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地都冻裂了缝,小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狼群前几天就退回了森林,大雪也早就停了,村子里显得有些清淡,洁白的雪掩盖了洛兰村的悲惨现场,本来人数不多的村子变得更小了。
积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那粘满霜雪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洛兰村东边的坟场安了许多新坟,许多人都在这里捶胸顿足、嘶声痛哭为逝世的亲人送行,林纳斯的坟墓旁边也多了一座坟墓。赛丽亚瘫坐在坟前颤抖的伸出手的抚摸着这座新坟,不禁潸然泪下,喃喃自语,“杨柳哥哥,你一路走好,呜呜~~呜~”。红肿的眼睛遮盖不了内心的悲伤。马尔斯和风振一起站在坟边,也禁不住摇头叹息,那一日有太多的亲人、晚辈、乡邻葬身狼腹。
隆冬的太阳似乎怕起冷来,穿了很厚很厚的衣服,热气就散发不出来了。遥远的道路尽头走来一群形形色色的人,行走间奔逸绝尘,转眼间就到了眼前。仔细数数竟有九人之多。“停!”为首一虬须大汉豹头环眼,看面容就是心狠手辣之人。众人皆停了下来奇异的看着前面一望无痕的雪地。
虬须大汉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用手轻抚雪面,不一会便把冻僵了的杨柳给拽了出来,发现杨柳的胸膛还微微有些起伏。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臭小子,害的各位都好一阵紧张,看他还有呼吸,救是不救,大家说说看,我先说说我的看法,我们此行非常危险,救这小子太麻烦,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得了。”虬须大汉甩荡着手中有些僵硬的杨柳道。
“对对,泰勒所言极是,将他丢在路边就行,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众人随声附和。
“慢!”人群中一青袍法师出言制止正要扔掉杨柳的泰勒。此人面目倒是清秀,只是双眼有些狭小,嘴唇有些单薄。
“罗伊,你不会要救他吧,你难道是这样的人?”泰勒甩荡了两下手中的杨柳嘲讽道。
“哼!”法师罗伊冷哼一声“我自不是要救他,我只是认为这小子对我们还有大用而已。”
“奥,你且说说看,这小子一看就是普通人,能有什么用啊。”泰勒疑惑的问道。
众人都知道罗伊阴险狡诈,想看他能说出什么道理。皆疑惑的看向青袍法师。
罗伊似乎很享受众人的注视,得意洋洋的道:“嘿嘿,亏你们还是贝尔玛尔的年轻俊杰,你们难道忘了此行的目的了么,要想到达森林的深处,找到牛头花,其过程不知要经历多少坎坷、磨难。先不说森林中难分东西容易迷路,单说生死路就真假难分、难以辨别,不知各位兄台有谁想先探探生死路啊?”
一提到生死路众人都勃然变色,生死洞中生死路是此行毕经之路,生路自是坦荡之途,偶有困难也力所能及,而死路却荆棘遍布,有死无生。先辈们探出这通往森林深处的道路,虽然死伤惨重,却都是遇到森林魔兽的意外伤亡,唯独生死路上最是无奈,明知有条死路,却是难分真假,平白折损前去探索的手下。
泰勒紧了紧手中的杨柳道:“罗伊兄弟言之有理啊,生死路上本来就是要有人探路的。现在让这小子探路也算是他的福分。”说完看了看人群中抚摸一把湛蓝色细长太刀的冷漠男子。这名男子名叫艾弗鲁特,出身平民。面容冷峻、剑眉星目,一身朴素的武士服,右臂缠绕白色布条,连手指都缠绕的结结实实,不露一点皮肤,手腕处戴着金属的环形枷锁,连着一根手掌长的铁链。原本众人心照不宣的想让他去探生死路的,谁让他摆出一副生人勿近而且看起来实力还最弱呢。最看不起这种装酷的人了。
罗伊取出一枚青色丹药“把他放好。”泰勒闻言,连忙把杨柳放置在旁边的粗树下,让其盘膝倚在树上,粗鲁的掰开杨柳冻得发青的嘴。
罗伊屈指一弹,手中的丹药便弹到杨柳的嘴里,“妈的,上好的青丹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杨柳只觉腹中温热,一股股暖流袭遍全身。浑身懒洋洋的,像泡温泉一样舒泰。
艾弗鲁特也随众人打量着杨柳,虽然有些狼狈,但细看还是能看出眉清目秀,容貌轩昂,丰姿英迈,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衣服有些破烂。当艾弗鲁特注意到杨柳的右手腕处漆黑的魔纹时,刹那间变了脸色,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众人都注视着杨柳,没有看见艾弗鲁特的异样,不然又少不了一番疑问。
不得不说罗伊的青丹很是管用,才不一会杨柳就醒了过来,看见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脑袋瞬时死机。怎么回事,这都是些什么人,好像不太面善啊?
“小子,醒了就不要装傻了,还愣着干嘛?”泰勒似乎对这傻小子很看不顺眼。
“见过各位好汉,是你们救了我么?”杨柳战战兢兢地问。
“唧唧歪歪的干什么?还用不用赶路了,艾弗鲁特,你看着这个小子,我们继续赶路。”泰勒不满抓起杨柳将其甩给艾弗鲁特,对于这个臭小子叫什么都懒得问了。罗伊倒是对杨柳微微一笑,表现的很是友好。
艾弗鲁特小心翼翼的扶住差点摔倒的杨柳,一起跟在众人身后向森林走去。
杨柳此时脑袋飞转,理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自己好像吃了青魔狼的魔核,之后食物中毒在这里晕倒了,现在醒了,也没觉得饿,身体感觉比以前还要壮实,是这些人救了我么?怎么看这些人也不会是助人为乐的人啊,而且还是救人不留名的境界。不问我的名字却还要带着我,也不知去哪?看这方向好像是洛兰之森啊。如果真是这些人救了我,那其中的用意就值得推敲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太阳已经落山了,几颗赤裸的星星可怜巴巴地挨着冻,瑟瑟发抖几乎听得见它们的牙齿冷得捉对儿厮打的声音。
洛兰之森的外围撑起了一圈帐篷,大多数帐篷都亮着灯。杨柳被安排在艾弗鲁特的帐篷里,这是众人一致的决定,同时也是艾弗鲁特的决定。
此时杨柳已经换上一身艾弗鲁特的衣服,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艾弗鲁特大哥,谢谢你今天对我的照顾。”吃饭的时候,杨柳已经知道了这个冷漠男子的名字。
“杨柳前辈,”艾弗鲁特突然一躬身道,“照顾前辈是我的分内之事。”。
“哎,”杨柳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艾弗鲁特,“使不得,使不得!艾弗鲁特大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杨柳苦笑道。
“前辈不要说笑了,这里没有别人,我在帐篷周围布置了阵法,以泰勒几人的实力是不可能偷听的。”艾弗鲁特以为杨柳怕泄露了身份所以挥手布置了隔音阵法。
杨柳被这一手弄的莫名其妙,“艾弗鲁特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能说清楚点不?”
艾弗鲁特看着杨柳莫名其妙的表情,有些不敢确定的道:“前辈,您可不能戏耍晚辈啊,您真不清楚?”
“我清楚啥么,我都被你给整糊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刚进帐篷你就整这出啊?”杨柳迫切的想知道个一二三。
看着杨柳急迫的神情不似作假,“你真不清楚?你右手的魔纹,你知道不?”艾弗鲁特瞅着杨柳右手漆黑的魔纹试探道。
杨柳扬了扬右手,无奈的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我醒来就有了,搓也搓不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看来是我鲁莽了,来,你且坐下,我们慢慢说”虽然知道自己误会了,但艾弗鲁特还是恭恭敬敬的将杨柳让于铺上,毕竟这魔纹是假不了的。
待杨柳坐好,艾弗鲁特注视着自己的缠绕绷带的右手,沉思了一会,似乎做出了决定,缓缓揭开了肩膀处绷带系着的扣,露出肩膀猩红色的皮肤。
杨柳静静的注视着艾弗鲁特的右臂,心里有些惊奇,还有些忐忑。
绷带缓缓的打开,赫然是一只猩红色的右臂,青筋突起,指甲漆黑又尖又细,黑色的魔气在手腕的锁链处升腾、环绕。这宛如地狱伸出的魔手。这只手和杨柳晕倒后变异的右手一模一样,只是这只手黑色的魔气在手腕的枷锁上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