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时,儒道佛家三家并存,因李唐江山跟道家先祖一姓,固有三教并存,道家优宠,洞神派在京师作为国教而受皇族封赏,派中法师有高低之分,待正是入道后便是正一弟子,由正一弟子可以晋升为三皇弟子,先是洞神法师,其次便是洞玄法师。最高便是洞真法师了。待称为洞真法师尊号后,便不属于任何道教门派,称号便也无比尊荣。
萧洞玄本名萧三宝,只因成为洞玄法师后,大家都以洞玄法师来称呼他,故名字便慢慢成了萧洞玄,这样一来,让徐江源更为恼怒。他气量狭小,心中记恨萧洞玄,便欲致其与死地,黄巢入城时,洞神派也便随着僖宗出逃而解散了,萧洞玄因救景王的两位少主留在京城,而徐江源投靠黄巢,便抄了萧洞玄一家,且一路向西北追来。
萧洞玄道:“你看不开么,李唐已经完了,那洞玄法师的虚名又有何用?”徐江源心想虽是,只是心中怨恨极重,说什么也是不能放下来。道:“那个孩子呢?”萧洞玄知他要找李宣,心中想先让刘氏安心,便道:“我早已将他藏到一个稳妥所在。”刘氏以为是晞儿被他藏了起来,稍觉宽心。
徐江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终究不说么?”萧洞玄见他夺过一把刀,架在刘氏脖子上,那刘氏吓得说不出话来。
萧洞玄道:“你就这点本事么,拿个不相干的女人来威胁我?”徐江源哈哈大笑,合身便已扑到,萧洞玄向后避开,心想捉到他便好办了,自己没了武器,只好一一避开。徐江源也非泛泛之辈,刀法凌厉,萧洞玄使尽方法闪避,忽觉肩膀一痛,已然中了一刀。
徐江源见自己占上风,边打边道:“那孩子呢?”萧洞玄只是不语,见他越打越凶,期间有许多处破绽。只恨自己没了长剑,处处受制。
他心中忽生一计,故意让过几招,让他在身上砍中好几刀,好在都是皮肉小伤,旁边那些汉子见此,也不住叫好。徐江源以为他支持不住,刀法更加不顾守势,连连攻来。萧洞玄见他一刀劈出,胸间门户大开,便合身而上,一拳击在他胸前玉堂穴,徐江源已然不急,只觉胸间气血上涌,到玉堂穴这里,怎么也不能再上去一步,手上吃痛,刀子跟着脱手。萧洞玄顺势右手卡住他脖子,朝那几个汉子喝道:“退下去,放了那夫妇。”几个汉子见头目被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萧洞玄夹住他脖子,此时斤儿和祚儿的死又浮在眼前,只恨不得一下掐死了他,但陆家夫妇一定要救,一时只能忍住。右手加劲道:“让他们照做。”
徐江源道:“快放了那夫妇。”萧洞玄见他们放了陆家夫妇,喝道:“扶他们上马。”那几人只得照做,他一时心急,想不出如何全身而退的法子,何况晞儿还在林子中的石头后。稍一出神,突然感到手臂一松,徐江源便滚了出去,萧洞玄暗道了声:“不好!”
原来他只是在徐江源的玉堂穴打了一拳,之后一时忙乱忘记了再封他其它穴道,加上自己伤势还未痊愈,又是黑夜难辨,竟被他跑了出来。徐江源心中好不愠怒,抓住刘氏道:“萧洞玄,我要你慢慢的死!”一掌朝刘氏击去。萧洞玄大叫道:“使不得!”便听刘氏惨叫了声,就此死去。
萧洞玄想起京城那次打斗,只恨自己谁也保护不了,他双眼充血,一片猩红,便欲扑上。徐江源又抓住了陆天翔道:“萧洞玄,你看看吧,看这个人是怎么为你而死的。”萧洞玄怔在那里,仿佛又要失了心智一样,道:“你这畜生!”见徐江源又一掌朝陆天翔后背劈去,陆天翔身子晃了晃,便此死了。
萧洞玄双脚似乎被钉在地上,已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脑中有百万颗星星在萦绕,感觉自己再也支持不住,就要倒地时,脑海中依稀是斤儿、祚儿,晞儿的影子,见斤儿、祚儿慢慢远去,渐渐只有晞儿在那边等着自己。
萧洞玄暗道不好,神智才稍微定了下来,见徐江源弓箭正对着自己,忙就地一滾,退到屋后,见不远处栓着一匹马,他手中暗含了一把石子,先向左仍了几块,等有了动静,才大喝一声,纵身一跃,一把石子朝徐江源飞去。徐江源见石子力道甚大,只得蹲下避过。
萧洞玄一跃上马,向晞儿藏身处奔去,不久便见石后依稀便是晞儿,萧洞玄侧伏在马背上,顺势抓起晞儿,这一纵一抓,丝毫不慢,转眼之间,那马便已远去。黑暗中羽箭飕飕的射来,却早已被甩远。萧洞玄直跑了一夜,心中满是怨恨,期间晞儿问他为什么要跑,和爹爹娘亲怎么了之类的问题,自己又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将一身的怒气发泄到马儿上。
二人一路朝东南奔去,待到天亮时分,那马儿口吐白沫,一跤栽倒,再也爬不起来。萧洞玄只得弃了马匹,徒步向东南而来。
晞儿见马儿死了,心中不住惋惜,道:“萧叔叔,我爹爹娘亲呢?”萧洞玄不觉心中悲苦,摸摸他的头道:“你爹爹娘亲先去照顾斤儿和祚儿了,他们把你和斤儿换了,你要好好听话,自会见到他们的。”说到此处,眼中不觉湿润,晞儿用袖子给他抹了抹道:“萧叔叔,晞儿听话就是了。”心中虽满是疑窦,却不敢再多问几句。
这时萧洞玄衣服上血迹已干,丝毫没有袍子的白色,晞儿脸上涂满泥巴,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一只,二人倒像是老少两个花子,萧洞玄心想走的匆忙,连银两也没有带些,心中不觉叫苦。
二人便在山林中穿梭躲避,萧洞玄打些野味,倒也能将就,有时几天没有东西被打到,只好饿着肚子,挖些野菜凑合。这样一连十几天,基本不像在赶路,倒像是相依为命。晞儿几次哭着要回家,萧洞玄只好骗他说父母出门去了,现在带他去找,晞儿这才止住了哭声。
再过几日,萧洞玄横下了心,心想徐江源定不在附近,便带晞儿到了镇上,乘着夜色,偷了两匹马,一路向东而来。马儿累了,便换一匹,这样十余日下来,便到了山东境内。他本欲去山东蓬莱找师叔渤海真人,想将晞儿让他收养,自己好一心找宣儿。
时值六月,两人已走了两月有余,萧洞玄见沿路难民越来越多,有的举家都在逃离,尽是满面烟土之色,随便问了几家,听那些人道:“黄王吃人了,再不跑便被吃了。”
萧洞玄心中不以为意,继续赶路,再过几日,见难民渐少,逃的倒成了兵卒。那些兵卒着紫色衣服结队而来,有则三三两两,有则三四十人为一队,沿途见难民便自行抢了。萧洞玄心中吃惊,害怕遇到官兵时顾及不了晞儿,那便是万死也不能赎其一了,便与晞儿又躲到了山里,等过了风头再作打算。
一连在山中待了几日,倒也没有遇到问题,王涣龙心觉宽心,带着晞儿尽走些山路,这日到了一处峡谷,远见谷中似有人在,心中吃惊,与晞儿悄悄的绕行过去。却听到谷中有骂声传来,萧洞玄心想:“多半是打了败仗的士兵。”两人还没吃饭,萧洞玄自恃能料理几个小兵,心想过去打些野食也是好的,便与晞儿悄悄绕到一棵树后躲了起来。
谷中空地上坐有七个汉子,河边有一人用长矛在河中乱插,估计是在抓鱼,空地上的七个男子,都是黄色袍子,中间的那个侧对着自己,见他面庞宽大,身子伟岸,颔间留着短须,黄色袍子绣有一条龙,那龙张牙舞爪,便欲腾飞,萧洞玄心道:“难道这人便是黄贼?”众人神情狼狈,显然是吃了败仗。
听黄巢大声喊道:“大家再休息一会儿,等我们找到尚将军,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旁边众人并不怎么热心听他讲,黄巢也知没多少意思,转身朝河边那汉子道:“言儿,抓到了没有?”那汉子正是黄巢侄子林言,谷中几个男子均是他的舅舅,见他急得满头大汗,仍是不见有鱼出来,忙道:“快了,快了,哎呦,该死的杂种,又让你跑了!”
黄巢见他仍是没有收获,厌烦道:“朱温这狗贼,投降了李唐不算,还欲致朕与死地,等朕出去了,找到尚将军,第一个便要宰了这朱三。”
旁边一汉子爬过来道:“大哥,现在,咱们还能出去么?”黄巢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大怒,但一想又不对,和颜悦色道:“咱们一定要出去,尚让的五万军队不是还没用呢?”说完在那汉子肩膀上拍了拍道:“阿骙,只要大哥不死,咱黄家就不会灭,出去后大家一心,待找到朱温那厮,定生吞活剥了他。”萧洞玄心道:“这人又在玩权术了。”那黄衣汉子慢慢爬回了原地,显然是饿极了,口中还喃喃的道:“我要吃朱三那厮的心肝!”
过得一顿饭功夫,林言还是没有插到鱼,黄巢有些不耐烦道:“言儿,不用再插了,过这儿来,朕给你说件事。”
林言见黄巢正朝自己招呼,心想:“不好,这人连自己的亲侄子也要吃!”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啊,回头猛插了几下,道:“就要抓到了,妈的,这下看你往哪里跑?唷嗨,又跑了。”黄巢不耐烦道:“好了,你过来,朕自有话给你说!”
林言眼中满是惊恐,道:“叔父,我、我就要抓到了。”也是他命好,这样背对着河,一矛下去,果真有条大鱼被他插住,林言喜道:“抓住了,抓住了。”心道:“幸好老天开眼,要不我林言便要死在这魔头手上了,呵呵,等下要你好看!”
黄巢见有鱼被抓到,笑道:“好,好,看来天不绝我黄家,天不绝我。”心中无比兴奋,众人分食一条鱼终究是杯水车薪,但有总有比没强,隔了不久,林言又抓到一条,众人大悦,也不再理会他了。
萧洞玄远远的瞧着,心想:“这黄巢果真是个魔头,要不林言哪还有命在?”众人分食了些,才兀自睡去。待众人睡熟后,林言悄悄的坐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把匕首,见他悄悄溜到黄巢跟前,突然遮住其口,脖子上一刀下去,这个乱世枭雄便如此了结性命。林言朝旁边的黄衣汉子走去,也是如此了结,有六人还不知晓何事,便匆匆到了黄泉,适才那黄骙却被惊醒,见到如此,战战兢兢道:“言儿,你疯了么?我是你舅舅啊。”
林言道:“狗屁舅舅,不是我也要吃么?”说完一刀下去,正中那人心口,林言将七人首级一一割下,用绳子捆了起来,又拿了黄巢玉玺,扬长出谷而去。
萧洞玄心道:“这人昏了头,自己偷偷跑了或许能活命,这样去邀功则必死无疑。”远见黄巢旁边有一个金灿灿的物事,心想必是黄巢的佩剑。自己他刚好身上没带剑,便嘱咐晞儿藏好,过来取了剑,见那剑柄甚宽,剑鞘上刻有“冲天大将军黄”的字样,笑道:“任你什么狗屁大将军,终究还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萧洞玄见剑身也比寻常剑要长数十寸,剑身灰色,刻有古朴花纹,别有一股杀气。他拾的宝剑,没敢多逗留,料想此间已不能再待,忙与晞儿上马,继续望东而去。沿途见兵士越来越多,见那些兵士有的身着黑色,有的仍是先前见过的紫色,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逃兵,萧洞玄忖道:“看来此间还有仗要打,自己若再往前的话,岂不是害了晞儿。”他不敢擅断,思来想去,心知自己终究是要回那个地方,他本不希望晞儿学武的,见晞儿对那把宝剑很是喜爱,知道他的赤子之心迟早要泯灭的,心中不觉有些酸楚。有时问晞儿想不想学武功时,只听到他满心欢喜,一口答应,萧洞玄便打定主意,当晚便骑马,沿原路回来。
一路上萧洞玄处处小心,丝毫不敢大意,从山东经河南,再到山西,这时已到了八月,沿途见战乱四起,周边田地均已荒芜,杂草丛生,根本不见庄稼。人们哭号奔走,大道旁边饿殍满地,白骨耸立,好不凄凉。晞儿心中惊恐,问道:“他们都是饿死的么?”
萧洞玄道:“世道如此,首当其冲的便是人民了。”不禁想起易经中的一句“观天下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意思是看着天下造化之道,只有四季周而复始不变,根据造化之道来教化人民,而使天下信服。如今群雄并起,早已大乱造化之顺序,故已造化之道来告诫世人,何其难也。二人不日就到了陕西境内,见这里倒似乎远离的战乱,人们正忙着收割庄稼,当下放心,开始向北而行。
二人在外面流浪已有四月有余,晞儿个头也有所长大,萧洞玄心中一直不知要隐藏到什么时候,晞儿毕竟是个孩子,有时候想家了便偷偷的去哭一场,渐渐的变得没了言语,只是默默赶路。再向北走了一日,见渐渐没了人烟,二人在林中穿梭,又走了一日,山路越来越难走,有时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地上落叶已有数尺,踩上去满是“吱吱”的声响,萧洞玄只好弃了马儿,与晞儿徒步赶来。
翌日,二人到了一处山峰,远见有三棵高大榆树,足有数十丈高,顶若伞盖,相互交叉,仿佛云彩一般。看的晞儿也啧啧称奇,心想:“来年的榆钱可够名州全镇一年吃的了。”他自小孩脾性,以前经常与周围小孩子去摘榆钱吃。此时倒对上面榆钱挂起心来。二人朝榆树径直而来,见那榆树靠近山崖,下临万丈深渊,离榆树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大石足有三丈见方,上面铺满了榆树叶子。萧洞玄轻轻拨开那些叶子,生怕触动什么,不久见石上叶子被清理干净,上面只是铺有几块普通石块,晞儿看了半天,不知这时为何,只是觉得那石块铺的像是一个圆圈,那圆圈边上,有零零碎碎的摆了几块石头,却不知是干什么的,不觉心中好奇。
萧洞玄对着石圈沉思了片刻,待心中记熟,将晞儿负在背上,晞儿只觉得身子向下一沉,便已到了树上,见那榆树三叉分开,中间倒有数尺见方的空间,萧洞玄在拨开身下的榆叶,下面却是一块和榆树颜色一般的木板,将那木板揭起,下面是空空的黑洞,有一股风从洞中向上吹来,凉风遂然,显然这洞很深。上面吊了一根绳子,萧洞玄将晞儿负在背上,慢慢向洞中滑去,黑暗中只觉得两边风声嗡嗡在响,不久便到了地上。萧洞玄定了一下方向,先向西北走了一步,再向北走了六步,再向东走四步,东北又是七步,如此循环,不久便见前面有洞口些许有些日光照了进来,萧洞玄大喜,心道:“还好,还好。”便迎日光而去。
原来上面的大石上摆的是很普通的八卦方位图,只是乾、坎、震、艮四卦上面的石块并非随意,是人为刻意摆放的,在八卦中乾指西北又是一,坎指北为六,震指东为四,艮是东北为七,如是错了,则必定会触动机关,那怎么死法就由这主人说了算。他上次与业恩大师来过,只觉业恩步法时而左右,时而前后,定然跟石块步法相同,好在他本性慈善,心怕石块被风吹的乱了原来方位,检查过那石块的摆法才进得洞来,这下被萧洞玄识得,才进来的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