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下学期的春游是李子无法消逝的记忆。她试图记住其中的每个细节，但又害怕记住，每当想起林祎瘦削的身形和孤独的眼神，她会心痛莫名。
林祎走到李子的座位旁。
“喂。”
“干嘛。”李子头也不抬。
林祎毫不客气地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春游我们组队吧。”
“我们是指？”依然头也不抬。
“我和你。”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低沉响起。李子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行！”
“为什么？”尽管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林祎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他忽然感到能量的浓雾源源不断地在身体周围旋转起来，似乎是有猎物了，便四处张望着，直到望见一只不慎闯入教室的小苍蝇为止。
唉……它的恐惧真的好渺小……尽管心里这么抱怨着，林祎还是收了它的恐惧，并且打开窗户把它放了出去。
是的，林祎是靠生物的恐惧过活的屠人者。其实那时候并没有“屠人者”这一称呼，他只有一个编号——01。
生物给了林祎恐惧，林祎也必须得帮生物解脱。这是一种平等的交易。而香水就是支撑这种交易的纽带。
林祎的父亲给林祎留下的晦涩剂不易变质，而且每代屠人者只要喝一口就可以拥有铁石心肠和所有的特殊能力。不过，毕竟年代久远，这晦涩剂对于04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特别是过了较长时间后，林诗竟然能够重新觉醒人类的感情，爱上了萧翎。
只是林祎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制造者给他留下的香水中的成分很容易挥发。其实在林祎制造了02后，香水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那时02发挥了他在药剂上的天赋，利用香水挥发剩下的残渣调配的迷情发香水。
迷情发香水的效果和香水的大大不同。这是屠人者用来剥削无辜的异性人类的工具。
如果林祎那时候还在，一定会组织02的吧？但是事实上，他却不在了。下回再说。
“你在干嘛？”李子好奇地问。
“刚刚有只小苍蝇闯了进来，我把它放出去了。”林祎微微笑了。
“哇，原来你这么有爱心啊！那我就和你组队吧——作为你的爱心的奖励！”李子调皮地说。
看着李子可爱的样子，林祎却有点不确定了：李子，你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现在的你，究竟对我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在乎？
还是……仅仅是作为朋友，对我说了这些话？
刚在草地上吃完午饭，李子就拉走了林祎。
“哎，去哪儿啊？”林祎问，同时有点在意地盯着被她抓住的手。
“去——玩啊！”李子大喊道，发丝在清风里飘扬。
“喂，我说啊，你能不能注意低调！”林祎无奈地说，同时忍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Yessir！”于是李子拉着林祎更快地跑开了。
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
“到了！”李子再次大喊。
“唉，累死了……”林祎无力地半蹲，扶住膝盖，大口喘气。
“你究竟是不是男生啊，体力怎么比我还差……”李子无奈地说。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你会玩打水漂吗？”
“打水漂？那是什么东西啊？”林祎沉思着，但没有问出口，以免她骂自己白痴。
“白痴！”唉，还是被骂了……
“男生不会玩的真的很少见诶！”李子蹲下来，侧过身子，将石头望水里一扔，只见石头旋转着落入水中，却又再次窜起，一共连续跳起了4次才落入水里。
“怎样？要不要试试？”李子得意洋洋地问。
“哦。”看起来还蛮简单的嘛！林祎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句：“灵魂出窍！”他看见一团小小的黑雾，也就是他的一小片灵魂从他的身旁脱离了，其他的黑雾迅速地补上了这个缺口，只是围绕他身边的雾变得稀薄了。
他随便从河滩上捡了块石头，那石头又黑又重。
李子略微有点担心了，心想：“笨蛋……就知道逞能，求我教教你又会怎么样呢？这样你肯定连一个也打不了的！”
但是林祎表情坚定地把石头揉进了黑雾里——在李子看来他只是把石头换了个手罢了，然后随随便便地大力一扔——
李子想：“真是的……他肯定要出丑了……”
但是令她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石头在水上不断地弹跳着，就像是一只小舞鞋在光滑的舞池里跳踢踏舞那样！
与此同时，林祎正紧张地控制着那团黑雾，他的心中默念着：“上、上、上……”让石子连续跳了几十下后，他满意地看到了李子脸上控制不住的惊讶，所以说：“停。”
这时黑雾的能量已经用尽，慢慢散去了。石头这才跳入水中。
接踵而至的是李子的欣喜若狂：“林祎，51个！你打了51个水漂诶！太……厉害了！都可以破世界纪录了！”
她一把抓过了林祎的手，目光中满是崇拜地望着他。
“林祎，我……要拜你为师！”李子激动地说。
“可以啊。”林祎反握住了李子的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啊？什么……条件？”李子疑惑地问。
“就是啊……”男生俯下身，微笑地说，“你要和我交往哦！”
“……”李子的热情劲儿忽然消退了。林祎的心一凉。
“你是认真的吗，林祎？”
“我……是。”尽管这么回答着，他的语气却变得没有底气起来。
“那么，你说，”李子抬起头，她的脸红彤彤的。她充满希望地盯着林祎，“说……你喜欢我。”
“我……”就要这么说的时候，一丝愧疚忽然滑上心头。林祎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
“01。”02喊道。
“唉，都说了要你喊我小一啦！”林祎穿着睡袍，懒洋洋地踱过去，“干嘛？”
02正眉头紧锁地盯着手中的药瓶。
“01，”
“喊我小一啦！”
“01！”02很不满地大声喊道。林祎这才认真起来。“怎么了？”他问。
“晦涩剂出问题了。”02很认真地说，然后拿起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读道：“压抑灵增加了20%，乐灵减少了20%。”
“……那都是些什么啊？”林祎疑惑地说。
“压制灵、乐灵是我给晦涩剂中的两种成分取的名字。压抑灵使人狠毒，乐灵使人乐观。”02不带感情地说。
“为什么成分的多少会变化？”
“因为晦涩剂中的成分原本是分离开的。但是放久了以后，各种成分开始出现扩散现象，同时发生各种反应。能量更强的成分占了上风，也就增多了。”
“哦，也就是说，以后我们0家人中，狠毒的人会变多，乐观的人会变少了？”林祎无所谓地耸肩，“这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不是重点。”02继续读道，“仁灵减少了10%，屠灵增加了10%。”
“所以呢？”
“01，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以后的0族，甚至就从我开始，我们都需要靠杀人存活了。”
“诶？”林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02抓狂道，“我们与各种可能发生恐惧的生物沟通的桥梁，是晦涩剂中的仁灵提供的！”
“那么只要还有一点仁灵，就还可以……”
“问题是，仁灵本来就只有10%！它全部被原本只有1%的、作为调料添加进去的屠灵同化了！”02暴躁地吼道。
“……”林祎沉默不语。
“还有，如果我们的体内没有仁灵的话，我们一旦爱上某个生物，比如某个人类，就释放了自己的仁爱……这时屠灵会让我们付出代价的！一定会的！”
“是什么代价呢？”林祎揣摩着。
“我也不知道啊。”02不甘心地小声说。
“既然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试一试呢？”林祎忽然玩味地笑了。
“诶？什么、什么意思？”
“我想，”林祎笑得更加暧昧，“我亲爱的爱爱是爱上了某个女生了吧？”
“……”02变扭地扭过头，“是又怎样？”
“算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林祎毫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0家人只要喝一次晦涩剂就够了。我已经喝过一次了，所以我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那……那我呢？”02涨红了脸，急急地问。
“会有解决方法的……已经很晚了，我困了……明天再说吧……”林祎打了个哈欠，上楼去了，“晚安……”
02望着林祎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腥红的血色。他悄悄翻开被他藏在袖子里的一本小书，那一页的标题是“如何从血液中提取晦涩剂”。
好像，0家人体内的晦涩剂是流动着的，所以不会随着时间而变质呢……
