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跟在救护车后面,用了七八分钟到了离长安街最近的红十字会医院,医生已经初步完成了对那名伤员身体状况的检查,几乎在那人被送进病房的同时,王警官就拿到了体检报告,他翻看了几眼,眼睛猛地睁大,瞳孔一阵收缩。
“怎么了?”李新疑惑的问。
王警官皱着眉头说:“这份病情报告上写着,那个伤员已经深度昏迷了三个小时!我记的你们报警的时候说过,那个人刚才还能够走动?”
“没错,我们亲眼看到的。”李新肯定的说。
王警官点点头,又问:“你过去扶他的时候,他有没有昏迷?”
“没有,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
“还能说话?”王警官一惊,然后看着手上的体检报告,心中升起了一团迷雾:“他说自己的名字没有?”
李新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没有!他当时说的是——快离开这里……都死了……这里要被封住了……希望要没了之类的话。”
王警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从这几句话中实在是分析不出有用的信息,但他心中的疑问更重了,那个伤员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王警官揉了揉自己发紧的眉心,让李新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描述一遍。
李新点点头:“事情要从半个小时之前说起,我女朋友在气象台工作下班时间较晚,我去接她回家……”
时间回溯到晚上八点钟……
在夜幕和雨幕的交织下,整个长安街变得空旷无比,四下里只剩下大雨捶打柏油路的声音,只剩下闪电过后震彻灵魂的雷声,只剩下大红灯笼和闪烁的霓虹灯在诉说着平日里的繁华喧嚣。
路的尽头闪过两道惨白的车灯,在雷电交加中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与无助!一辆崭新的大众帕萨克从东面疾驰而来,暴雨清洗着车窗,闪电照亮前方每一个角落,仿佛这车是在漫无边际的荒原中奔逃,后面有着无数的亡灵在追赶。
“你刚刚还在播报未来几天都会是晴天,这才刚过了半个小时就电闪雷鸣,你不觉的有点讽刺吗?”李新看着被闪电笼盖四野的城市不得不减速慢行。
“我只是个主持人,天气预报不准确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了天有不测风云,上天的事情谁能百分之百拿得准!不过……这天气确实反常了点!”坐在副驾驶位的女孩漫不经心的回答。
“物之反常者为妖——这是《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的!”
“相信我,不管外面的事情多么反常,绝对与咱们俩无关!”女孩笑着说。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猛地从九霄天上笔直的砸到地面,就像是造物主伸手在画板上浓重的画了一条竖线,这道闪电让两个年轻人的双眼短暂的暴盲,李新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将刹车板踩到了底,巨大的惯性让整个车身横着飞出了五米远,安全气囊全部弹出。
那女孩的脸色吓得霎白,李新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强自镇定地笑着说:“看来,这外面的事情与咱们还是有些关系的!”
“刚才你看到了吗?那道竖雷就像是从云层上打下来的白色激光。”那女孩使劲咽了口唾沫说。
李新点点头:“这鬼天气要逆天了!北方的冬天居然出现了夏天才应该有的景象。”说着将安全气囊扯了下来,重新发动起车子。
女孩止住李新说:“不不,我们不走长安街了,换条路!”
“为什么?”
“刚才那道竖雷就劈在正前方,谁知道还有没有,万一再来一道怎么办?”女子心有余悸地说。
李新闻言笑了笑,准备转向,刚一打方向盘就见前方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一个人,借着车灯去看,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个身材中等的男子,面孔被杂乱而较长的头发遮挡住,看不清他的样貌,身上穿着一件麻制的单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难以看出原来的款式,仅能勉强遮丑。
那女孩紧紧地抓住年轻男子的胳膊,心情忐忑地看着前方小声说:“会不会是妖怪?他过来的地方好像就是闪电劈下来的位置!”
“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妖怪呢?他可能需要帮助!”李新笑着说:“薇薇,你在车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我们最好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那女孩说。
“嗯!你打电话报警,我过去看一下。”李新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着那个跌跌撞撞的长发男子冲了过去。
李新一把扶住那个人问:“你受伤了吗?”狂风骤雨将他的声音完全吞噬,他不得不大喊着重复了一遍。
长发男子断断续续地说:“快走!离开……离开这里……他们都死了……一定要出去,这里马上就要被……封住了,都……死了,快走!”
长发男子的声音很小,很弱,但是让李新奇怪的是他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就像是黄钟大吕般直击他的心底,似乎是要重重的铭刻在他的心底一样。
李新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大声问:“你在说什么?谁死了?”
“快快……一定要快,没时间了,不能被困在这儿,要不然……希望就没了。”长发男子说完这句话,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李新拍了拍他的脸庞问道。
但那人已经无法回答他,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李新叹了口气,使劲的背起那人,往路边的一个公交站牌下跑,那地方可以暂时避避雨。五分钟之后,警车和救护车一块来了,护士麻利的将那个长发男子抬上救护车。
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警察走到李新跟前敬了个礼,疑惑的问:“谁叫何薇?”
“是我女朋友!是她报的警。”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警官摸样的人问。
“我叫李新!相信事情的经过你们都听说了吧?”
“没错!事情的大概你女朋友已经说过了。但是我们还要做个笔录,你们能不能跟救护车去一趟医院?我们在那里谈!”
李新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八点半了,又看了看夜里的雨幕说:“您,这位……”
“我姓王!”那警官说。
“王警官,你们最好快点,我可不想在医院里过除夕!”
王警官点了点头,让警员拿出一件雨衣递给李新,李新披上快步走回车子,发动了起来。
何薇一听要去医院就说:“看吧,救人总是一件麻烦事!那个人怎么样?”
“那个人的神智似乎有点问题。”李新说。
李新跟随救护车来到了医院,事情又回到了开头的那一刻,王警官详细做完笔录,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王警官又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详细的病情检查结果才出来,王警官拿过报告一看,眉头顿时皱成了麻花。
“刘大夫,关于伤员的病情检查会不会出错?”王警官问身旁的医生。
“有什么不对吗?”那位刘医生疑惑的问。
王警官说:“据刚才那两个救人的年轻人说,那个伤员在他们报警时还能行走,并且还说了几句话,可这份病历上的结论却是‘持续昏迷三个小时以上’。”
刘医生闻言一怔,说:“不可能!这份检查报告有绝对的科学依据!会不会是那两个年轻人故意撒谎?”
王警官摇摇头:“他们没有撒谎的动机!嗯……病人的精神状况有没有问题?”
“据他的脑电波显示他的精神方面有一些小的波动,但是还在合理范围之内,所以精神方面应该很正常。”刘医生说。
王警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道:“那这事就怪了!”
这时走廊拐角处有两个警察匆匆的小跑着过来,脸色显得很难看,王警官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两个警察跑到近前说:“王头,这人衣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但是结果有些……匪夷所思!”
王警官说:“衣服上难道没有任何线索吗?”
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咬牙说:“没有!非但没有线索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对这个人身上的衣服进行碳十四分析时,发现这个人的衣料碳化结构很古怪!他的衣服并不是现代的,而是来自于万年前甚至更早。”
“什么?会不会是**光照射过?”王警官呆了呆。
两个警察继续说:“开始时我们也怀疑是X光改变了衣料的碳化结构,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越来越诡异,这人所穿衣服的材质与现在的麻极其相近,但是我们的资料库里却没有这种制衣原料的信息,也就是说这种制衣原料很可能已经灭绝了。另外他的衣料是纯手工织成,但是线与线之间的针脚密集程度却比我们现在的机器制衣更加的工整细密,根据这一点来推理,这件衣料是来自于一个手工文明极其发达的时代,但是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中却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另外他衣服的主要损坏方式是瞬间的高温焚毁,奇怪的是损坏处周围的衣料却完好无损,而且仍就具有较高的耐磨性。这……我们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刘医生听的似懂非懂,插嘴说:“你们确认衣服是高温焚毁的?可是病人的皮肤组织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全身上下完好无损。……难道是先把衣服烧毁再穿上的?”
两个警察傻了眼,其中一个叹了口气说:“这根本不符合逻辑,会不会是从哪座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另一个闻言眼睛一亮,推测说:“这家伙会不会是盗墓贼?从一座坟墓里偷出一件衣服,然后穿在自己的身上……”
“别乱猜!谁会无聊到跑进坟墓里偷一件破烂衣服,另外万年前的衣服仍旧保持着较高的耐磨度又怎么解释?”王警官皱着眉斥责道,而后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了!刘大夫,你估摸着,病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不好说,病人的状况很古怪,他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导致的昏迷,纯粹就是因为意识本身的问题导致他失去了意识,所以根本不能推测出他的苏醒时间,他可能会在下一秒钟就会苏醒,也可能将永远的沉睡下去!”
王警官心想,目前只能期盼着那人能够早日醒过来,要不然该怎样安置一个不明身份的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