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凌晨3点整
那是某单身公寓的一层,昏暗的卧室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对窗而立。这冗长的夜,只有清冷月光倾洒入整座城市,还有她的身上,她就像这夏季的白天与黑夜,热情与清冷在同一个季节矛盾着——夏凉。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夜不能寐,只要一入眠,那个俊逸的少年的脸庞便会带着柔和笑容出现,她想用纤弱的手轻抚他的额角,她有千言万语,她想这次一定深情表达,未曾言语,却眼角湿润。他只是微笑着,不做任何举动,他知识笑着,慢慢的,这原本温柔的笑容似带着嘲讽,冷漠又鄙薄。这样的他,让她陌生,难道对于她的情深,他已经不在乎?难道她再也动摇不了他的心弦?···一个尖锐的嗓音在她耳边嘶叫:他不爱你的,他不爱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便是夏凉做了几百次的,难以摆脱的梦境。梦里有她爱的少年,以及他最温柔的表情,还有,那把尖细刻薄的梦魇般的嗓音。她总是惊醒,醒后便再无法入眠。
夏凉抱紧双臂,心脏的部位有些微拉扯的疼痛感,清洗的传入四肢百骸。只有这样的疼才能让她明白,只不过是梦,只不过有一点疼,如此,再无其他。
惨白的月光渐渐消散,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所有的情绪都随之蒸发。
所有的过往都将跟随时光飘散,尽管我们都说过“永远”,当到达尽头,就无所谓永不永远了。
“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都要舍得抛弃。”夏凉终于走出回忆的阴影,站在她曾经的“家”的顶楼,陆远嘉这样对着晴朗的天空说。
不能不说陆远嘉真是一个有点特别的人,他总是看得明白周遭的事情。他说过林川非是夏凉难以到达的彼岸,果然,他们爱过伤过后分道扬镳。
“沉溺于过去的人,永远不知道还有多少美好在前方等待他。”陆远嘉说,所以,夏凉在一切都结束后的三个月,离开了C市,不再留恋。现在的夏凉,除了怀旧,几乎没有气力去沉溺过往了。
不得不说,夏凉一直是个有文才的女子,考取C大中文专业时,她的分数位列第一。凭着优秀的专业成绩,她进入A市乃至全国媒体行业都具有影响力的尚远,算是三分幸运七分实力了。
现在朝九晚五的生活对于夏凉而言,是极其惬意的,陆远嘉也说:“小凉,现在多好。”她其实从来没有多大的梦想,最想做的事只不过:去想去的地方,一个人,或跟某个人。所以现在的生活正合她意,忙过一段时间后总会下来让她离开A市,到各地走走停停。六年来,她走过了许多地方,可有一个地方一直未再次踏足。
也许有那么一天,终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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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
帝景大厦52层,总裁办公室。
“这次帝景不会让步···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由你全权负责,不需要事事请示我。”男子低沉魅惑的声音随着电话的挂断而消失,他向身后的纯黑皮质办公椅靠去,左手抬起,修长苍白的手指轻揉太阳穴。
这是怎样一张脸!剑眉斜飞,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皮肤细腻略显苍白,面部线条流利柔和。除了左额有一道一厘米长的疤痕凸现,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林川非习惯性地以中指覆上那条疤痕,轻轻摩挲,仿佛那不是一个伤疤。他的动作似爱恋,似怀念,没有丝毫厌恶。
哦,那条疤是她在他的世界中真实地存在的证明,要是没有它,他几乎以为她只是他在凉爽的夏季深夜的一场好梦。就像她一直以来的那样,冷漠淡薄,她穿过他的年少时光,风一样地拂过他的面庞,然后无迹可寻。只剩下这条疤痕,这是可以去掉的,但他始终没有。曾经的一切,大概只有它能承载了吧。
“笃笃笃···”
叩门的声音在办公室内突兀的响起。林川非调整了交叠的双腿的姿势。不紧不慢得答一句“请进”。
黑褐色原木门被推开,韩艺步伐轻快迅捷,十公分的细跟高跟鞋陷入意大利手工地毯中,没有叩击声响。
“林总,您是明天上午10点整的航班,航程1小时15分钟,到达A市后会由分公司的赵扬远经理接您去下榻的酒店,这是分公司的资料以及您在A市的行程安排。”韩艺倾身将文件放下,瞟了一眼疲惫的男子。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林川非摆摆抚额的左手,“知道了,没有什么了,你先下班吧。”
韩艺站直身子,对这英俊却严肃的上司道:“谢谢林总。”稍顿了一下“您也早些下班。”
林川非忽然睁开双眸,准确的望向他这平时性情清冷的秘书,韩艺撞进他深潭似的黑眸中,有些惊慌。她怎么忘了,这位上司虽然好苦恼得有点过分,但是并不是柔和的,他过于严肃了些。自己怎么能置喙他的生活呢,这是不被容许的,尽管他看起来很令人···心疼,对,是心疼。
韩艺略低下头,“林总···我···”
“你先去吧!”
韩艺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韩秘书,等等。”当她拉开门的瞬间,林川非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疑惑地再次转过身。“请在下班前帮我冲一杯咖啡来。”林川非低首看着桌上的文件,并没有看她。
“好的,林总。”韩艺拿了茶几上的黑底色金色细纹的马克杯,走出这间让她快要窒息的办公室。
林川非龙飞凤舞地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托起马克杯喝完有些凉的咖啡,皱了皱眉,放下杯子,起身踱步向落地窗而去。
他双手插进西服裤的口袋里,慵懒而随意,站在52层的巨大落地窗前眺望这座城市,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他离开了六年,六年之后又回到这个地方,可是没有那个人了,也许她再也没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街道了,所以熟悉的街道变得那么陌生。
或许这座城市也忘却了那个清冷的女孩儿,他们的回忆谁还能记得清呢。
在灯红酒绿的光景里,他低喃:“夏凉···”情深几许?
林川非无力地用双手撑住洁净的玻璃,六年,连一声呼唤都能痛彻心扉,他还能用更长的时间来忘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