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迷蒙,山野间婉转鸟鸣,复苏的山林一片生机勃勃。
简陋的小草屋上冒着淡淡轻烟,早饭的香气随着青烟徐徐飘出。
“颜儿,吃饭啦!”
草屋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随即,一个体态婀娜,腰间系着深蓝色印花布围裙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她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鹅卵脸盘,黑发云鬓,那身村妇打扮倒也给她增添了另一种韵味。
她站在屋门口,冲着河对岸柔声道:“颜儿,别玩了快来吃饭,一会儿咱们收拾东西要下山了!”
河对面的小林子里嬉笑着跳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脸上能隐约看出其母的温柔婉约。她手里握着两束野花,蹦蹦跳跳的边跑边细声细气问道:“娘,咱们多玩几天嘛!我还没玩够,那棵铃铛花很快就要开了,等开花了再走好不好…”
小姑娘撒着娇,条件还没讲完就站定在河边,盯着小桥下的一块浮冰愣住了。
“娘,冰里面冻着一个人!”
美妇闻声往前走了几步,等她看清楚时,纤细的右手急忙捂住樱桃小口,“颜儿,快回屋里。我去叫你爹!”
这是哪里?
牧程锦觉得浑身暖洋洋轻飘飘的的,好像有什么热热的正往口中灌进来。
我是不是死了?可是,人死了还能感觉到冷暖吗?
他努力睁了睁双眼,双眼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勉强眯开一条缝。
“娘,小哥哥醒了!”
是个软软的声音,一张满是好奇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身子上盖着雪白的毛皮被子,一个美妇正在给自己喂汤水。牧程锦还未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便又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又睡了…”小姑娘原本欣喜的声音变得有些失望。
美妇把牧程锦放平盖好被子,将小女孩拉到一边轻声道:“颜儿小点声,小哥哥受了很重的伤,他需要休息。”
“那我去陪着小哥哥吧!”颜儿见母亲眉眼里全是心疼,便搬了个小凳子,乖乖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父亲从冰块里救上来的男孩。
美妇面带愁容轻步到外屋去,犹豫再三问火炉旁的男人:“源哥,这孩子伤势怎么样?”
“他身上的伤不太重都是皮外伤,可奇怪的是刚才我用魂力探测了一遍,他身上…竟然没有属性!”身材魁梧的男人紧皱着眉头,满脸疑惑。
“没有属性?难道说这孩子长这么大没有修炼过?”
男人摇摇头:“不,不会的。现在这世道没有属性连份能混口饭吃的工作都找不到,他肯定修炼过,但是…他身上所有的魂力经脉全都断了!我想可能是…”
美妇听丈夫如此说,惊愕的捂住嘴低声道:“难道是魂核被人挖走了?不可能啊,魂核被挖走的话,人不可能还会活下来的!”
“所以这孩子有点奇怪,等他醒了咱们问问他吧,我还从未见过这种事…”男人若有所思的答道,他妻子能看得出,丈夫的心思在别处,难道他跟自己想到一处了?美妇嘴边隐隐有些笑容,她决定去炖点乌参汤,给那个孩子补补身子。
牧程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很黑,能隐约看到外屋里有烛光摇曳,还有人在低语。
“源哥,如果我们翔宇还在的话,跟这孩子应该差不多大吧?”
男人身子微微一怔,嘴里含糊答道:“唔,差不多…”
美妇的声音有些哽咽:“十三年了,翔宇他…现在即便有了颜儿,可咱们苏家还是需要个男孩子,将来也好帮你一把!”
“人家哪个孩子没爹娘!我看他只是不小心跌进河里顺流冲了下来,等伤好了他自然是要回自己家的。”男人声音有些不耐烦,他心中也不无盘算,可总不能救了人家就非要强留下来吧。
“那...等他醒了我问问,万一他无家可归呢,毕竟这孩子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修炼。若是跟着我们,将来苏家的产业还可以给他一半,虽说咱们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有些家业。他既没法修炼,还不如跟了我们去,尚且有个依靠…”美妇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只是她不忍心放弃这一机会。
更何况那孩子长相也不错,年龄又小,若是能好好教养两年,将来把颜儿许配给他也是可以的,生意人只要头脑够用就行,不需要太强的武力,总比将来把家产都拱手送人强些。
她和丈夫又低声说了些话,便吹熄蜡烛去了厢房休息。
整个草屋陷进一片黑暗中。牧程锦在床上躺着,泪水却早已滑落脸颊。自己哪还有什么家可归,即便是当初有家时,自己却也凭仗着比别人修炼天赋高,整日游走在纸醉金迷里,有家不回,甚至为了和薛如烟在一起,不惜和父亲冷战两个月。
当初父亲说薛如烟心机太重,劝自己不要被表象迷惑,可自己竟然还天真的认为是父亲故意阻挠这门亲事。
想起父亲倒在血泊中、最疼爱自己的大哥被硬生生劈断右臂、牧家大院遍地横尸,牧程锦对自己恨之入骨,可是老天还会给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吗?
他试着呼吸吞纳,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丝灵气可供吸收。所幸的是,自己丹田处的血洞都已结痂,显然是美妇仔细包扎过,身体其他地方并无异样。
以前没有听说过魂核没了还能活下来的例子,更不知道还能不能修炼。但牧程锦把心性平静一番,决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东山再起,当初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
三年之后,定要将他们个个手刃。
幻云城城主、肖多、顾罗可还有皇室铁甲军!我牧程锦从今天郑重起誓,三年后,我定要诛你们九族!
清晨的阳光再一次洒在小草屋上,牧程锦经过一夜休息已经能勉强活动下四肢,身体虽无大碍却因为失去魂力,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小苏颜却不在乎他还没自己力气大,围着这个新玩伴团团转。
美妇见他精神尚可,便给他端了碗参汤,坐在他身边上下打量。牧程锦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头小口喝汤,美妇见状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怎么会跌落在河里呢?”
牧程锦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回答,过了片刻只好摇摇头。
美妇面色有些惊喜,试探道:“你好好想想,能记起一点来吗?”
牧程锦还是摇摇头。
“那你先安心养伤,现在记不起来没关系,慢慢想。不过这里条件不太好,我们只是来这里春游打猎,碰巧在河里救了你。过两天我们要回卓岭城,你可以先跟我们回去。”
卓岭城?牧程锦一愣,怎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难道自己顺水漂流了很远?还是在魂核被铁甲军挖走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见他有些愣愣的,美妇以为他在努力回忆自己的身世,便安慰道:“想不起来也别着急,先好好休息,让颜儿陪着你,免得无聊。”
美妇招呼苏颜照顾牧程锦,便迫不及待的转身出去找丈夫说这个“好消息”。
“卓岭城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年月?”牧程锦好奇问苏颜。
苏颜整理着手里的花枝轻笑道:“你连卓岭城都不知道啊?你是不是从深山里出来的?卓岭城是月渡帝国最南边的城市,虽然不太大但是因为盛产灵石,所以在全国都很有名!至于年月,今天正好是魂纪年四五七零二年的春之日!”
月渡帝国,春之日!牧程锦暗暗吃惊,以前曾听人说过这个以富裕闻名的小国家,但此地与多州帝国相隔着这一片茫茫大海,自己怎么会在牧家遭难时隔两天后,在这里出现?这未免太过诡异!
“小哥哥,你想起什么来了吗?”苏颜见他若有所思便问道。
牧程锦从沉思中回味过来,咬咬牙把所有疑惑都抛到脑后,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生存问题,然后再想办法东山再起!
苏颜晃晃他的胳膊,“小哥哥你想起什么来了?”
“我还记得我的名字,牧争!”牧程锦决然回答,从此牧程锦已死,他是牧争,他要与命相争,与天抗争!
“牧争?好奇怪的姓啊,我从来没听说过…”苏颜疑惑的嘀咕两句,但还是满心欢喜的把手中的野花送给牧程锦,因为母亲告诉她,这是她的新伙伴,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