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这个夜晚似乎会很难熬。
胡桃和三儿玩着游戏,她已经连输了二十七把。
三儿看着胡桃尖尖的小虎牙微微缩了缩脑袋,犹豫着说道:“要不……咱……换个游戏?”
胡桃觉得牙根有些痒痒,恨恨地咬了咬牙,不服气的大声说道:“再来!”
小玲绮在三儿的背后给他加油叫好,一边帮胡桃作弊。
……
刘夏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让自己不被身边的这位先生的气场压垮。
一旁的贾诩在喝茶。
上好的茶叶,上好的茶具,还有亲自动手的无懈茶艺,所以他喝的很惬意。
贾诩看了星空又看了刘夏,然后再看星空,最后他开口说道:“你认识我?”
沉默了许久,刘夏才开口说道:“那天在官道上见过您。”
贾诩能从刘夏的语气中听出一些别样的味道,是好奇敬畏还是害怕,无论何种的情绪夹杂其中,都让他觉得眼前这少年应该很熟悉他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用尽了所有办法,眼前的少年也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所以他不得不选择了最为简单直接的办法。
“你知道些什么?”
刘夏每说一句话都要仔细的斟酌再三,只因为眼前的这位先生的名号过于骇人,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听到这个问题他的心中微颤,果然他终究还是看出来了么,但是又岂能这般缴械,所以他选择了谈话时最为强悍的无赖招数,沉默。
贾诩斜眼瞄了一眼表情刻板紧张的刘夏,然后开口说道:“那换你问我吧。”
刘夏自听到贾诩二字之时心中便憋了一口气,千万问题涌上心头硬生被压了下来,直到听到这句话那些念头便又纷舞着在脑海里雀跃。问题实在太多,他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来这儿要干嘛?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知道有你的地方就没好事儿嘛?为什么来这儿是你而不是孔明,或者为什么你要来……
贾诩看着刘夏沉默,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人的好奇心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凶兽,少年人的心性又怎能锁得住它。
终于刘夏舒了口气,总是瞒不过这位先生的,那便放开了吧。只不过不能这般轻易的敞开了自己,不然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想着他便挑了一个较为模糊的问题问道。
“先生为什么会来并州?”
贾诩表情平静,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愿意交流就好。然后他想到刘夏问的是并州,而不是九原……
“来办一些事情。”
“什么事儿?”
既然开口问了,自然是要顺杆子往上爬,一问到底的。
贾诩转过头看了刘夏半晌,想要确认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不是所谓的聪明人,心想着原来你不知道,然后他开口说道:“不可说。”
刘夏也没指望能从贾诩的口中挖出些什么来,毕竟智力的差距放在那儿呢,所以他接着问道:“不知那日先生车中一瞥是为何?”
贾诩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也不隐瞒道:“当日只看出你是将军府的人,结个善缘罢了……不曾想你似乎比我想的更特别……”
“我?特别?!”刘夏惊讶的指着自己,一瞬间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灵堡垒尽数垮掉。
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曾过想贾诩会这么评价看自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也是隐隐有些得意。
“夫人跟我讲了你的故事。”既然隔阂已经渐消,贾诩不介意聊的更放松些。“我自认学识比那些所谓大儒都要高上三分,却也不曾出过汉境,而你一生下来就在这牢笼之外。”
听了这话,刘夏有些失落,原来特别的是自己的经历嘛。
“牢笼?”
“对,鸟笼、畜圈、房屋、村落、城市……乃至天下皆是牢笼,大小不同罢了。”
刘夏沉默片刻,消化了贾诩话中的意味,便开口说道:“若是按照先生的说法,我出生的地方也不过是另一个牢笼罢了,或者说我们也都在一个牢笼里的。”
看到刘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贾诩很是满意,然后他开口说道:“不,至少从一个笼子看向另一个笼子会更加客观。”
刘夏只觉心中怪异无比,甚至有些荒诞。在这千年之前的大汉的夜空下,他竟然和贾诩坐在一起讨论……哲学?他不过是个高中生,对于这样的谈话不知该如何归类,即便是那个时代也少有人会讨论这样蛋疼的话题。
“如何区分两个笼子?”
“最简单的方式是通过地域来划分,不过地域束缚的只是你的身体,而……文化束缚的是你的思想。”
贾诩耐心的解释着,这样的谈话他是很喜欢的。
“一个人生长在一地,先是父母教育。待长到一定年纪便送去私学,然后夫子说,天是天,这天便是天。地是地,这地便是地……”沉吟了片刻,贾诩犹豫着有些话是不是该说出口,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天子是天子,这天下便是天子的……”
说完贾诩便提了心,仔细的观察着刘夏的反应。待看到刘夏点了点头,似是一副恍然模样,便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才相信你的故事。”
刘夏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贾诩,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了此处。
“刚刚我所说的话放在这天下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一般的儒生早挑了棍子把我打出门外了。”
“啊?”
刘夏的脑子有些乱,他终究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只安慰自己道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连贾诩都信了这天下人也都能瞒住了吧,只要接下来不露出马脚就是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有读过书吧?”
刘夏点了点头道:“读过一些……”
“你对孔夫子有何看法?”确认了刘夏不是一般的迂腐儒生之后,贾诩问的问题也就愈发胆大了。
刘夏想了许久,贾诩耐心的看着他,这是一个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当然他也不指望一个少年人能说出什么惊人言论。
刘夏觉得自己理清了思路便开口道:“孔夫子自然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了。”
听到刘夏这般回答,贾诩的眼中闪过几分失望,然而刘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一跳。
“只是……圣人之言还是要通过人来传播的。有些东西便在传播的过程中扭曲了……时至今日,它已经沦为了某些人的工具了。”
后半句是历史书中对独尊儒术的评论,某些人自然就是帝王朝廷,在课本中被称为统治者,这话他记得还是十分清楚的。
“说得好。”贾诩觉得这话说的对极了他的胃口,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低沉的自语道。“若是那些家伙听到你的这番言论,定是哑口无言,气的直跳脚了吧!”
半晌之后贾诩从自己思绪之中缓过神来,看着刘夏问道:“这……可是你自己的看法?”
“这是亡父昔日所言。”
这是穿越者的福利,一大群能够背各种黑锅的亲戚朋友,而不用担心有人刨根问底的去对证。
有了话题,时间过得自是极快的,二人表面上相处的甚是融洽,却都是各怀心思的。
刘夏是一刻也不敢忘了贾诩那举世无双的称号,他也决不会认为和贾诩聊聊天就不会被卖了,说不定自己已经在替他数钱了。
贾诩却是心思玲珑,凡事想要让他想得简单也是不可能的,这少年的身份对于他来说着实神秘的紧。想到那流传许久的已一句话,他的心中微微有些兴奋。
……
……
“刘夏,我困了!今个该你烧洗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