅更加笃定自己的决定是值得的。
站在聚贤堂外的管家看着林衍飞一行人远去了,这才转过身走入聚贤堂,看到主子一脸萎顿的坐在座椅上,心里一阵酸涩。兰致雅看到管家望向自己悲悯的神情凄然一笑,“宋叔,你忙去吧,不用留在这里了。”
管家却并没有走开,反而凑近了兰致雅,轻声说道:“公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林老爷有点不对劲儿呢?”
兰致雅看着宋朝英神经兮兮的模样拧紧了眉头,“我倒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不是,公子,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
宋朝英看着兰致雅皱起了眉头急忙辩解,兰致雅严肃的道:“我也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见宋朝英一脸惶恐的神情,便敛去了脸上的肃穆之色,“那你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了?”
宋朝英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
兰致雅听此怅然一笑,“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的做到言行一致呢?”
宋朝英怔住了,看着兰致雅转身,走入迷茫闪烁的阳光里,而耳边,还回荡着兰致雅轻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