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晴在电话这头说:“宇天,可以了,以后就看你了,要加油,不要辜负了我一翻美意”。锦屏一听,霎时粉面飞霞,飞快的运转大脑,企图掩盖她的羞涩。男人经营事业,女人经营美貌。各司其职,从不僭越。女人贪图男人的钱财,男人垂涎女人美色。男人可以挣一辈子钱,女人却红颜易老。已然入错行业,数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是为了一朝摆脱村官的尴尬身份。回首如故,不得不感叹。翻身之难,犹如使巧妇为无米之炊。女人一生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次是高考,一次是工作,最后一次是婚姻。前两次机会已白白糟蹋了。最后一朝非得慎之再慎,断不能所托非人。思想往事,她徐锦屏几时缺过仰慕者。毛笔、文章、摄影,大家们若不是靠名气罩着,单论质量谁略胜一筹还未可知。有时山高皇帝远不一定就是好事,天子脚下,人才济济,志同道合者不计其数,即使竞争,也更能助她达成志向。辉煌腾达绝非难事。可恨生在这穷乡僻壤的旮旯,怀才不遇,有志难伸,空有一身才华,究竟无丝毫用处。将来也不过和一般女子一样,结婚、生子,将一生献给厨房。她不甘心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最起码要考取一名公务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如此,她觉得胜利在望,骄傲之心满血复活。靠美貌,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成大事者焉能为儿女之情牵绊住。权衡半天,对于夏雨晴所说之事,竟抱着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对夏宇天说:“你觉得我们合适吗”?夏宇天说:“还好吧,我觉得挺合适的呀”。锦屏说:“我们就通过几次电话,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觉得合适了呀,就此下定论未免也太武断了些”。锦屏的态度瞿然间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夏宇天一时不能适应,一阵发懵,对白不上,尴尬的说:“嗯——”锦屏说:“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合适,得慢慢交往吧。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两的事也就是两种结果。第一,我们有缘相识,无份厮守。你在重庆,我在四川,分手后,老死还未必能见上一面。我和雨晴姐在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关系破裂后,你觉得我们还能相处得愉快吗?第二,我们的事就真成了。呵呵,当然了,我认识你反正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我自然得考虑到以后,这也很容易理解”。夏宇天说:“是啊,我也是以结婚为目的啊”。锦屏说:“我知道,你别误会,听我说完”。夏宇天说:“好,你说”。锦屏说:“假如我们的事真成了,随之而来的婆媳关系你想过没有。自古婆媳就是天敌”。夏宇天抢白道:“我妈这人很好相处,这点你放心”。锦屏说:“未来的事怎么样难说,我不是非得说一定是阿姨有问题,我也是人,孰能无过,假如问题出在我身上呢?处理人我关系是需要智慧的,我恰恰就缺少这种智慧,我不敢保证,以后我跟阿姨能融洽相处,我只能说我会努力,会试试看。你想如果我和阿姨相处不来,雨晴姐一出生母亲就过世了,由阿姨把她抚养大,她对阿姨的感情比你多了一层感激之情,她们的感情超越了一般正常的母女,那我在单位怎么和她相处呢,只怕到时家丑外扬,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谣言可以杀人”。一阵沉默,夏宇天说:“我认为你想多了”。锦屏说:“这些问题都是我亲眼所见,不止一次发生在我身边。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敢保证你家例外”。夏宇天完全懵住了,一时不能辩白说:“食堂开饭了,这个问题吃完饭再探讨吧,你也去吃饭吧”。锦屏浑然忘了她只是在用各种后果作为掩盖她羞涩的冠冕堂皇的工具。对于当前的言行她非但不后悔,反而以其为荣。认为这是一个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无比的智慧才能完成的伟大之举。嫦娥应悔偷灵药,或许上了广寒宫,她才会顿悟,为今天自鸣得意之事心生悔恨。届时,谁有办法让河水退回到源头呢?岁月无情,对于芸芸众生的喜悦、哀恸,终于无动于衷。
她潜心于书本,如果书本吃下去能长在脑袋里,她一定会把它吞进肚皮。一群白鸽在天际游玩,一时贪看,浑然入梦中,小小的虚荣心在梦里游荡,希望他能坚定不移坚守住他们不深的感情。
锦屏将电话放在书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看一阵书,拿起电话瞧瞧。看一阵书,拿起电话瞧瞧。她眉宇间神情越来越凝重,显得十分焦虑不安。瞿然电话铃声响起:“这份深情难……”终于来电话了,还算是与她心灵相通吧,她长吁一口气,拿起电话,来电显示上赫然显示着“梦蓝”两个字,大失所望。对方在电话的一端说:“锦屏,干什么呢”?锦屏说:“在准备考试呢,你呢,最近可好”。梦蓝欲言又止说:“我就那样,还以为你有空闲,想约你出来玩呢”。锦屏说:“就要考试了,我可能就出不来了”。梦蓝失望地说:“那下次再一起玩吧,你好好准备考试,马到成功哦”。锦屏说:“谢谢”,心想:“你们倒是成双成对的,我正烦恼着,哪还有时间来应付你”。一个电话更添心烦意乱,终于没能静下心来读书,索性将它仍在一边。拿起手机在一边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电话,太忙了,生气了,还是被我打击了,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悔死了”。她抱着脑袋,烦躁的长叹一声。长日寂寂,终于还是熬不住了,顺手在书桌上写下一排小字:
一个人不寂寞,想一个人才寂寞。
端的想起金庸老先生笔下的小龙女。她外表清丽脱俗,又身怀上乘的轻功身法。最重要是与杨过谱写的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当真是令人称羡。可惜就是太跌宕起伏了,若是真发生在寻常人身上,未必能走到最后。高宗和武则天呢?高宗太过懦弱,女人还是不要活成武则天了,那太累了。杨贵妃呢?虽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奈何玄宗多情,**佳丽三千已经让她焦头烂额,防不胜防,自家姐妹还要来搅局。她也太累了。红颜祸水,红颜薄命,魂归马嵬坡,下场也太惨了些。尤其赵氏姐妹中赵合德,她摇摇头,女人还是远离皇宫为好。金燕西和冷清秋呢,好好的一双夫妻,非弄成仇人,彼此憎恶、厌弃,不管开始何等美好,终逃不过劳燕分飞四字。玉漱和蒙毅呢?玉漱的爱情是那样忠贞,她在秦皇陵中苦苦等候千载,浑然不知蒙毅早已战死沙场,已转世投胎几度为人。如何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叫玉漱的女子。玉漱一直活在对蒙毅的思念中数千年,想想她和夏宇天只是短短几日没通电话就已经觉得如隔三秋。玉漱在这千年中是怎样度过的呢?玉漱是一个让人心痛的女子。一翻比较之后,还是觉得杨过和小龙女要好些,至少十六年后,他夫妻二人再度相逢,至少他们谁也不曾忘记过谁,至少在对方心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首《摸鱼儿*雁丘词》出自金代诗人元好问之手。金庸在《神雕侠侣》开篇便引用它,后来在文中又多次提到。情至极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相许”。爱情到底是什么,竟然值得以死相报?遥想双雁,“天南地北”,双宿双飞,形影不离,经历严冬,共度酷暑,貌似人间之痴男怨女,虽有欢乐的团聚,离别的辛酸,但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伴侣已逝,虽侥幸脱网,安能独活。遥想未来之路万里千山,层云暮雪,形孤影单,已无爱侣相伴,同趣共苦,生又何欢?倒不如共赴黄泉,彼此作伴。如果能拥有一份这样生死相许的爱情,即使共赴黄泉,又有何不可!锦屏运笔如神,挥洒自如,一气呵成,一幅毛笔字清丽飘逸,“虽没有喝彩,挂在床头倒也赏心悦目”。因锦屏只喜欢上阕,因此下阕并未写出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这份深情难舍难了,爱一个人,就想厮守到老,爱难了,情难了……”她缓缓拿起电话。夏宇天说:“干什么呢”?等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再次在耳畔响起,音色干净、明亮,听他说话,就像是在听一首美妙动听的曲子。“刚写了一幅毛笔字,正想挂在床头”。夏宇天冷淡的说:“你还会写毛笔字呢”。锦屏以为他会惊讶,可他却表现得如此冷漠,她嗅到不好的味道,说:“就是涂鸦而已”夏宇天沉默一阵说:“这几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锦屏说:“你不也没打么”。夏宇天爆发道:“我不给你打,你就不知道给我打,如果我不打给你,我们之间是不是就这样完了”?锦屏说:“很可能吧”。她一直以为一直都是他主动给她电话,每天都有,突然断了,那就等于是对方说“我们分手吧”。她以为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哪里想到……此时的她终于明白,原来对方不给她电话只是想要她主动给他一个电话,她在心里表示深深的歉意。夏宇天说:“我的感情就这样不值得你珍惜”?锦屏想解释,可是她的舌头僵硬,说不出话来。夏宇天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算了吧”。他说完挂断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前一刻,锦屏还在想,如果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他来电话,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要学着别的女孩子小鸟依人的样子,不固执、不要强、不爱面子、不刻薄、不言不由衷。结婚后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然而这一刻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原来一个人在乎你时,你就是王后,是公主,是他的天。两个人之间,对了就对了,即便你是嫫母、钟离春、孟光、阮氏女,他也可以**眼里出西施。不在乎你时,你什么都不是,与你是否美艳如花、才情过人毫无关系。锦屏双脚发软。瘫坐在地上。电话顺势滑落在地摔成两半,似乎他们的结束是早就注定的。那一幅清丽飘逸的《摸鱼儿*雁丘词》荡荡悠悠的飘在风中,等待风停。眼泪簌簌往下掉,半响才从她沙哑干裂的嗓音中听见一个“哇”字。她肝肠寸断的自问:“锦屏、锦屏。接下来你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