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夺舍,血雨腥风,罪哉?过也,过也。”
说话的是穿着一褂灰布袈沙的老和尚,他双手合十,法相庄严。头上的戒疤金光灼灼,晃得人眼睛生疼。颌下七缕白须翩然,似穿花蛱蝶,面上的哀戚愈加浓重,良久,渭然长叹,摆了摆首,遁迹于凡尘之间,只晃眼间,去影无踪。
莫天猛然一凛,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闯入,恍若下一秒,便会如熟透了的西瓜砰然炸落。
脑中的吸力猛增,陡然荡开,有如圈圈涟漪传荡。似有什么东西被剥夺了般,一种无力的空白感充斥脑中方寸之地,整个灵魂都在颤粟,在讨饶,在愤怒,此刻,恍若有一把锋锐的锉刀无情肆意淡漠的切割着他的灵魂。
他在愤怒,在憎恶,死,不管是谁,都去死,都给我去死。
莫天在心中凄厉的狂吼,骨子的野性毫无遮拦火山般喷涌出来。
我死,你也别想好过,若不然,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莫天清楚的感受到脑中的吸力在无限度地被放大,刹那间,自称漩涡,肆虐于脑中,深埋在心底深处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如流水般缓缓淌过心尖,仿佛间,时间回到了过去,莫天渐渐迷失,生出了一丝惫懒的念头,自此,愈发不可收拾,过往烟云缓缓聚拢,慢慢地轻缓地形成了一幅幅无比鲜活的画面,莫天只想睡过去,哪怕至死,此时的莫天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就像一个精明老辣的水手迷失在了最为亲切的大海中,无比的无助。
修炼,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十年之约吗?
或是小有境界偏安一隅做个富家翁潦过此生?
征战沙场,封侯拜将?
还是解开自己喜怒无常性格的谜底?
十六年时间荏苒,淌在指尖匆匆而逝,如幻亦如尘。
自己的性格也就自己知道,莫天不想让族人为自己担心,更不想让他们失望,因为,他是莫家的嫡传,自小被赋予重望,外人看来无比的光鲜风光,殊不知盛名之下的压力。
每隔将近半年的时间,自己便像是被人诅咒了般,从心底冒出的无可抑制的杀意如同野草般疯长了起来,浑身血液如遭禁锢,有若寒冰,冰凉一片,直如野兽般失去了理智,那股杀意毫不客气的左右着莫天的思维。
杀光,杀光,蝼蚁没有资格存于世间。
这仿佛自九幽传来透着冷冽森然的话语有如魔音,丝毫不掩饰对世间众人的蔑视与杀意。
怪病一直要持续个四五天,莫天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股精纯的杀意爆发一次比一次汹涌。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而注入其中的杀意不减反增,尽管,莫天每次竭力抑制,也只是杯水车薪。
虽然不知道这样硬生生忍而不发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莫天有些力不从心了。
发泄,我要发泄。
莫天几乎快处于崩溃的边缘,有几次,莫天便任杀意侵入心肺,就此了结。可杀意刚至,莫天就如临深渊血狱,无数冤魂漫天袭来。
自从那次,莫天再也不敢犯险。
怪病,一直是莫天心中的毒瘤,很多次都想拔之而后快,无奈早已根深蒂固,力难回天。
怪病的源头,一定是那个藏于莫天身体某处的邪灵。
这点,莫天很肯定。
邪灵有如莫天心头的阴云,挥之不去,便若跗骨之蛆般难缠。
所有的被动,解释因为自己实力不够,不够!
若有实力,何来此患?灭天诛佛,易事耳,大道三千亦是摇尾垂怜。
咻地两道破空连响,重伤若死平躺于石地上的莫天陡然双眸开阖,目运精光,瞳仁充斥着妖异灰芒,流转不歇,自成玄奥,默然而视,没有一丝温度。
两道妖异灰芒自眸中激射而出,盘古开天般朝天穹挥斩。
妖异灰芒鼓荡着至纯剑意,若要同化天地,归于混沌般,隐约间,逸散出滔天怨毒。
莫天面若磐石站了起来,脸上有如一潭死水,淡漠异常,也不怕牵扯到胸前可怖剑伤,左手倏地一抬,顿时残影无数,叠叠交加,恍若真实,
轻握剑端,倒翻拔出,莫天冷漠异常,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毫不顾忌汩汩而流的灿若朝阳的血液。
胸前剑伤愈恶,血肉模糊,隐见白骨森森。
莫天佁然不动,丝毫未在意,只是面色微金,血色了无,身体嗡嗡作颤,似大厦将倾,遥遥不稳。
默立良久,莫天妖异灰眸中一丝欣然掠过,脸上的流线舒缓,嘴角轻扬,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随后扬起手中青铜剑。灵气有如决堤之水般齐齐涌入灿灿金辉的剑身,剑身骤然金光大绽,弥漫丝丝若有若无隐晦不定的天地道威,似有一轮煌煌大日升上天穹,亿万道灿灿金毫迸射,无尽的威压传来,皓曜凡尘。仅五尺长的剑身布满细若蚊毫的符文,一笔笔刚劲有力,都如同仙凰飞转,携裹着万古苍凉的气息直击苍空。
剑锋点点金光乍现,盈绕周身,数抹流光闪烁,了无痕迹。
莫天随意一挥青铜古剑,登时道则打出,印在虚空之中。
砰。
虚空刹那扭曲,浮现出不规则的水波模样,垠阔无边的荒古威压狂风怒卷般骤然弥漫,叫人升不起一丝抵抗之心。
嗡。
一道浑厚的剑鸣怵然吟出,剑音凛冽,剑鸣似龙吼凤唳,直透云霄。
青铜古剑变化再生,一道灰色剑芒陡然身形变幻,残影重叠,恍若真实,许久才缓缓散出。
灰色剑芒陡然一折,踏空无痕般旋舞升天,登时,千百道剑芒散于空中,密密匝匝围合成一圈,围拢成一张遮天巨网,剑意陡然暴涨,瞬间充斥方圆万里,尽化齑粉。
嘭!
剑网悍然盖下,声势骇人,顿时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良久,烟尘散尽,视野一清,大地平空向下凹陷了数万尺,足有三四百里大小,坑洞中岩壁平滑如镜,晶莹剔透,恍若精雕。
莫天灰色双眸掠过一抹讥讽之色,苍凉一笑,愈发的萧索。
“伺机千年,只待舍身,如今……呵呵,多么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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