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阁前,段飞声泪俱下,悲声痛诉着自身之前在摩崖岭上所经受的凄惨遭遇,言语间对赵老爷子和陆逢源的二人的‘丑恶’嘴脸以及‘卑劣’的行事作风可谓是恨之入骨,深恶痛绝。更高声强调了自己为维护师门大义挺身而出,所付出的巨大努力。最后话锋一转,采取激将法,言及对手之实力太过强大,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还望门中长辈仗义出手给这些坐井观天之辈一个惨痛的教训。
或许是有心,又或许是无意,言语之中,段飞并未深刻提及萧梓晴在此前胳膊肘向外拐的所作所为,而是轻描淡写的直接略过,如此避重就轻,足见段飞除了嫉恶如仇之外,对自己这个师妹更是情之深,爱之切,不忍其一并受到惩处,迁怒师尊。
遗憾的是,段飞的如意算盘最终并没打响,听过他苦大仇深的叙述完整件事情之后,林玉霜脸上罕见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然不惜不怒,似往常一样冰冷、漠然,令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经过一番斟酌,林玉霜终于开口了,不过让段飞更为不解的是,自己的师尊非但丝毫不关心太虚派的千年荣誉,反而着重问起了赵老爷子和陆逢源二人的样貌以及独有特征,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萧梓晴,她本以为师尊在听过师兄添油加醋的挑拨之后定会勃然大怒,却万万没料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莫非师尊与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渊源?
疑惑归疑惑,但段飞还是不敢在林玉霜面前表露出半分不敬,唯唯诺诺,对师尊的提问可谓是知无不答,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赵老爷子和陆逢源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在摩崖岭他们是如何遇上,甚至连他们手中所用的兵器都一一告知,很是详尽。
这一次,林玉霜的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渐渐起了变化,随着段飞的娓娓道来,她的神情显得愈发凝重,尤其是在听完段飞点明‘火云剑’与‘金虹索’这两件法宝之后,更是惊得拍案而起,神色间难言惶恐:“走,速速带为师去摩崖岭!”
此言一出,萧梓晴和段飞相顾愕然,如此快的转变,令萧梓晴始料不及,但师命难违,她也不便多问,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陆逢源爷俩能逃过一劫,相比之下,段飞却是喜不自胜,听了师尊之命,他也不顾身上有伤,马上即刻动身,随后,三人一同踏起剑光,再次向摩崖岭飞掠而去。
龙柱峰与摩崖岭同在中州地界,相距不远,也就百里之遥。师徒三人由萧梓晴居前引路,御空疾驰,仅用一个时辰就已现身在摩崖岭的山脚之下。
摩崖岭虽比不得龙柱峰那般高耸入云,却也是钟灵碧秀,草木幽深,再加上听闻山中有‘神秘高人’在此清修,饶是林玉霜此等名门弟子也不敢横冲直闯,出于慎重考虑,他飘然落回地面,立于山下,自报家门道:“不知哪位前辈避世于此?晚辈太虚派林玉霜特来拜谒,还请出来一见!”
林玉霜的喊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所用的却是道门中最为常见的千里传音之法,道行越高,声音则传得越远,修炼到极致,据说话音可顶风逆行三千里,如今林玉霜虽然火候尚缺,修为却也不弱,所喊出的话在山间回荡不绝,如重锤击鼓,响彻大地,每一字都清晰可闻。
此时,赵老爷子正在洞中清修,闻声,双眼蓦然睁开,接着莫名摇头,暗叹一声;“来得好快!”言语间似乎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早在意料之中,他整了整身上微皱的灰袍,起身来到洞外,甩开金虹索,直奔山下,不一会儿,便出现在林玉霜师徒三人面前,神色倨傲道:“林师侄,别来无恙,老夫在此静候久矣!”
“不敢,不敢。”林玉霜对来人同样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收回目光,面色一缓,恭声道:“想不到果然是丹辰子师叔!一别经年,近来可好么?”
闻听林玉霜问起,赵老爷子颇有感触:“那日匆匆一别,此后十几载都未回山门,难为你还记得老夫!”
“师叔此言差矣!”林玉霜淡淡地施了一礼,皮笑肉不笑道:“当初师叔不告而别,虽离山日久,但毕竟未曾脱离太虚师门,如今再次相见,晚辈又怎敢失了礼数?”
“哦,是吗?”赵老爷子对林玉霜的轻飘之语不以为意,当下‘嘿嘿’一笑,道:“你既然认下了我这个师叔,那么老夫问你,师侄不在门中修行,来此有何贵干?”
林玉霜尚未开口,段飞却气焰嚣张的插言道:“我师尊此来,自然是为本门讨个公道,难道你这老匹夫记性竟如此之差吗?”
既然可以入得太虚门下,段飞自然不能算是个愚笨之辈,他之所以敢不顾尊卑的在此大放厥词,并非已然轻狂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实则是,他早就在一旁注视着对话中二人的一举一动。通过观望,心思敏锐的他很快觉察出,师尊虽对赵老头儿言语恭敬,一口一个师叔叫着,但实际上上却是冷淡的很,浑然不将对方当一回事,所以,他以此断定,就算师尊与此人是故人,但两人关系显然并不像其他同门旧识那么和睦,再看师尊的态度,搞不好他们以前有什么过节也不一定,若非有此依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孽徒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事实证明,对于段飞的出言不逊,林玉霜果不其然采取了放纵的态度,只是不痛不痒的叱喝一声,连傻子都知道,这是明摆着的表面功夫。随后,她又轻描淡写的对老爷子说道:“弟子教徒无方,冲撞之处,还请师叔见谅。”
“无妨无妨。”这么低劣的敷衍,老爷子又岂能看不出来,不过他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却意外的没有丝毫表露,如此‘大度’,也不知是做何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