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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一抹伤痛

“喂,城门那出新皇榜了,快去看看啊!”

“真的?好嘞,等等,我来了!”

“赶去投胎啊!还没给钱呢!”

……

雪京城,北城门。

一个身穿官袍的儒生,看着眼前的沙漏漏完最后一粒沙子,然后一扬手中鼓槌,目不斜视的在背后的巨鼓上砸了九下。

接着,两个白甲力士嘿咻嘿咻的扛着一捆东西出现,从城墙上抛了下去。

鼓响九通,娟长九宽五。这被抛下,披在城墙上的白绢,确实是皇榜无疑了。

“啧啧,真不愧是雪国军神,这才多久,又进封国之匙了……”

皇榜下早已人头攒动。倒不是因为政治热情高涨,只是百姓们太过无聊,急需新的谈资在茶余饭后炫耀。

城墙下的人三五成团,每个小集体大都围着一个趾高气扬的老者。这些老者,眼睛眯了又睁,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把皇榜的内容搞了个大概,通俗地讲就是——檀乐香又升官了。

将皇榜的内容翻译为白话,就没老头的事了。一大堆诸葛亮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我说过啥,说过啥?檀乐香是文曲转世,上天不赐完她万座金山,这禄气是不会完的。我看这国之匙她也当不长久!”

“拉倒吧!啥文曲转世?我看八成是檀乐香在雪京军校那啥书库中,被书灵了附体。”

“非也非也,两位且听我一言。檀乐香能有如今成就,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吃了我的张记烧饼……”

“滚!”

…….

市,大隐之地。

就在那群二货为檀乐香炒出百十个不同版本外传的时候,旁边茶摊中,卖茶的老头却悠闲自得的哼起小调来。他的孙子在一旁收拾着桌子,眼睛却不时往皇榜偷瞄。只是没得老头首肯,他只得按捺住思绪的飘渺罢了。

“檀鹏,你说,是这风在动呢,还是云在动呢?”

“啊。孙儿知错了。”

被称之为檀鹏的少年被老头点出一身冷汗,慌忙认错,然后专心的收拾起桌子。

对于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卖茶老头呵呵一笑,抽出旱烟,吸了一口,用烟嘴点了点檀鹏道:“喜欢就喜欢吗,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真该学学当年的檀炎。”

闻言,檀鹏的眼眸燃起了火花,却又在老头接下来的话中,渐渐黯然沮丧。

老头抽着旱烟,陈述着真实想法道:“但你的心性和实力与檀炎相差太远,如果不下狠心去改变,你这单相思迟早会变成一场悲剧。”

也不管檀鹏的反应,老头瞟了一眼不远处醒目的有些扎眼的白绢,眉头微皱,喃喃道:

“切莫是盛极而衰的征兆啊……”

……

与此同时,雪京军校里也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争吵。

“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有什么不同意的?行事鲁莽,卒未亡而帅先死,滑天下之大稽!给个丙就差不多了!”

“但根据幻境推演,檀乐军最后的伤亡和伤亡比都是第一的成绩,只给个丙太过分了吧,邓正大师!”

“那给他甲等成绩就不过分啰,喻化羽大师?”

这间不大的朴素房间,这张不大的会议圆桌。学京军校的十几位太上长老,全员到齐,环坐一堂,一同酝酿着一场够呛的暴风雨。檀乐的年级主任,还有另外两名年轻一辈的老师,虽然和他们平座,却只有保持沉默的份。

这些太上长老,每一个都是某门学科的泰斗,平时既不执教,也不干涉校政。做的最多的就是写几篇新论文,再次就是去某个次一流学院公费观光。

挨千刀的檀乐,以其前所未有的死法,成功挑起了派流争端,让这群严谨学问的老头子出山了。

这可真出乎了年级主任的意料。

本来,这只是评卷老师意见不一产生的小小矛盾。只是,劣势的一方偏要请来自己师长;被逆袭一方气愤不过,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导致最终,上述步骤重复数次后,太上长老团一致对校方提出“建议性”要求,希望以“顾问”的身份介入此事件的深入探讨,保证结果的公平,可信。

于是,关系较深,必须到场的该界年级主任和主管监考,评卷的两位教授,加上十几名资深“顾问”,生旦净末丑完美凑齐,一场大戏便开演了。

现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发展,当低分派代表邓正和高分派代表喻化羽进行正面交锋时,这事终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喻化羽一捋胡须,回答道:“正有此意!”

“哼哼。”

邓正冷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用行动怒骂道:老子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可是,他的对手貌似也打起了同样的主意。

热战转为冷战…….

“那个,咳咳……”

某个比较中立太上长老,终于鼓足了胆气,站起身,开始表达:“劣势求生是我们这次考试主要的考察点。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取胜。像玄月那样,充分利用战略技巧,全歼敌军的壮举,高分是无疑的。而檀乐,保证了有生力量是功,解散军团,鲁莽牺牲,未能取胜是过。长在思维灵活,短在欠乏熟虑。可以说是,有可取,也有不可取的……”

“重点。”听了半天,又回到天平的平衡点,完全没有实质进展,邓正哪里耐烦,粗鲁的将对方打断。

“我是说,我们只是顾问对吧?”

那名太上长老,努力克制住想抹去额头上冷汗的冲动,道:“我们给的意见也够多了,任务也完成了。那是不是该让年级主任自己拿主意呢了?”

若是一开始有人这么建议,邓正,喻化羽连白眼都不会给他。但面对现在的死局,这却成为了一个十分可行的办法。

邓正沉吟片刻,不客气的问喻化羽道:“对面玩元素的,你觉得怎样?”

“你这个搞演绎的没意见的话,我也没意见。”

较劲也是很累人的。大概是吵够了,又觉得是鸡和蛋的无意之争,喻化羽也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道:

“决定权就交给你了,小子。”

十数道或威胁,或蔑视,或冷漠的目光压在身上,年级主任不禁掐了掐眉心。

良久。

“英雄嘛?”

他喃喃了一句,站了起来,第一句话,很雷人:“我叫易寻雁,不叫小子。”

…….

檀府最近几天的气氛格外的诡异。但话说回来,若是檀乐香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鞋子打了檀炎后,檀府的气氛还不诡异的话,那反倒有些不正常了。

这下,檀府的下人也糊涂了。前一秒,还在为又出壮举的檀乐忧心忡忡,下一秒,却要为一直安分的小香提前幕哀;难道这世界真乱了吗……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只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大气不出的观望檀炎教训檀乐。然后,小香面色阴沉的骑马回来,走到檀炎面前,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可还没等檀炎问个所以然,小香一句“骗子”还有一个鞋底就把他砸蒙了……

事后,檀炎喝退下人,与小香彻夜交谈,一切又诡异的平息了下来。由于没人有听檀炎墙角的能耐,那夜的交谈内容无人知晓,这事到成了悬案。只是从檀炎阴沉的脸色,小香不再开朗的表情,檀乐依旧没心没肺的表现中,下人还是知道:事情并未妥善解决,檀乐完全不知内情。

一直到今天,檀府上下都依旧提心吊胆着,当然檀炎,小香,还有某个二货是不在此内的……

“又是新的一天啊。毕业了,不用早起的感觉真……真难熬啊!老天爷,你就让我多读会儿书吧……”

日晒三杆之时,檀乐醒来,用充满朝气的姿态推门而出,却迎面撞上檀炎背影。于是他慌忙收敛,装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一如他以往的作风。

但他没注意到,自己父亲,此刻竟苍老了几分,苍老到了没精力去发火的程度。岁月催人老,真情却甚之啊……

“跟我来。”把檀乐的表演完全无视,檀炎缩地成寸的向后院跨去。

有点不一样啊。

望着檀炎的表情,檀乐突然冒出了上述想法。因为小香的事,檀炎最近一直怪怪的,但檀乐肯定,这绝对不是那种感觉的原因。难道……

将缘由猜了七八分,檀乐双眸一亮,身法全开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后院。

檀炎在院中立定,聆听了一会那些并不存在的声音,淡淡吐出了一个招式的名字.

“残叶舞。”

一片火红的枫叶在檀炎额头浮现,轻巧的脱离了檀炎的皮肤,像被微风托拂一般,冉冉升上半空。檀家的大多技能都要以自身的本命图腾为媒介而施展,这不奇怪,但檀炎这图腾却已经修炼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把这图腾往枫树林一扔,它也许就是一片真真的枫叶。

而且,这图腾的火爆气息内敛,透出一股祥和,分明如檀乐所想一样,正在进行某种蜕变。

接着,檀乐听见了树叶沙沙的声音,很多很多的沙沙声,如同秋风过境一般。

院子里的树叶在动,整个檀府的树叶在动,檀乐视野所及的树叶都在动,更甚的,恐怕整个雪京的树叶都受了影响。那一刹那,檀乐相信,就算让檀炎引动整个雪国的树叶的共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沙沙声汇总到一起,檀乐第一次体会到自身的渺小……

“啪啪啪……”

无数根叶柄从枝条上脱离,也像被风吹着一般,缓缓向檀炎的图腾靠去,大有尊其为王架势。

“快看,神迹啊!”

“真的啊!”

图腾慢慢上升,每一秒都有数以万计的树叶加入,声势浩大,竟让无数雪京平民误为神迹,膜拜起来。

终于,树叶的数量不再增加,或者说增无可增,一片绿叶的海洋如星海一般浮在空中。

“玲珑啊,十多年了。”

檀炎长叹了口气,手指头轻轻绕了起来。

那枚被叶海淹没的图腾像得了命令一样,以极快转速转动起来。整个叶海也以图腾为轴心,像个转盘一样开始转动。转速本来就快,再乘以如此骇人的半径,整个雪京,即使在地面,也被刮起一阵台风。顿时,杂物纷飞,人仰马翻,骂娘声一片。

看着天空中咆哮着的魔神,檀乐惊呆了,被狂风挂着眼,也丝毫未察觉。

檀炎的手指停下动作,整个叶海也嘎然而止,一尊完全由绿叶凝结的女子塑像遮住了大半天空。完成了由恶魔向天使的转变……

“这是……”

望着那呆滞,连眼神也看不出的塑像,檀乐和另一处的小香,都泛起一阵本能的亲切感。

“他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母亲。”檀炎微笑的解释道,仿佛被勾起了一段温馨的回忆。

天空的奇景并没有坚持多久,十秒未到,这尊塑像就轰然崩塌。所有绿叶瞬间枯萎,像一场暴雪一样,撒向大地……

父子二人都沉默下来,等待什么来打破这份安静……

“檀家小子,你吃饱了弄这么大动静干嘛!走,和我去见女王一趟!”

突然,飘扬的残叶雨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雪国另一仙人,玄月的爷爷——玄冥。

“呵呵,我还正想见她呢。”檀炎的声音带了一种嘲弄的意味。

这怎逃的过玄冥的耳朵?当下,玄冥一脸怒意,踏着虚空,上前打算问罪。但到檀炎跟前时,他却一下把眼睛睁的溜圆,失声道:“你突破了仙人顶峰,成为灵仙了?”

檀炎不耐的挥挥手,表示不愿探讨这个问题,然后向空中一招,吸回一个绿色圆珠吞入腹中。

“图腾涅槃,归元化珠。”

檀乐激动了,声音也颤抖起来。生灵诀到了第三层,檀氏领域就不再是慈母神元神上的一片叶子了;而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一个种子,理论上可以长成另一个元神的存在!

檀炎向空中飞去,却半路回头,对檀乐道:

“你和小香,是玲珑留给我最大的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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